第一百三十九章 摸不着的传说

“哪有什么一步登顶的人生，只是不断根据环境反馈迭代的过程。”

一群人因为晴朗的到来放了手中的德州扑克，热烈的和他交谈。

“晴朗，你用王师兄他们公司做保荐机构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啊。”是林伟杰的声音，“老白，当初王师兄强烈推荐晴朗这个后辈的时候就说了他一定会让你们刮眼相看，看吧，人家的公司抢先上市了，你还在苦逼的熬着时长。”

“能深得王师兄喜爱的人，我们怎么能比呢。”老白的音调总是让人觉得别扭，像弯弯曲曲的小路，总要拐着弯。

“见笑了。不过我要感谢老白，我们发布会的糕点被许多美食评论员称赞，别人是能买到就是奢侈，而我是奢侈的摆了一排，更显得我的发布会含金量十足。”这好像是第一次，楚杰正式听到晴朗口中说起他的公司，他的发布会，用了我这个主语，以前总感觉他对于这个游戏公司就是配角般存在，财务投资，不花心思，可是现在看来，连糕点都费心的请了老白这种美食大咖来准备，他的用心是在暗处。

“晴朗，听说你那块地施工的时候挖到宝贝了？”老高媳妇的声音总是透露着云淡风轻，这是富养孩子的典型特性。

“文物局的在鉴定呢，还不知道结果。”

“就不知道把事情掩下来么，这样一来多折腾。”声音被压低了，语调也有些走样，楚杰一时没听出来是谁。

“没关系的。”晴朗笑着和他们碰杯，这个话题隐晦的过了，楚杰也不知道里面的深层含义。

“HI，楚杰，你准备一直坐在那边么？”老白在喝完一口后突然的招呼楚杰。林伟杰也连忙说，“对啊，楚杰，过来一起喝酒。”

楚杰觉得头皮有些发麻，硬着头皮原来不是一个修辞手法，真的会在这种情况下明显的感觉到头皮突然变硬。

端着酒杯起身，刚一站起来，就迎上了晴朗的目光，楚杰也同时看到晴朗身边的女伴，从进门开始就完全没发出过声音的陪衬，不是柳倩，柳倩不会打扮得如此风姿绰约。

见楚杰僵着，林伟杰干脆起身，往楚杰方向走来，边走边招呼，“在发什么呆啊？”

楚杰回着笑，“没有，就是坐久了，脖子有些疼。”跟着林伟杰往餐桌边走，笑着对所有人点了点头，还在犹豫要不要招呼晴朗，晴朗却主动发声，“楚杰也在啊，是伟杰师兄的朋友么？”

“哦……对……对……对……”林伟杰一副茅塞顿开的样子，“我简直忘记了，你们是一个公司的。”林伟杰马上拿过红酒壶，给晴朗倒上，“晴朗，在这件事上呢，你应该感谢我的，你们公司在韩国那一年，我没少帮忙，这个楚杰可以作证。”伟杰伸手扶了扶他的眼镜镜框，等着楚杰发话。

楚杰看着晴朗，尽量不让自己的余光扩散，假装看不见他旁边的女人。他也尽量不将眼光和晴朗直视，他只得将视线下移，移到晴朗胸口位置。晴朗大概真的很爱KENZO这个牌子，楚杰的记忆里他好像每一次见晴朗他都穿着Kenzo的衣服，各式各样。胸口那个Kenzo的标志性虎头，仿佛刚刚好可以用来安放楚杰的视线。

“韩国公司我都没参与，我和楚杰的工作交集很少，准确点说，我和公司的业务交集都很少，所以没能第一时间给伟杰师兄表示感谢，我的不是。”楚杰没搭话，晴朗倒率先表了态。

楚杰这个时候反而更深的意识到这次聚会的含金量，晴朗是在汪总和赵吉祥面前都不怎么热情的，在这群人面前却表现得交际技巧十足。

不，不，不，久远的记忆里，楚杰听柳倩的同学说过，柳倩那次意外，晴朗将周围所有人安排得妥妥当当，赢得所有人的一致好评。

他是精通交际的，不用刻意表现，是可以信手拈来的。他只是有着足够的骄傲资本，将他的热情和用心用在他在意人的身上，他对这群人的在意超过了汪总。他对柳倩也很在意，可他现在身边的女人该怎么解释？他一定不会想到在这样的和他工作八竿子打不到边的私密聚会上，会遇上楚杰。

可是遇上了，他也不慌乱，一点都没有，他的表情，他的细节动作，都没任何异样。

晴朗和林伟杰碰杯，像是真的要表示歉意，晴朗将满满一大杯红酒一饮而尽。

“这媳妇一怀上，晴朗的酒就不用戒了，也挺好。”老白突然的感叹，楚杰差点没抓稳手上的杯子。

柳倩怀孕是好事，她的终极目标顺利完成了一大半。她也没有任何义务和立场给楚杰分享这样的喜事。楚杰的意外只是因为他没做好想象柳倩怀孕样子的准备。

楚杰还是没忍住去看那女人的表情，听了老白的话她也没任何表情变化，依然只是满脸堆笑的望着晴朗，帮他倒到酒，递递纸巾，她很懂分寸，她的每个细微动作都幅度极小，就像要努力在这群人面前隐身一样。

晴朗的婚史从来都不是秘密，他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在闪闪发亮。楚杰知道，他果然已经在混成人世界的圈子了，赵菲菲讲起他那有钱后就有了各种诱惑的爸爸是理解的语气，这是成人世界的潜规则。

而现在，楚杰面前的晴朗，也在接受着这样的潜规则，可能在他的另外的圈子里，没有这些诱惑在身旁，无法体现他强大家族的显赫身份，他可能只是在适应环境，毕竟，楚杰见过他看向柳倩时候眼神里的柔情似水，听柳岚描述过他们结婚时候晴朗眼里满含的热泪。

楚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已经听不见他们各种天南地北的聊天。这不是他和晴朗第一次这么近距离面对面，却好像第一次认真审视晴朗，他一直很羡慕晴朗，那种空中楼阁般的仰望，可是今天，在林伟杰给他分析过那么多二代世界背后的心酸后，他觉得晴朗的形象在更加的丰满，他依然是楚杰仰望般的存在，只是，那个楼阁和地面的距离，在一点点的夯实，没有人是一步登天的，他的努力在这样的谈笑间一点点蔓延。

楚杰其实该恨晴朗的，或者叫心态失衡的嫉妒他的，可是楚杰没有，他清楚自己，一点都没有，他不知道原因，他只是担心这是自己柔弱怕事的阴暗面。

周围的人又在挪动，楚杰抬头，他们又重新拿起了他们的德州扑克。

“要不，我们去一边聊聊?”晴朗对林伟杰发出邀请，楚杰在考虑要不要站起来说先行告辞，晴朗却瞟了他一眼，“楚杰也一起吧。”

三个人起身往最开始楚杰和林伟杰聊天的桌子走，楚杰以为那个女人会跟上，她却只是乖巧的端了杯水，退到最偏僻的桌子，径直坐下，不用跟任何人打招呼，所有人也自觉的忽略着她。她成功的将自己做到了宛如空气。

楚杰居然暗暗的替柳倩担心，越是懂规则的人野心是越大的。

“确定好了么？是回来么？”楚杰一坐下就对林伟杰直奔主题。

“本来就是要回来的。上次回来师兄说一定要跟你聊聊，可是时间不凑巧，今天算是网友见面了，通过那么多次电话。”林伟杰笑着回答，楚杰这才确认，这次林伟杰聚会的重头戏，是晴朗。

楚杰在心里念叨，最开始林伟杰提了王师兄，他第一反应是王，却没想过是汪，难道他们的师兄，说的是汪总？只是如果是这样的话，林伟杰不是跟汪总聊会更直接么？毕竟汪总现在是公司的负责人，如果林伟杰的目的是进他们游戏公司？不过也不会啊，他这样的背景进游戏公司大材小用了。

“文创行业是个好方向，想好了就去做吧。也不违背你的敬业协议。缺的资金我这边没问题。”

林伟杰摇摇头，“资金倒不是首要考虑的，几个人凑点都能解决，感觉资源没太聚合。人财物都缺的感觉。”

“我们有个合作公司，做策划的，楚杰也认识，他有个朋友在本地做了个阅读平台，你评估评估，买下来，或者投入入股都可以。现在实体经济很难，轻体量的泛娱乐产业是我比较关注的点。”晴朗说的时候很自然的望了一眼楚杰，楚杰知道，他说的这个人是孟方澜。他不知道晴朗叫他参与谈话的原因，不可能只是担心楚杰无聊，这些人错综复杂的关系，楚杰越来越迷惑。

“我有分析。目前国内在线阅读基本是大巨头鼎立，但是地域性的平台有他的生存之道。拼多多的曲线成功，沿用的农村包围城市的做法，这是国内城镇化后必然的市场红利，再不抓会有更多的巨头进到这个市场的。”

晴朗稍微的停顿着，目光望向窗外的一片霓虹，“中国有约300个城市，2856个县，41658个乡镇，662238个村。万亿的市场红利啊。”

林伟杰没接话，楚杰是不知道该接什么话。这些拗口的数字就从晴朗的嘴里轻易的吐出，惊叹已经不足以形容楚杰的情绪。他最大的成长是脱离自己的个人情感圈子，和赵菲菲一起去准备迎接可能开始的战争，可能晴朗也算是这个漩涡里的人，他绝对比赵菲菲和楚杰更了解即将到来的战争，可他完全不关心，他的目光早就在全国市场，他们谈论的是和他们目前完全不相关的产业。

普通人的人生是散乱的，一个时期一个节奏，而晴朗这种人人的人生看着也是散乱的，可以涉足许多完全不相关的领域，可他的本质是迭代的，一次次在积累的基础上做着叠加。这样的人是游戏世界的终极boss。

楚杰不是在仰望晴朗的，他是他看不见摸不着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