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过皇位吗

“我是谁的儿子？”

老夫人看着秦楠身上泛起的悲愁，心里又是压抑又是卸了口气。

她始终犹豫着该不该说，说了怕他接受不了自己的身世，不说自己又觉得心里压着事。

老夫人指着一旁的椅子“你坐下，我跟你说说你父母的事情，我不知道秦海是怎么跟你说的，也不知道你知道多少，可能和你知道的不一样。”

“但是，是你娘亲口说的，还有我亲眼看到的。故事有点长，我的记忆也时好时坏，所以会说的慢一些。”

说着，她眼前浮现二十多年的京城，那时，故人犹在。

“你娘十六岁那年，扮成男人入京，刚入京就遇上当时的三皇子，那两人发生一些摩擦，还打了一架。俗话说不打不相识，少女思情，男子慕艾的年纪，他们就那样遇上了。”

“两人志趣相投，以朋友相称，直到有一天三皇子在危急关头救了你娘，还察觉你娘的女儿身，两人的关系也从好友，直接相恋。”

“就在彼此私定终身的时候，皇位之争爆发，三皇子不可避免地卷入其中。那时，局势非常严峻，秦海准备强行把你娘带走，你娘执意要留在三皇子身边。”

“因为这事，秦海和你娘大吵了一架，又因为秦家有事发生，所以秦海离开了京城。这一走，就是几年，秦海和你娘的缘分也到头了，嫁给了三皇子。”

“成亲之后，你娘很快就生下你，因为有了你娘和你，三皇子更是处处受制，你们受了很多陷害，有几次差一点活不成，好在最后都有惊无险，三皇子也意外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只是，当时北尧虎视眈眈，大举进犯，两国可以说是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也是在那个时候，有人查到你娘是北尧皇族遗落民间的公主。”

“皇族血脉不允许有异族血脉，那时你娘还被算出有凤凰命。一个北尧公主居然有凤凰命，这在皇族中是不被允许的。”

“皇族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得到的宠爱越多，就会成为所有人的眼中钉，而且你娘没有靠山，自然不能好过。”

老夫人看着秦楠那极其复杂的神情，感慨说“先皇下旨处置你娘，可是还没处置，先皇就死了，先太后为了稳住后宫，准备了毒酒和白绫匕首。”

“你娘早就有预感，很干脆就喝了毒酒，那时，她已经预感：她的身份注定会成为自己丈夫和自己儿子的污点。”

“她是自愿的，因为只有她死了，自己的丈夫才能坐稳龙椅，那些年的苦才不算白受，那些盯着她不放的人，才没有攻击她丈夫和儿子的借口。”

“这些话都是你娘亲口跟我说的，她说，人生的意义不在于长短，在于遇见什么人，经历了什么事。她说一辈子无憾了，只是求我把你带走，找一户好人家好好长大。”

寂静之中，老夫人望着本该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却变得颓废，脸上是止不住的惋惜。

“秦楠，你知道你小时候的名字吗？单名一个‘皓’字，皓字意指太阳出来时天地光明的样子，你娘给你取的名字。”

“你娘最是善良，从来不舍得任何人受到伤害，我当初就不应该一时心软，看见秦海为了你娘一直未娶，就把你交给他，。我应该把你养在身边，这样一来，就没人知道你的身份。”

“我一直在纠结要不要告诉你真相，如今你自己知道了，我这辈子也没什么秘密了。”

她看着眼前，还是没逃过京城这个是非之地的他，沉重劝到。

“我还是那句话，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过你想过的人生。”

听到这话，秦楠笑了，笑得满是嘲讽。

“老夫人啊……过我想过的人生，你不觉得可笑吗？”

“你当初要是不把我丢到北城，哪怕是把我送到一户普通人家，我都能过我想过的人生。现在，我已经被卷入其中，你才跟我说让我去过想过的人生。”

“我的人生在你们的摆布中，早就已经没了，我已经不相信任何人了，从小到大，我都是在无止尽的算计和被算计中长大。”

“我已经不知道什么样的人生才是我想要的，我已经没办法脱身了，我没得选择了。”

“我……已经没得选择了！”

老夫人张着嘴，听着压抑嘶吼的声音，看着他如同被抛弃的模样。

她想要说些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过了许久，老夫人又一次开口。

“秦楠，卫漠死了，安王死了，其他皇子被监禁的监禁，被送到封地的送到封地，对你来说有威胁的人已经慢慢被除去了，你想过那个皇位吗？”

屋里又一次变得安静，皇位，九五至尊之位。

想过吗？

“秦海希望你坐上那个位置，你要是坐上去，以你的本事，会比其他人做得好，只是，坐上那个位置，你就是孤家寡人，身不由己。”

“你要是不知道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就坐上去试试，或许我们都错了，秦海才是对的，那条孤零零的路才是适合你的。”

秦楠直勾勾地望着老夫人，嘶哑着声“您之前不是让我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吗？怎么这会儿又让我争了。”

老夫人眼神虚虚地望着某处，幽幽地说“就像你说的，你没法过普通人的生活，你的身份你的经历，都和别人不一样。”

“或许，你的路注定是那个龙椅，兜兜转转，你还是要走那条路。”

“或许，等你站在最高的位置，俯瞰茫茫众生，你会有不一样的感受。或许你能在那个位置找到你想要的人生。”

时间一点点过去，最后，老夫人望向秦楠，怜悯又慈爱地说“你要是依旧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去一趟灵山寺，见见无尘方丈，或许他能给你答案。”

……

秦楠离开了，老夫人望着眼前这个步伐有些凌乱的他，眼里闪着及其复杂的神情。

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样说对不对，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只是有些事情，不是她能决定的。

秦楠早就在不知不觉中，被秦海推入局中，二十多年的设局，这个时候想要逃，已经不太可能了。

就像秦楠自己说的，自小被秦海隐瞒身世，被逼着学习各种非人道的东西。

细细观察下来，秦楠比众位皇子更具有上位者的城府和能力。

比起秦楠的亲生父亲，秦楠更像秦海，不管是性格还是城府。

狠心的狠心的时候是真的狠心，手段狠辣的时候比谁都狠，可对某些认为重要的人，非常心软。

“老夫人，您又想起往事了吗？”

老夫人费劲地站起身，拖着越发沉重的身体，往门口走去。

嬷嬷见状连忙扶着。

“阿素，终于都说出来了，这些年有些事一直藏在心里，压得我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我还以为我会一直带着这个秘密入土……”

话没说完，就被嬷嬷打断“老夫人，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要是被小姐和公子听到了，会难过的。”

“阿素，我这把老骨头了，土都埋到脖子，没什么好忌讳的。”

“回想我这一辈子，还真是意料之外。什么事儿都能碰上，偏偏又喜欢多管闲事。”

“当初老头就说我这性子是要吃苦头的，现在想想真让他说对了。”

“阿素，等我死了以后，你就去嫣儿身边，她会照顾你的。这些年苦了你了，为了我这个老婆子，连个家都没有。”

“老夫人，您别这样说。要不是您，我早就死了。”

“算了算了，不说这种不高兴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