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念尔如故

夏侯鸢咬着唇微微摇头又长舒了一口气，这才扶着石桌缓缓重新坐了下来；又伸出颤颤巍巍的右手试图将茶盏握在自己手中。

可是脑海中的画面一次又一次的袭来，除了心有余悸；更多的是不能同他人言语的痛苦。

芙蕖见她不愿意说便不再多问，只是顺着她的行动替她将茶盏放在了她的手心里。

夏侯鸢紧紧地握住了茶盏又想起自己的孩子，鼻子一酸眼中噙满了泪水只好低着头不让芙蕖发现，任由泪珠一颗颗“啪嗒啪嗒”的掉在石桌上，石桌上的泪迹干了又湿、湿了又干。

纵使她小心翼翼却还是被芙蕖察觉了，自家小姐为什么突然哭了？明明刚刚抓到了凶手，怎么反而不开心了？

良久，她才缓和了心神轻启朱唇，可眼神依旧恍惚：“芙蕖，我刚刚做了个噩梦，特别真实的梦。”

梦？

“小姐你吓到奴婢了，奴婢还以为您怎么了.....”

夏侯鸢恍若未闻，只是目光呆滞地盯着手中茶盏：“我梦到我的孩子被我最信任的人杀害了，我的夫君和别的女人勾搭在了一起，而我葬身火海；可梦里却有一人为我奋不顾身甘愿陪我赴死，可我却不知道那人是谁。”

“啊？”芙蕖抓了抓自己略有些散乱的发髻，“只是噩梦而已啊小姐，您别怕以后您睡着了奴婢一定不会离开半步的，奴婢一定会守着您的。”

夏侯鸢微微一愣而后破涕为笑，收回握着茶盏的手又抬手将眼尾的泪抹掉：“你啊，嘴贫。”

“嘿嘿嘿....”芙蕖嘿嘿一笑刚要近身伺候，只听“咚”的一声。

二人身后的海棠树主干上赫然钉着枚梅花镖，海棠树微微摇晃；此时未有风起树却无风自动，定然是用暗器者内力深厚。

梅花镖将一只纸鹤死死地钉在了树干上，擦着芙蕖的耳畔飞过去的；还没来得及惊呼芙蕖就发现了那只纸鹤。

“小姐，有，有张纸。”芙蕖愣在当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指着海棠树结结巴巴道。

“取来看看。”她微抬下巴示意芙蕖过去。

芙蕖走到树前，伸手拽了一下没拽出来；接着又搓了搓手咬着牙面容狰狞地将梅花镖拔了下来。

取来了纸鹤交给了夏侯鸢。

“不就是只普通的纸鹤吗？谁这么无聊丢这玩意？”芙蕖捂着耳畔皱着眉，咧着嘴一脸嫌弃看着她手中的纸鹤十分不屑；就这玩意差点将自己戳伤了，看着就来气。

“不，纸鹤的翅膀内侧还有字。”她微微侧头仔细地看去，“惟愿此鹤将吾心思转至，望卿展信一阅，念尔如故。”字迹工整，如同春风拂面。

刚读完，她的耳根不知不觉爬上了一层红晕，慌忙收起掌中纸鹤低了低眸：“这，这是谁这么无礼。”

掌中那枚纸鹤被她掌心的汗浸湿，饶是她心性坚定却也不曾接到过此等赤，裸直白的信笺，难免有一丝羞怯与尴尬。

“哇哦，小姐这个人是谁啊，奴婢从来没有看到过有男子给小姐送过情信。”芙蕖踮着脚凑了过来，想要仔细地看清楚她手中的纸鹤。

她轻掩唇角无奈地看了芙蕖一眼：“你自是寸步不离我左右，我哪里还有时间与人互通情信。”

说罢，她抬起纤长白皙的食指点了点芙蕖的眉心，一脸难为情地娇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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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数日半月有余，转瞬已是八月中旬。

一早，夏侯鸢便穿戴整齐，特地将夏侯萱为自己绣的香包悬挂于腰间；又将半月前绣的荷包从柜里拿出交给了芙蕖，还端了不少的燕窝补品。

二人一前一后，先是去了母亲顾氏的院子里请安用膳；而后折返去了陶氏的院子。

不过几日就是乞巧佳节了，而夏侯萱的生辰刚好就在乞巧；届时，未婚男女都会去城中的湘君小筑放河灯、或是城中的月老庙以求姻缘。

每年这个时候都是十分的热闹，到时候人多事杂夏侯鸢担心将夏侯萱的生辰遗忘，今日特此前去将准备好的礼物交给对方。

还未进院子，远远地就听见了夏侯雪的声音。

“她怎么来了？”她呢喃了一句放慢了脚步，有意想听听夏侯雪说什么。

院中，本就萧条的院子里只有一张石桌配着四块石凳。

若说景色，着实敷衍；陶氏住的院子靠北偏僻不说，常年潮湿略有些味道。

加之不得宠，丫鬟婆子等下人们数量也是减半的。

就连那朱红色的大门也已是漆面掉落，惨不忍睹。

夏侯雪坐在石凳上掩着鼻，眉头微蹙：“三妹，你这里味道不太好闻呐；过几日便是你的生辰了二姐我没有什么好的礼物送给你。”

说着，就从自己的手腕上脱下一只玉镯，“这镯子是父亲征战时得来的，只此一只就连长姐也没有今日赠与你了；惟愿你我姐妹二人可以携手同进退。”

夏侯萱动了动嘴角，勉强扯出了一个微笑：“二姐，这东西这么珍贵又是父亲特意送给你的；二姐给我怕是不合适。”她丝毫没有要伸手去接的意思。

见状，夏侯雪有些急了，她今日是听了自己母亲的话过来拉拢陶氏母女的；特意将这镯子描述的不可多得。

她想了又想，陶氏母女日子过得本就贫苦定然会垂涎此等宝玉；怎的夏侯萱的表情像是不乐意收？

“给你你就拿着！”她一把拉过夏侯萱的双手将手中的镯子放在了对方的手心里，“二姐我没什么好东西了，日子过得也不比你舒服到哪去。”

她收回手瞥了一眼夏侯萱，见对方目露感激之色便放了心，继而说道：“你我是庶出，不同于长姐的嫡出。这辈子翻身无望了，不过——”

她转过身笑看着夏侯萱的双眼，缓缓逼近。

她本就比夏侯萱个头略高，如此一步步逼近让夏侯萱心生恐惧。

夏侯萱心脏狂跳不止，自己是头一回见到温柔的二姐露出这样压迫人的气势。

她深吸了一口气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声音已然发颤：“那，那二姐，你，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