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怕是也不想见到你

饶是陶姨娘的日子过得清苦夏侯鸢是知道的；否则父亲在自己及笄生辰之日这么大阵仗，夏侯萱若不是手头紧，又怎会亲手绣香包给她呢？

“哎——”她无奈的叹了口气，继而问道，“母亲的意思是，希望我去找父亲？”

顾氏支起身子伸手拉起她垂下的胳膊，将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鸢儿，你一向最明事理。母亲晕倒这事，若是一味地怪在陶姨娘身上，未免有失公允。”

“是，无论何事还是要讲究证据的。既如此，女儿这就去找父亲。”她反手握紧母亲顾氏的指尖，心中微微一动。

这盛夏，母亲的指尖竟有些微凉，她起身贴心的为母亲掖了掖薄被的被角，见对方微阖双目也不再多言，便悄声退下。

带着芙蕖匆匆向父亲的书房赶去。

路上，芙蕖不解：“小姐，夫人是喝了陶姨娘端来的东西才会晕倒；为什么夫人还要小姐您去替她求情？”

夏侯鸢目不斜视，只是听了芙蕖的话心里也是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前世，母亲就是太与人为善了才叫谭氏母女骑在了头上。

今生母亲的性子依旧如此，可夏侯萱为什么要去侍郎府？她去见谁了？

“所见非真相，你我还是先别下定论；待到一切水落石出我定会好好与父亲说道说道。”说罢，便不再言语一心朝着书房而去。

夜色如墨，月朗星明。

父亲夏侯杰的书房中除了烛火依旧在摇曳，还有谭氏旋转飞扬的衣袂。

夏侯鸢停在门前，小厮见是大小姐，刚要开口问安，就被她抬手制止了。

只听书房里魅声连连，舞姿卓绝的谭氏身影被烛火拉得很长，只见她的身影旋转到夏侯杰的身旁，倏地一下坐在了夏侯杰的腿上，勾着夏侯杰的脖子。

“老爷~您就别生气了，想来那陶姨娘也不是有意为之。”

夏侯杰拥着她未做声，只是呼吸声稍显沉重，良久才回道：“哼，既然那么喜欢逛那坊市就逛吧，最好别回来了。”

“老爷~”谭氏坐在他腿上晃了晃，撒娇道，“您就别为陶姨娘生气了，依妾身的，老爷该是多看看姐姐才是，姐姐那么好的人被歹人用心设计，也不知道姐姐会不会难过。”

闻言，夏侯杰情绪缓和不少随即松开了自己满是老茧的双手：“算是没白疼你，还知道关心主母；倒是不像陶氏只顾着玩！”

门外的夏侯鸢听到此处，不由得眉头一皱。

白日里，大夫过来瞧说不宜大补，也是只字未提其他，只说燕窝、阿胶，自己当时还没反应过来。

刚刚竟听到谭氏说被歹人用心设计，而燕窝阿胶虽补，可到不了这种程度。谭氏的话矛头直指不在府中的陶姨娘，怕是脱不了干系。

“父亲，女儿有事求见。”她驻足在原地，抬头正视房中人影。

只是那人影稍显慌乱，连忙起身整理自己的衣襟拢了拢袖口，轻咳一声：“咳——进来吧。”

小厮为她推开书房的门，夏侯鸢踏门而入，映入眼帘的就是钗环齐全的娇俏美妇人—谭氏。

余光扫去，还有父亲夏侯杰略有些凌乱的书案。

夏侯杰垂眸见书案凌乱，不动声色地伸手整理，谭氏轻咬下唇微微挑眉柔声道：“老爷，既然大小姐来了，那妾身就先告退了。”

临走时甚至没看夏侯鸢一眼；气的芙蕖直咬牙，双唇抿成了一条线。

“你先出去吧。”她回头对芙蕖嘱咐了一声，一是怕芙蕖的脸上藏不住事，二是担心父亲会责怪。

芙蕖应声退到门外，替二人关好门。

夏侯鸢这才近身：“父亲，天色已晚，陶姨娘和三妹还在府外等候；父亲可否让她二人进来？”

“进来？”夏侯杰一撩衣衫坐在椅子上，不经反问道，“鸢儿，你母亲是吃了陶姨娘的东西才会腹痛不止，你还来替她求情？”

见着父亲狐疑的双眸，似有不明的上下打量着自己，她微微侧头看向身后。

“父亲有没有想过，陶姨娘一介妇人带着三妹蜷缩在门边角落里，来来往往的过路人都会看到；且不说她们是否有错，最起码她们现在还是夏侯府的姨娘，父亲您的妾室和女儿不是？”

听罢她的话，夏侯杰低声沉吟了半晌，要是真如女儿所言，届时京中传沸沸扬扬，那自己的脸又往哪里搁？

虽是心中不爽，但却也无可奈何：“让她们进来吧。”

夏侯鸢颔首轻笑出声：“父亲深明大义，令女儿钦佩。”

“哼哼，你倒是嘴皮子功夫渐长。”夏侯杰瞥了一眼她，虽然嘴上仍旧不依不饶，但是神情缓和，颇有一副慈父模样。

父女二人又闲话了几句，无非是问候一番顾氏的情况；谈话间得知了夫人无碍，便让夏侯鸢退下了。

夏侯鸢退了书房，带着芙蕖一路往府门口赶去。

“小姐，陶姨娘要是知道夫人和小姐对她们这么好一定会感激的。”

“不求她感激，只希望她和母亲可以和睦相处。”话刚说完，离大门还有一丈之距，便见谭氏驻足在门口。

门已经打开，而此刻陶氏正在感激涕零地对着谭氏道谢。

“小姐！咱们为别人做了嫁衣！”芙蕖惊呼一声，就差手指着谭氏口出狂言了。

“噤声。”她一脸严肃，开口制止了芙蕖的大惊小怪。

月光与灯光交相辉映下，谭氏的脸上是一脸的同情之色。夏侯鸢带着芙蕖藏身在了道路旁的松柏旁，与夜色相融；二人没再说话，只是凝视着不远处的那三人。

“谭姨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若不是你替我们母女开门，只怕我们这会早就沦为京中百姓嘴里的笑柄了。”陶氏咬着唇，眼泪簌簌往下落。

只是出了府一趟就被拒之门外，这事何等的委屈。

“陶姨娘怕是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吧。”谭氏一脸同情却是话锋一转，“夫人吃了你送去的补品腹痛不止，还晕了过去！老爷命人传你过来，你府中的婆子说你去了坊市。老爷这才下令将你拒之门外。”

陶氏听了她的话大为震惊，身形一晃险些跌落在地，她捂着自己的心口忙问道：“那，那夫人她？”

“夫人这会好好的，就是大夫说了虚不受补，这会怕是也不想见到你，早早歇下了。”谭氏抬眸盯着面前的陶氏，意图从她的双眸中看出一丝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