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回门

回门这日，谢婉莹难得起了个早。她转身一看，不见南宫傲。想来又早起去练功了，记忆中不论刮风下雨，南宫傲从不疏忽练功，即便他日后当了帝王也是雷打不动。

谢婉莹唤了立春进来，梳妆打扮之后，抱着手炉走出了屋子。

院子里，南宫傲背对着正屋在打拳，一招一式虎虎生风。待听到下人们给谢婉莹请安的声音，他才转过头来。

他看到谢婉莹站在廊庑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在自己转身时更是杏眸发亮，扬起大大的笑脸。

南宫傲被笑颜晃了神，回以微笑。大步上前来到谢婉莹跟前，柔声道：“怎么呆在外面？”

“我想看你练功？”

声音软软糯糯的，如羽毛撩过心口。南宫傲勾起食指，刮了刮谢婉莹的鼻尖：“好看吗？”

“好看！”谢婉莹答得认真，让人不自觉信服她的话。

南宫傲笑了笑，尽管知道谢婉莹的胆子大，但还是次次被她的直白惊喜到。

“你喜欢看，我再练一遍给你看。”南宫傲扬了扬唇角道。

“好！”谢婉莹点了点头。立春搬来一把椅子，谢婉莹就坐在门口看着南宫傲练拳。

南宫傲从小习武，下盘稳重，沉肩垂肘，松腰敛臀，有松有驰，打出去的每一拳都带着力量。谢清瑶看着痴迷。

待练完拳，谢婉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掏出干净的帕子给他擦了擦汗。

帕子上还有谢婉莹身上的松香，南宫傲眸子一沉，想到昨夜的美好，忍不住想一亲芳唇。顾及到院子里丫鬟婆子颇多，谢婉莹脸皮再厚也是要面子的，到底是忍住了。

南宫傲接过帕子擦了擦，道：“屋外冷我们进屋里头吧。”一边说一边牵起她的手往屋里走。

净室里已经备好了热水，等南宫傲梳洗更衣后。两人用了早饭，乘坐马车往谢府出发。

谢府。

谢氏一早就起身了，坐在屋中仰着脖子等谢婉莹他们。等门房通报姑娘回来了。谢氏立马站起身来，快步往门口走去。

一开门就被谢婉莹撞了满怀。谢氏一把抱住谢婉莹，揉进怀里,道：“都是成亲了的人了，还如此莽撞，跟个孩子似的。”

谢婉莹吐了吐舌头，抱着谢氏撒娇。

“快让母亲瞧瞧，可有瘦了？”谢氏松开谢婉莹，仔细端详起来。

谢婉莹微笑着不说话，由着谢氏打量。才没见面三天还会看出胖瘦，但是她也不回嘴，负了谢氏的慈母心意。

看到谢婉莹面色红润，眼里止不住的笑意，知道小两口恩爱。待询问立春等人谢婉莹在将军府的生活，谢氏知道自家宝贝女儿在将军府过得不错这才放下心来。

南宫傲站在身旁，一脸坦荡。待谢氏注意到自己，他躬身道：“给岳母请安。”

“好好好。”谢氏满意地看着自己女婿，“婉莹让你费心了？”

“婉莹很好，能娶到她是我的福气。”南宫傲道。

“婉莹被我和老爷宠坏了，偶尔会有一些小脾气，你日后多担待点。”谢氏道。

“现在这样很好，我很喜欢。”南宫傲坦诚道。

谢氏见南宫傲一脸真诚，也就放下心来。

谢婉莹不满道：“娘，我哪有被宠坏？”

谢氏宠溺道：“还没宠坏，这不就顶嘴了。”

“娘.....”谢婉莹撒娇道。

“好了好了，我们赶紧去福荣苑吧，老太太还等着你们呢。”谢氏催促道。

三人前往福荣苑。

谢老太太穿着酱紫绣着福字的衣裳满心欢喜地端坐在高堂上。

南宫傲和谢婉莹齐声道：“给祖母请安！”

“好好好，都是好孩子，都起来吧。”谢老太太慈眉善目道。

“让老婆子瞧瞧，咱们家的宝贝过得如何？”谢老太太眯着眼，从头到脚打量起来，满意地点了点头，视线停留在谢婉莹的右手腕上，疑惑道，“这手镯怎么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回祖母的话，这手镯是皇后娘娘给我的。”谢婉莹回道。

“皇后娘娘垂爱。”谢老太太双掌合拢感激道。满含慈爱的眼光看着眼前的孙女，深得自己心意，又处处给家族带来荣誉，谢老太太满意得不得了。

地上摆了皮垫子，谢婉莹和南宫傲一道给谢老太太和谢老太爷磕了头，又给谢逊和谢氏磕了头。

谢氏看着眼前这郎才女貌的小两口，眼眶霎时红了，背过身去掏出帕子按了按眼角。

谢逊乐呵呵地坐在上头看着。

南宫傲不便与女眷久呆，被谢逊拉去武场切磋去了。

谢婉莹陪着老太太说了一会话，就回到自己房间。

等只有谢氏和谢婉莹二人时，谢氏看着千娇百媚的女儿，心中感慨万千，握住谢婉莹的手，不放心问道：“刚才南宫傲在，娘不便多问，将军府里头没有为难你吧？”

谢婉莹抬眸对上谢氏关切的目光，笑了笑，“将军府的人对我都挺好的，老太君是个明事理的，婆婆也合得来。”

“那周氏？”谢氏终于问出心中的担忧。

谢婉莹握住谢氏的手说道：“娘亲，不用担心。二婶待我很好，像亲女儿一样。”

听了谢婉莹的话，谢氏放下心来，略微一想，也明白其中原理，周氏早年守寡，想必是把南宫傲当亲身儿子了，爱屋及乌对谢婉莹也就不错，“婆母待你好，你也不能真像在家里一样，恃宠而骄了。”

“我才没有这么笨呢。”谢婉莹挽着谢氏的手臂，娇娇道，“母亲，我在家被你们这么宠着，也没怎么嚣张跋扈呀。”

“你丫。”谢氏宠溺地点了点谢婉莹的头，提醒道，“还有掌家之事。你初来乍到，不可心急，先把你那院子打理好，婆婆愿意交你就接，不要退缩。不交给你，你也不要着急。”

“晓得了。”谢婉莹道。

掌管将军府，她还是有底气的，当年偌大的皇宫她都管过来了，何况这小小的将军府。不过若是王氏不愿，她也不会强求。少了管家事务，她有更多时间和将军相处。

谢氏看着谢婉莹这没心没肺的样，想了想，忍不住说道：“团团，娘还有一些话想对你说。”

谢婉莹道：“娘，你说。”

谢氏开口道：“团团，你现在已经嫁给南宫傲，为人妻，今后还会为人母。现在你们新婚，是蜜里调油的时候，他也会包容你总总缺点。但是你们要想长久，夫妻相处之道，贵在一个坦诚。我和爹这么多年，对彼此从来没有什么秘密，如果发现对方有秘密，不要心急的追问，要等一等，耐心些，他会说与你听。”

谢氏慈爱地拍了拍谢婉莹的手，道：“娘知道你的性子稳，这是好事，不容易被外物影响，可是感情一事，不是一个忍字就能解决的。若是喜欢他，会在乎他的一举一动，会不由自主地跟着自己的心做事，就不会这么稳了。”

“坦率些，直接些，不要觉得害羞，也不要害怕，那是你的丈夫，是你要共度一生的人。”

“你别嫌娘啰嗦，这些都是娘这么多年经历下来的经验。”

谢婉莹听着认真，摇了摇头，道：“母亲，我知道你是为婉莹好，怎么会嫌弃呢！”

谢氏所说的何尝不是为她好，前世因自己的任性，又可能顾及轩辕澈的身份，谢氏不曾对自己说过这些话。

母亲说的对，自己前世就是太在乎轩辕澈的看法，在乎世人的看法，让皇子妃的身份、皇后的身份约束着，一再告诫自己要端庄大度，要容忍，总担心自己做的不好，让轩辕澈丢脸，导致最后反而失去自我，失了宠爱。

谢氏欣慰道：“你知道就好。还有男子三妻四妾是常有的事，你要提早做好心理准备，切记鲁莽冲动。”

一想到南宫傲被其他女子吸去注意的场景，谢婉莹就心如刀割，她不想也不喜，但是世道就是如此不公，男子可以三妻四妾，而女子必须从一而终。不管怎么样，今世已经是自己奢求来的，只要能在他身边，怎么都好。

谢婉莹带了点忧伤，道：“走一步是一步吧，目前就这样吧。”

谢氏张了张嘴，到底没说什么。今日是回门的好日子，自己还是少提不开心的事了。

因着回门这日要在黄昏前回到婆家，中午的归宁宴也比平日用午饭早些。

一家人在花厅用了午膳，谢逊高兴得把埋藏在桂花树下珍藏十多年的女儿红开了，和南宫傲痛饮。昨日宴请宾客已经用了十多坛，如今只剩下这三坛了。

谢婉莹坐在女眷这桌，目光时不时往对面男桌瞟一眼。

谢氏给她夹了一块糖醋里脊，附耳说道：“担心了？你父兄有分寸的。”

谢婉莹摇了摇头，笑道：“我才不担心呢。”

唐馨坐在她们边上，听见谢婉莹的话，忍不住笑，双肩颤个不停。

归宁宴上，新姑爷定是要被岳家人灌酒的，但是岳家人行事也有规矩，不至于喝坏了姑爷身子，也就是图个热闹。

谢婉莹记得南宫傲的酒量极好，一般人都不是他的对手，这两桌都趴下了，他都不会喝醉。

直到时辰差不多了，几人陪着谢老太太回到福荣苑。谢老太太中午喝了酒，但是精神头不错，拉着谢婉莹的手交代了一番，便道：“不能耽搁了，该回去了。”

谢婉莹颔首，向谢老太爷和谢老太太告别。

谢氏送他们到了大门口，看着南宫傲扶着谢婉莹上了马车。

谢婉莹撩开车帘子，与谢氏挥手告别，马车便缓缓地驶出谢府。

南宫傲见谢婉莹眼含不舍，开口道：“想岳父岳母了就常回去看看。”

“嗯。”谢婉莹点了点头，话虽如此，但是到底是出嫁了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有说回去就回去的道理，但是她还是感激南宫傲的贴心。

谢婉莹转眸看着南宫傲，打趣道：“刚才福荣苑里，没瞧见大嫂，你可是把我哥哥给喝趴下了，嫂嫂只能去照顾了。”

南宫傲闻言，笑了起来，细长黑眸如有水光，脑袋一歪就靠在了谢婉莹的肩膀上，“他们本来就不是我的对手，本来景兄已经不与我喝了的，只是岳父较了劲，拉着他一起，接过就喝多了。”

谢婉莹吃吃地笑了，对兄长心中同情了一番，随后问道：“你与父亲交手如何？输了还是赢了？”

“输了。”南宫傲答得坦然。

他的武艺是不错，但是姜还是老的辣，谢逊毕竟征战沙场多年，不管阅历还是武艺都在自己之上。他还差得远呢。

谢婉莹咯咯地笑了起来，南宫傲的脑袋就歪在她肩膀上，谢婉莹一笑，她胸前起伏明显，让南宫傲呼吸一窒。

分明是这么小巧的一个人儿，个头也只到他的胸口，偏偏那身材凹凸有致，曲线迷人，叫他爱不释手。

偏偏马车里还坐着立春和夏满两个丫头，再多的心思都被压了下去，南宫傲瞥了瞥嘴，干脆闭目养神，眼不见心不烦。

马车开进将军府里。

王氏派人过来，说是两人回门辛苦了，先回屋休息，晚饭到老太君那里一起用膳。

谢婉莹和南宫傲回到栖云院躺在床上，闭眼休憩了一会。

晚上因将军府就南宫傲一个男丁，也就没了男女不同席的说法，几个人围着大圆周就坐。

席间，老太君仔细问了谢婉莹回门的状况，晓得一切顺利，便放下心来。

桌上菜色不少，南宫傲饭量大，最后添了八碗饭。

饭后，两人出门消食。弯弯的月亮挂在天空，银色的光辉将夜幕中的万物装扮得分外寂静、神秘。

南宫傲屏退下人，牵起谢婉莹的手，漫步在安静得小路上。两人来到一棵大槐树下，南宫傲凝视着这颗大槐树久久不语。

谢婉莹亦抬头看着这颗树，树干高冠大，说它高，这棵树高出四层楼顶；说它粗，两个小朋友合抱都搂不住。现在已经冬天，树叶已经枯萎飘落，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但能看出到了夏天，这颗槐树必定郁郁葱葱，枝繁叶茂。谢婉莹记忆中有这棵树的影子，庞大的树冠好像一把把绿绒大伞。

空寂的院子里，响起南宫傲低沉的声音：“小时候我总喜欢在这颗树上睡觉，下人们总是找不到我，只好找父亲。父亲总是在树下呼唤我的名儿，笑着张开手臂，我跳下来的时候没有害怕只好兴奋，因为我知道父亲总能接住我。”

南宫傲抚摸着粗糙的树皮，想起小时候与父亲的快乐时光，忍不住感伤。父亲虽然严厉，但是他总会在空闲时陪他玩。

谢婉莹没见过谢老将军，但是从南宫傲的话中可以看出是一个称职的慈爱的父亲。她上前握住南宫傲的手，笑着说道：“等咱们有孩子了，也让他爬树，你在下面接，可好？”

南宫傲注视着谢婉莹闪闪发亮的双眸，眼中柔得能溢出水，点了点头，“好！”

南宫傲弯腰把谢婉莹打横抱起，笑道：“咱们今晚好好努力，争取早日怀上。”

又是一个美好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