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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玉刀

棠槿背靠在墙边,额发上的未干透的雨水滑落下来,流进她的左眼。

她没有去抹开那滴雨水,任凭眼睛因酸涩而闭起,须臾抬起眼皮,开口三言两语皆是藐视,“除了比我年长五岁,你还有哪一点,值得父亲多看一眼?你还有哪一处,能够胜过我?”

她看见棠槐的眼神中透出肃杀与狠戾,知道他已经到了怒不可遏的境地,于是暗暗握紧双拳,继续激将道:“怎么,我说的不对?正因为一直无法胜过我,你才对我恨之入骨,从我十二岁时就想将我置于死地,让我独身进入密林,差点被野狼杀死……这笔账,我可记你多年了,兄长。”

快说话……快动手……棠槿胸膛里是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她知道,只有激怒了他,才能听他亲口承认自己更多的罪行。

棠槐的视线从棠槿身上落到她身旁的剑台之上。只消拔出那柄宝剑,眼前这个咄咄逼人的女子就能被他斩于剑下,身首异处,从此再不会打搅他的好事。

“惹怒我,是想把外面的人引来?”良久,棠槐缓缓偏过头,嗤笑一声,不屑道,“想让外人看看,原来少将军这般不孝,在父亲的丧期内竟要动手杀死自己的妹妹?”

棠槿的心跳凝固在他的一字一句中。这个老谋深算的狐狸,原来早已不再像年幼时那般,随口就能够被激怒。

猝不及防间,棠槐遽然抽出剑台上的三尺长剑,手腕轻悬,隔着半丈多远的距离,抬手轻易挑断了她额前的孝带。

浸着雨水与汗水的孝带无声落在地面上,带着不为人知晓的重量,如同坠落的素白花枝。

“回祠堂跪着吧。”

棠槐的声音恢复了平日里的寡淡,随手将将长剑放回剑台,转身走向榻上。

“长兄如父,以后没了父亲,你该万事都听从于我,这才算不愧对父亲的亡魂。”他单手扶住额头,悠悠道:“记住,父亲是为救麾下将士殉的国。而我,是偃朝如今名正言顺的大将军。”

***——***——***

从槐仁堂出来后,棠槿被守在祠堂外的张嬷嬷拉去洗了澡,换了身干净的素服。换好衣物后,她把棠槿按到铜镜前,轻轻扶住小姐的头两侧,着手为她梳理那一头乌黑如瀑的鬓发。

“这一晃眼,小姐都十七岁了。”张嬷嬷看着镜中人,言语间透出些许欣慰,“还和小时候一样好看,像夫人。”

棠槿的睫毛轻颤了颤,嘴角微微扯动。

像母亲吗?平心而论,无论怎么看都是不像的。母亲是尚书家的千金贵女,自小从容优雅,贤惠得体,面容生得也温婉。虽然平日常管束她,可眉目却永远是柔和的。不像她,只看眉眼间的奕奕神色就知道,是个性子张扬疏狂的人。

“像吗?”棠槿垂下眸子,笑容有些苦涩,“若要说相貌,还是棠槐更像爹娘。”

她嘴上嘲讽棠槐半点不如她,其实心里清楚得很。棠槐与她一样,都是爹娘的孩子,是他们放在心尖上疼的人。唯一不同的是,爹娘对他更严厉,对自己更宽容罢了。

棠槐以前确实打不过她。今日动手,似乎也是将将与她力气持平的样子。

但棠槿知道,他多次随父亲入军营、战疆场,那都不是白白历练的。

他的心思已经不似幼时那样简单直白,只想着同她争一口气;他的功夫相较几年前已然大有长进,身上的千疮百孔,亦足以证明他曾在沙场金戈铁马,浴血杀敌。

但是,不论他能力多么出众,有那样阴狠毒辣的心,都不可能做好一国将军之位。

或许她最初只是出于私心怀疑棠槐,如今她却愈发坚信,自己的猜想与真相靠得很近。若非如此,棠槐不会那般恼羞成怒,甚至有一瞬间想要杀她灭口。

棠槿凝视着铜镜中的那张脸。镜中的姑娘面色苍白,嘴唇紧抿,目光似乎有些许涣散,可眼底却汹涌着旁人难以看穿的恨意。

不等张嬷嬷为她簪上发簪,棠槿便执意站起身,道:“嬷嬷,您先去歇息吧,我到母亲房里看看她。”

张嬷嬷见她面儿上平静下来,以为她经过三日的沉思,终于稍稍走出了丧父之痛的折磨,福了福身说:“嗳,小姐您去吧,有事就吩咐老奴。”

棠槿点头示意,移步向母亲房里走去。

已是戌时三刻,雨渐渐停了,府里也安静得听不到什么人声,只有几个守夜的仆从值着夜。

棠槿走进母亲的卧房,对服侍的婢女“嘘”了一声,悄悄走到床榻边。这个时辰,柳如鸢已经睡下。她躺在榻上,面颊微微陷下,唇上没了血色,显得憔悴不已。

这两日,柳如鸢强忍着悲痛,一一接待了来府上悼唁的众位朝中将臣。镇国公溘然长逝,儿子又被陛下留在宫中,整个棠府若不是有她在支撑,怕是早就没了往日的宁静。

棠槿鼻腔中又泛起一阵酸涩,努力平复下心绪,伸手替母亲掖了掖被角。良久,她从榻旁站起身,悄无声息地走到外堂。

微弱的烛火光芒中,棠槿的细长的影子笼罩在墙上悬挂着的那把兵刀上。

那是棠将军加封镇国公时皇帝御赐的刀,挂在主人正堂,有光耀门楣之意。刀身不过三尺,用极珍贵的玄铁锻造而成,刀身漆黑如墨,刃处锋利,能削金断玉。

当年陛下亲赐一个“玉”字做此刀之名,有“刚正不阿,臣心如玉”之意,来褒扬棠将军忠义护国的赤子之心。

棠槿握住刀柄,沉下气息,提起墙上的玉刀。

父亲未能将此刀带上战场杀过一兵一卒,如今她却要用此刀替棠家清理门楣了。

***——***——***

人定之时,定安城街上想起更鼓之声,金吾卫首领聂轲率禁卫军开始了京城夜间的巡逻。

“都提一提精神,长街和巷子里也放仔细些。如今朝中动荡,倘若看到夜间出行的人,一律当作歹人,严厉处置。”

此言一出,禁卫军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分批巡视起城中街巷,更加谨慎仔细。

跟随聂轲的队伍井然有序地走过象牙街南。突然,只听朱雀巷子里传来另一批禁军的喧杂之声:“把他抓起来!”

聂轲眉间紧锁,心中想着是哪个不知好歹之人宵禁之后还要出行。他驾马走上前去,扬起声问道:“宵禁之后不得外出,来者何人?”

他的目光越过禁军兵马,落在被围困之人身上。

那人一身黑衣骑在一匹高头骏马上,身姿挺拔如松,在夜幕里看不清容貌。

聂轲向身旁的侍卫军扬了扬头,侍卫军会意,将手中燃亮的火把递到他手里。

他抬手把火把举到眼前。透过明亮的火光,聂轲终于看清了那人的面孔。

玄色蟒袍上绣着滚滚波涛,金冠束发,腰坠白玉,眉宇之间流露出王公贵族中少有的洒脱不羁之色。

“殿下?”聂轲眉头一紧,大吃一惊,“都让开!”

他跳下马来,穿过重重禁军的围困,走到楚雩的马下,拱手道:“金吾卫不知太子殿下深夜出宫,请殿下恕罪。”

楚雩侧过马头,声音低沉阴郁:“本宫有要事前往镇国公府,还请聂统领让禁军让出一条道来。”

聂轲闻言,念起镇国公几日前殉国的消息。正是因为镇国公突然离世,朝中近来才流言四起,风波不断。想来陛下这几日也为此事费尽了心力,如今更是要派太子深夜出宫行事。

想到此,聂轲心中隐隐不安,他迟疑片刻,这才俯身道:“是。”说完转身下令禁军让开道路:“放行!”

楚雩道过谢,扬鞭策马越过金吾卫军,向镇国公府方向离去。

夜幕沉沉,棠府内唯有祠堂亮着烛火,闪烁出整片定安城仅有的光。

棠槿跪在祠堂内,身前的地上笔直地放着三尺玉刀。她合起两臂,对着将军灵位叩拜三次,额头与平地相碰,声音有如玉碎。

少许,她提刀起身,朝门外走去。

推开门的那瞬,棠槿听见棠府门外隐隐传来一阵马蹄声,紧接着四周重归寂静。她微微皱眉,心里觉得蹊跷,身子退回门中,隔着门缝屏息向外看去。

不多时,便见偏门外墙上闪过一个人影。那人身手极为敏捷,不待棠槿反应过来冲出门去,就完全隐在了夜色里。

“又来?”棠槿瞠目。棠家的院墙是有多不牢靠,每每都被外人翻墙而入,这若是京城大盗知道了,怕是会被偷个精光。

她推门而出,四下搜寻来人的踪迹。马小丰没有那样的身手,那又会是谁深夜潜入镇国公府?

“棠槿!”只听身后传来低低的一声呼唤。棠槿猛然回头,便见楚雩稳稳立在她背后,登时惊得后退一步,惊诧地盯着他,道:“殿下,怎么是你?”

楚雩瞧自己吓到了她,也觉自己这般做法有些不妥,赶忙后退一步,“我深夜前来,不便走正门,因而翻墙进来了,确实冒失了。”

棠槿摇头,上前一步问:“您所为何事?”

楚雩环顾四下,示意棠槿进祠堂说话。棠槿随他走进祠堂,在身后轻手合上门。

看见祠堂前的棺木与牌位,楚雩垂下眼眸,不发一语地敬上三炷香,双臂相合,躬身俯首沉默良久。棠槿眼睫颤动,低头走过去,小声道:“您不需要行这般大礼……会惹人诟病。”

“我趁夜深无人时前来,为的便是敬上这份心意。”楚雩从灵位前退回来,转身对棠槿道,“将军是为国战死,我向他行大礼,是理所应当。”

棠槿左手覆在握刀的右手上,两手抬到身前,向楚雩谢了礼,“那棠槿就替整个棠府谢过殿下了。”

楚雩凝视着她,心里隐隐有些苦涩,“三日不见,你瘦了许多,也……与我生疏了许多。”

眼睛有些发酸,棠槿却只是隐忍过去,用尽力平静的语调答道:“殿下是千金之躯,之前臣女多有得罪,还请……”

“棠槿!”楚雩打断她,走到她身边,“将军殉国,是整个偃朝的痛事,我不劝你节哀,只愿你不要因此失了往日的意气。你知道,这也同样是将军夙愿,不是吗?”

棠槿心头如在泣血,别过头去,努力将泪水包裹在眼眶内,“殿下如果没其他事就请回吧,府中下人已经休息,恕不能为殿下安排客房。”

楚雩深吸一口气,缓声道:“你不要急着赶我走。我此次来,还有其他事要单独说与你。”

“镇国公意外战死,国不可一日无将,因而这三日来陛下连诏群臣,商议立下任镇国将军之事。”

“大公子虽是袭爵的不二人选,可毕竟年纪太轻,甚至还未成家。朝臣大多力荐从世代为武将的聂家选出新的镇国将军,前去西北平敌。”

棠槿暗暗吃了一惊,转头问:“那为何棠槐说,他是陛下亲选的大将军?”

楚雩目光定定地看着她:“因为聂家势力庞大,前有聂轲执金吾统领禁军,后有聂远征镇守云南边陲。倘若将镇国将军一职交给聂家,便可能武将当权,挟兵符以令全朝,以下犯上。因此陛下力排众议,最终立了没有家族势力,袭爵上又最合情理的少将军。”

“可是父亲死得蹊跷,陛下难道都不怀疑是他故意设下阴谋害死父亲,只为早日登上将军之位?”

听到楚雩毫无保留地将前朝之事悉数告知自己,棠槿也不再有什么隐瞒,把自己的怀疑和盘托出:“明明以父亲的能力,再做十年镇国公都有可能。我被支出定安城,父亲又意外殉国,难道这一切不让人怀疑吗?”

楚雩眉头紧锁,压低声音告诉她:“此事父皇也深有疑虑。我连日派人去查,发现最初将镇国公立女为将的消息透露给朝臣的,实际也是聂家的人。”

棠槿眼中闪过一线光亮:“当真如此?”

“只是他们轻易便被查到,反倒让人存疑。”楚雩踱步道,“若真是聂家想把营权谋私的罪名扣给镇国公,倒不如直接说他在营中私自放权给少将军,怎么也不会将此事扯到你一个女眷的身上来。”

棠槿低眸深思,仿佛自己也已经置身朝堂,“如此来看,还是棠槐想一石二鸟罢了。”她将玉刀握在手里,指节咯吱作响,“既然如此,还请您转告陛下,我深疑棠槐为人,特此斩下棠槐首级,以谢营权谋私之罪。”

说着,她转身就要向祠堂外走,楚雩一怔,立即拉住她手腕:“棠槿,不可如此莽撞!现在事情还没有定论,若这般冒失行动,不说认错了罪人,即便是真的杀对了奸臣,也无故搭进了自己的清白,落一个弑兄的罪名。”

他走到棠槿的眼前,沉声道:“陛下现今对棠槐也不是没有怀疑之意。如今最好的办法,便是你随我一同入宫,和我一起彻查此事。入了宫去,奸臣的手也不会伸那么长,这才好保住你的性命。”

棠槿木然摇头道:“我不入宫。谁要害我,冲我来便是,我不怕与他同归于尽。”

楚雩紧紧牵住她的手腕,眼底是万重思虑,“你与恶人同归于尽,棠夫人该多痛心?我……”他竭力克制住濒临爆发的情绪,顿了顿,道:“我……我们又该多痛心?”

棠槿不说话,无声地落下泪来。她的面色本就惨白如纸,如今数日心绪悲痛,早已没了平日里潇洒明媚的神采,仿佛活活变了一个人。

“可那是我爹,”棠槿仰起头,任凭泪水在脸上肆意地淌过,“楚雩,我没有爹了。”

“他教我习武,陪我放风筝,他还说……还说等我回来,要跟我一起去喝江南的桂花酿……”

“他说要我承袭镇国将军之职,护我偃朝,万世长安。”

“他不在了……”棠槿崩溃着转过头,泣不成声,“他不是阿猫阿狗,不是随意就能忘记的人……可我以后……都再也见不到他了!”

“我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害死他的人活在我眼前,不论是谁,我都要他以命抵命!”

楚雩心如刀割,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泛起红色的血丝。有一瞬间,他想要伸出手将眼前的人拥进怀里,告诉她“那就让他以命抵命”,可那一瞬间的冲动马上被他压进了血液里,随三经六脉冷却在他的理智中。

他只是更紧地扣住她的手腕,声音坚如磐石:“你要让杀父仇人以命偿命,我也要将谋逆之人斩草除根。你我有同样的仇敌,便如同身在一个阵营中。棠槿,随我入宫去,我助你找出真凶,夺回将军之位。”

棠槿的肩膀不住颤抖,只能用急促的呼吸来平复自己奔涌而出的情绪。她沉重地喘着气,半晌,静静抽回手,言语中不再有方才的波澜:“殿下,你我不过是……不过是半杯之交。斩杀凫徯这一战,你已于我恩重如山。你不亏欠我任何,我也不想将你扯进恩怨中。你属于朝堂,属于陛下,我是外臣之女,宫中没有我半点容身之处。”

她折身返回将军灵位前,气息比之前更加冰冷,“况且,爹娘从小就与我说过,此生不许我入宫。我若进宫,是违抗父亲遗命,那便是大逆不道。”

楚雩立在原地,凝视着棠槿瘦削却挺拔的背影。他没有上前,良久,开口道:“父母之命难以违背,可我,也是诚心求才。棠槿,你是能担大任之人,朝中不是只有男子才能建功立业。别人能做到的,你也同样可以。”

“此次进宫,我只是给你提供一个微小的机会罢了。能不能借此机会找出真凶,报仇雪恨,在你,而不在我。”

楚雩不再多言,拉开祠堂的门,背对她道:“今夜我会一直守在门外,直到你愿意出来。当你踏出这扇门,就是你把一切都想清楚的时候。”

大门无声合上。祠堂内,只剩棠槿提刀站在将军灵位前,如一座沉寂百年的石碑。

入宫去?棠槿从来没有想过。爹娘从小就告诉她,这一生她要学文也好,习武也罢,有才学也好,目不识丁也罢,只要不入宫,怎样都好。

她一直以为爹娘这样讲,是不想让她沾染宫中是非,只想让她此生平安喜乐。可是如今父亲莫名离世,朝廷也似乎动荡不安。这真的是父亲这般忠君护国的朝廷重臣想看到的吗?

况且,若父亲真的不愿让她入宫,又怎会说“吾欲汝承袭镇国将军之职务,以护偃朝万世长安”?承袭将军位,不就意味着必定要入宫去吗?

太多可能,太多猜测,棠槿恨自己不能开一双天眼,去看看父亲在西北边塞到底发生了什么。

太子殿下……他还等在祠堂外,等着她的答案。

她也不想辜负他的一片赤子之心。

时间像流沙一样淌过。半个时辰,一个时辰……棠槿一动不动地站在堂内,楚雩不发一言地立在堂外。

转眼就是三个时辰。

棠槿感觉到祠堂外天已经渐渐亮起来,想来已是卯时。她的心中答案渐渐明晰,眼前却逐渐有些模糊了。

她知道是站了太久有些晕的缘故,提刀动了动手腕,挪了挪站着的位置。末了,她在心里暗暗想:太子殿下还在堂外吗?怕是等了太久,已经悄悄回宫了罢。

正如此想着,却听祠堂外传来李总管吃惊的一声:“太、太子殿下?您何时到的府中,怎么站在这里?奴才扶您去客房歇着吧!”

棠槿心头一紧,赶忙抬脚冲出祠堂。

只听门外熟悉的人声缓缓开口:“本宫在等人,等不到她,便不会离开。”

棠槿推门而出。

楚雩双手背在身后,玄色蟒袍在微亮的天光中威严却又凛然。

见到棠槿的那刻,他的脸上露出久违的笑意。

“等到了。”

楚雩没有顾忌李总管的惊诧,轻笑着走上石阶,站在距离棠槿两级石阶的地方,抬眸看着她,眼睛一如既往的明亮。

他从蟒袍的袖中缓缓掏出一枚银簪,道:“这是你落在我这的簪子。如今我将它作为你我的信物,物归原主。”

楚雩张开手,一枚合菱玉鎏金银簪就安然躺在他的手心里,恰似那日艳阳高照,她把他困在玉兰花树下,用簪子抵在他脖颈上,求一个说法时的样子。

棠槿有些愣住。她犹豫着伸出左手,接过那枚簪子,默默将它戴回发髻上;而楚雩从她的右手中接过那把名为“玉”的赐刀,沉沉开口。

“从今以后,我便是你的刀,同你上阵杀敌,永世相随。”

楚雩望着棠槿微微的笑意,仿佛越过千万重山,踏过千万重水,终又回到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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