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休息室内的策谋

“你终于来了，我们正在等你带来的情报。”

高瘦的金正泰，眼神犀利，声音刻薄，每次听到他的声音，哪怕明知道他没有恶意，也让廖凡觉得浑身不舒服。

“情报！？我只是去艾肯联络驻军行动的协调，并不是执行情报相关任务。”

“我们要的不是那种情报。你身在月面，对于艾肯周围，大量移民情况的切身感受，到底怎么样？”

廖凡对于金正泰那种，咄咄逼人的态度很不满意，不过岗位调动毕竟是自己选择的，而且以后也不一定会在老金手下干活，他决定暂时忍下一时的不适应。

扫视四周，包括张震在内所有人都盯着他，他晃动了下身体，像是要把那别扭和不自在甩脱。

“。。。我没有仔细调查，光是从表面的人潮来看。。。情况不容乐观。”

“你说的不乐观。。。除了资源短缺，应该还另有所指吧！”，张震那笑嘻嘻的模样，和蔼的口气，让廖凡感纳闷，同样是上次，人的差别怎么就这样大呢！

“确实，不光是人多，生活资源匮乏的问题，艾肯原有的社会结构正在受到挑战，外来人口的增加，使得原有的社会分层被打破，各方面都有怨言。。。在艾肯短短的几个小时里，我就看到了一起由流民引发的大规模群体事件。原住民的情况也很不好，大家都在积蓄压力，真的到发泄的那一刻，估计能量会很惊人吧！”

张震点了点头，金正泰也没有露出不满的表情，说明廖凡对于情况的把握让他们满意。可是休息室内气氛并未缓和，严格说来，听取了廖凡的意见后，气氛凝重起来。

“这都是我的责任，没有在第一时间内看透地球之子的企图，到了现在反而造成这么大的麻烦！现在想来，当初在月面上，地球之子各地的分部，信徒们一直如流水般通过，我早该想到他们是在动员信徒移民，我太大意了。。。”

金正泰的表情很懊恼，正如外表给人的感觉，是个会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的人。

“不考虑其它方面的问题，光是资源短缺，已经刻不容缓。根据各方面收集的情报，比邻星人也参与其中，他们把大批占领区的居民驱赶出来，甚至还提供给他们必要的迁移，让他们加入到流民大军中去。”

方虎山作为流浪号战斗群的后勤主任，性格偏慢，这样重大的事情，在他的讲述下，如耳旁风般，容易让人忽略。要不是周围人们熟知他的性格，这条发言很可能被人忽略。

“比邻星人？他们促成流民增加的目的何在？”

“那还用说，是想借助庞大的难民数量拖垮艾肯的社会供养体系，不管到时候战况如何，如果艾肯社会本身垮了，我们将不可能守住这座城市。”

“舰队和宇宙港能提供多少帮助？”

“不可能！你知道艾肯周围聚集了多少人口吗？9600万，这个数字正在不断增加。从侦察卫星收集的数据，在过一个星期这个数字将会翻翻，放任不管，艾肯的社会架构将会在三周左右崩溃。”

撇开后勤主任那‘轻松’的语气，其公布的内容和测算结果让人一点都轻松不起来。

“这就是他们的目的是吗？他们是想要拖垮我们的后勤供应体系，真是阴险毒辣！从一开始地球之子就同比邻星人一伙的吧！”

祖玛挥动黑乎乎的拳头，声音中满是暴怒。他看向金正泰的眼神别有意味起来，好像参谋长是敌人的谍探。

“。。。请允许我发表意见！”

廖凡的举动出人意料。

大人物间气氛极差的情况下，周围参谋不少，可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触霉头。很多人眼神里露出看好戏表情。

廖凡心里很清楚，对于他这个升迁很快的年轻人，许多人看见他就觉得很不舒服。他当做没有见到周围的异样眼神，无视祖玛的怒火。

“我觉得，地球之子另有打算毋庸置疑，不过他们绝对不会同比邻星人联合，至少地球被核子武器染成橘红色后，杜绝了他们同帝国人合作的所有可能。”

“那么，他们又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利敌举动？”

祖玛满眼血丝，好像廖凡就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这一刻，廖凡对于祖玛的观感有了根本性的改变，怪不得这家伙会做出白白葬送流浪号近半宇宙战机，害得教练这样的英雄身死的愚行，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冲动易怒的人又怎么能够应对狡猾敌人的阴谋诡计呢！

“好了，先不要妄下定论，先听廖参谋把意见说完。”

张震难得的语气强硬起来，祖玛面对直属上司少有的严厉眼神也不得不有所收敛。

“个人以为，月球人的迁移计划，尤其是平民阶层，属于自发行为。地球之子的信徒，以及帝国赶人的手段，用适逢其会更为恰当一些。毕竟出现既成事实之前没有人敢冒险弄这么大的动作，搞不好会弄巧成拙。至于地球之子嘛！这就要去问他们了。毕竟把自己全部奉献给神明的人类，其思维方式不能以常理推断的。。。”

“你这么说有什么凭据吗？亦或者只是猜测。。。”

张震不等其它人提出异议，大有深意的看着廖凡。他那黑色的眼眸，深邃的像一池幽谭，廖凡错觉自己被吸进那一泓幽深里。

他眨巴着眼睛，思考着什么，张震伸手阻止其他人插话。

“。。。月球的作用，首先是地球的门户，其战略地位极其关键。。。其次，作为生产、储存的基地，月球加上其人民，本身就是半永久性的堡垒。。。”

祖玛忍耐不住，被张震瞪眼后制止了，休息室里，一多半人疑惑的看着廖凡，不明白月球的重要性同刚才讨论的问题有什么必然联系。

“地球残破至此，月球门户的作用暂时消失，剩下的是其作为半永久性的要塞和补给基地的作用。仗打到这个份上，月球本身的战略物资储备也差不多了，这时候如果再把月面上的人民带走，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效果呢？”

很多人还是不明白廖凡的意思，张震和金正泰却已经反应过来。

“你事先已经发现地球之子的动向了？”，金正泰如此问道。

“好小子，虽然就你的思路来看，还算不错，可是你竟然敢不提醒我们！”，张震几乎是笑着责骂廖凡。

两位长官第一时间理解了廖凡想法，也发现他事先就洞悉了地球之子的计谋。

廖凡自然不会和盘托出，说是杰克明白的告诉他地球之子的移民计划，也没有天真的用拯救月面贫民作为托辞。残酷的战争中，拯救民众并非隐瞒情报的理由。

他通过一步步分析，得出月球的存在已无战略价值，如果把月面上的民众带走，那么这颗空荡荡的石球，对于帝国舰队来说，无疑就是鸡肋。这是一步战略上的妙招，既出人意料，又为流浪号战斗群指明了额外的出路。从张震的笑骂，再到金正泰惊讶中略带惊喜的表情，廖凡明天他成功了。

他行险一搏，以暴露知情不报为代价，成功的在流浪号高层心中，植入了另外一种作战思路，同时也为拯救5亿人口的月球民众，争得了一丝希望。

廖凡连连摇手，“首长，你可别误会我，确实看出了一些端倪，可是证据不足，又是最可靠的盟友，不敢乱说的。刚才那些话，只是因时制宜，从最有利于我方的角度出发，想出来的对策。。。”

他一半真心，一半演技的示弱行为，活跃了休息室内的气氛。从他开始，参谋们的拘谨融化，作战会议终于变了个样子。

也许是考虑到廖凡所说的带走民众，不失为一条后路，流浪号战斗群并没有失败的想法激发了众人的士气，许多应对策略，各个方面补充情报相继被提了出来。金正泰率领手下的班底，用高效的团体协作，快速梳理情报，整合信息，并开始着手制定多种维度的应对方案。

张震没有干扰参谋组的工作，而是同方虎山一同在旁边观摩电子沙盘，不时地两人讨论两句。

廖凡这时候反倒成了闲人。刚进入参谋部不久，岗位还没有确定下来，更别说参与到制定作战方案中去。他不知错所的站在一边，既想上去帮忙，又怕给人添乱。

先前被祖玛质问时，都没有表现出紧张，这时候反而在额头印出汗珠。

“廖凡，你过来，我们一起来探讨现今的局势，等老金他们做完，再进行下一步。”

张震的话拯救了处境尴尬的年轻参谋。他从中觉察到司令官对自己的另眼相看，不知道为什么张震这样护着自己。

能够得到长官的赏识，原本就是应该高兴的事情。

缺少情报下，廖凡抛开杂念，专心的加入到张震和方虎山，关于战争态势的讨论中去。

金正泰率领的参谋团队非常高效。参照已有的情报，关于流浪号战斗群如何应对月面民众大迁移的多个可选方案就做好了。

所有的方案都以各自的优势和劣势，分类排布在电子沙盘侧面的辅助显示区域中，只要隔空触动某个方案，沙盘会自动演示根据方案调整后，月面战场整体的态势变化，而沙盘另一侧的辅助显示区域，同步模拟着卫星轨道上，两支舰队对持的场景，并相应的根据月面局势，舰队对持的态势也会作出调整。

廖凡一边感叹着指挥部设备的便利，一边聆听参谋们逐一向张震讲解各个方案的利弊。让他沮丧的是，自己提出的，携带五亿月面居民离开，彻底放弃月球的方案被放在末尾的位置。这个方案虽然有着众多的好处，但是要让这些军人们，直接放弃月球，还是太困难了啊！

廖凡在心中发出感慨。这一回他没有发表意见，以他的层面能做的努力都坐过来，事态到底会怎样发展，并不由他的意志为转移。

紧急会议一直持续了4个小时。后期，包括护卫舰群的舰长们，以及身在艾肯的陆战队指挥官沈天豪等人，以视频会议的形式加入进来。

最终流浪号战斗群的高层整体做出决策。暂时做好同帝国陆军作长期战的准备，另外研究医疗空间站着陆月面的可能性，做好直接冬眠五亿人民，以减少物资消耗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