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达康说：“柳支书听说市里来了大领导，非要过来混个脸熟，我也不能驳了他的面子，只得带他来了。”
“哪有啥大领导呀？都是为人民服务的同志，都是弟兄。”李德山高调敷衍道。
“走吧……走吧，都别客套了，直接去食堂填肚子，跑了一天，我还真饿了。”王达康招呼着朝食堂走去。
李德山说：“这样不好吧，一来就去食堂，搞得我就像来混吃混喝似的。”
“你不是说都是兄弟嘛，弟兄们之间何必那么多的讲究？边吃边聊，耽误不了工作。”
“好吧，恭敬不如从命。”往前走了几步，李德山接着说，“听说你病了，无论如何得过来探望一下，反倒给你添麻烦了。”
“看看，又瞎客气了。这有啥麻烦的，只要你能来，就说明没拿我当外人，高兴着呢，走……走，喝酒去！”
王达康说着，看见何良才跟赵师傅从办公楼走出来，返身回来，紧紧握住了何良才的手。
何良才是个敏感之人，王达康热情，加上那个半道里带来的村支书，让他无端生疑。
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会不会又要借此耍幺蛾子？
王达康异常活跃，谈笑风生，指手画脚，哪儿像个重感冒的样子。
进了食堂，看到服务员换成了一个年轻小伙子。
小伙子呆着脸，笨手笨脚，一看就知道是个不谙世事的学生娃。
何良才油然生出了一丝失落感，不仅仅是因为食堂里少了像陈圆圆那样的女孩子，更多的是视线里少了一个朝思暮想的女人——梁桂霞。
看来王达康早电话遥控做了安排，餐桌上已经摆满了美酒佳肴。
按惯例依次坐下，王达康举杯发话了，还是老一套冠冕堂皇的说辞。
何良才不声不响坐在那儿，心思一直在梁桂霞那儿。
按理说，她该来作陪的。
她去哪儿了呢？
王达康一连敬了三杯酒后，他就借故走开了。
溜溜达达来到了院子里的那棵大树下，拨通了梁桂霞的手机。
“老帅哥，咋就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了？”听上去很开心。
何良才说：“我倒是想每天给你打三遍，可我敢吗？”
“何良才你咋腻腻歪歪的？跟个小屁孩似的。”
“要是个小屁孩就好了，那样的话，一切就可以重新再来。”
“我敢断言，就算能够重新再来，你也不会选择我。”
“何以见得？”
“因为我根本就入不了你的法眼。”
“错了，你不仅能入我的眼，还能走进我的心。”
“酸，真酸，都快被你倒掉牙了。”何良才朝食堂那边瞥一眼，说，“我在院子里等你呢，能出来一下吗？”
“你在等我？”
“是啊。”
“你去农场了？”
“对呀。”
梁桂霞一阵嬉笑，说：“我在市里呢。”
“早知道你过去，我何苦白跑这一趟，你干嘛去了？”
“我去了一趟北京，刚到江湖市，正打算给你打电话呢。”
“你去北京干嘛了？”
“说来话长，等见了面再说吧。”
“你住今晚回农场吗？”
“你想让我回去吗？”
“算了，太晚了，还是找一家宾馆住下吧，路上不安全。”
“我倒是想见见你。”
“我也是。”
“你不要瞎想，我有话要跟你讲。”
“那好吧，回去后就跟你联系。”
“行，是不太安全，大街上全是贼眉鼠眼的男人，看了天下男人都一个德性，包括你！”梁桂霞说完，挂断了电话。
我靠！
男人都跟木头似的，女人还喜欢吗？
何良才兴奋起来，心里又陡生焦灼，盼着早一点回市里。
他回了食堂，想偷偷提醒一下李德山，让他少喝点，早些回市里。
可看上去李德山已经有了些醉意，对他的暗示毫不在意，反倒指使何良才敬酒。
抱着速战速决的心态，何良才利利索索敬了三杯。
看上去王达康兴致不减，又单独跟他喝了两杯。
刚放下酒杯，村支书柳二根不高兴了，醉醺醺冲着何良才嚷嚷起来：“我说那个……那个谁来？哦，何主任，你咋不跟我喝呢？”
何良才说：“对不起了柳书记，我这已经放满了，再喝就醉了。”
柳二根说：“咱们必须得喝，因为……因为这一桌就咱俩最亲。”
“是吗？”
“是啊，因为咱有老交情呀！”
“老交情？”
“是啊，看来你忘得一干二净了。好好想一想，那一年，你到我们村里搞调研，我把家的一只老母鸡给宰了，不但吃了鸡，还把我藏了很多年的一瓶好酒给喝了，你一口一个大哥，叫得我那个恣呀，这会儿咋就不理我了呢？”
何良才心里有点不痛快，他实在想不起啥时候吃过他家的鸡。
况且他说话的样子叫人反感，一副秋后算账的架势。
可这种场合上，不能不给人家面子。
他只得举起了酒杯，假惺惺地喊了一声哥，说：“对不住了，老弟眼拙，没认出您来，还多多包涵！”
说完两个人碰一下，来了个一口闷。
王达康伸出了大拇指，说：“文化人就是不一样，看看人家何主任，那叫一个有情有义。柳书记，你以后可得好好跟人家学着点。”
“好……好，我天生是个大老粗，怕是八辈子都学不来，可学不来也得学，努力向何主任看齐。”柳二根眯眼笑了起来。
“那还不赶紧回敬何主任。”王达康命令道，明显是在煽风点火。
“应该的……应该的，我这就回敬。”柳二根站了起来，抓起酒瓶，给何良才倒满了酒。
何良才没法推辞，也不敢推辞。
要是不喝，柳二根肯定不答应。
说来也怪，看上去已经醉了个七八成，身子前倾后仰、摇摇晃晃，可酒瓶握得特稳，倒酒的时候准确无误，一滴都没洒在外面去。
柳二根双手捧了酒杯，递给何良才，说：“何主任，不对……不对，何老弟，借此机会，我邀请您再次去我们村一次，家里的鸡又养肥了。”
“你个熊玩意儿，就别再提鸡的事了，敬酒……敬酒……”王达康咧嘴一笑，接着说，“柳支书是个好人，炮筒子一个，有啥说啥，何主任您可别跟他一般见识。”
“没事……没事，柳书记是个实诚人，可交！”何良才接过酒杯，仰头灌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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