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一切都是假的

一梦经年。

“翊宸，你是不是去过很多地方？”熙和的眼睛亮晶晶的，一脸期待地看着洛翊宸。

洛翊宸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不答反问：“怎么？又想偷溜出去玩？”

“哎呀！”熙和被刮疼了，捂着鼻子嗔怒道，“我的鼻子要被你刮瘪了！快说快说，你都去过哪些地方？我的哥哥们去过好多地方，你应该也是吧？”

洛翊宸的胳膊被熙和抱着甩来甩去，他很少与人这样亲昵，可熙和显然是个十分精于此道的小妖精。

终是磨不过她，洛翊宸撑不住笑出来，将她一把搂住，宠溺道：“熙儿想去哪儿？”

熙和却撅起嘴巴，一脸的失落：“想有什么用？我们东虞可没法像你们宁朝一样，没有哪个国家去不得。他们太欺负人了，我们东虞敞开胸怀欢迎各方来客，可他们为什么就那样小气，国门锁的死死的，也不嫌闷得慌……”

这充满孩子气的一番话彻底把洛翊宸逗笑了，他揉了揉熙和鼓鼓的脸蛋，豪情万丈道：“好，熙儿等着，等我们成婚后，我便把那些小家子气的国家统统替熙儿打下来！到时候，熙儿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用看别人半点脸色！”

“翊宸你可太厉害了！”熙和赶紧翘起大拇指伸到洛翊宸面前。

难得被这小丫头拍马屁，洛翊宸正想得意一番，却只听熙和继续道：“你这吹牛的本事简直比我三哥还要厉害！佩服佩服……”

说完熙和就跑，洛翊宸气急败坏地将她一把抓回来，两人闹作一团，欢笑声透过花窗，惊起了窗外觅食的鸟雀……

熙和猛地睁开眼睛，盯着车厢晃动的门帘，许久才回过神来。

已经很久没有做过梦了，这一次却梦到了他们当年的情形。熙和慢慢起身，撩起窗帘看了看窗外的景致。

又是一年暖春时节。

前朝的风雨在洛翊宸的铁血手腕之下，终于平息下来。宁朝海晏河安，歌舞升平。就在人人都在称颂惠帝英明之时，洛翊宸却抛下一切政务，带着熙和踏上了周游列国的旅程。

他们走过塞外无边无际的草原，淌过沙漠中甘甜冰凉的海子，高原上的盐池仿若遗落人间的天空之境，雪山之巅的雪莲，好似冰雕玉砌般晶莹剔透。

他真的带她走过了他所有去过的地方，从塞外到荒漠，从荒漠到高原，这段旅程迂回婉转，可终究，洛翊宸还是带着她开始向东行进。

窗外的景致一日比一日春意盎然，闻着渐渐熟悉的气息，熙和的眼中，却越来越阴郁。

东虞，近了……

日落时分，他们在一处竹林停了下来。林边溪水潺潺，几只鸳鸯在溪水中悠游自在的结伴同游。

驿站还有些距离，熙和干脆下车，兴致勃勃地带着洛翊宸去挖林中挖竹笋。

“这颗笋子好，挖这个！哎呀，不是这样挖的，都挖断了……”熙和指挥着洛翊宸干苦力，显然洛翊宸被嫌弃了。

洛翊宸却很高兴，非常认真的接受指导。很多年前他们也曾这样挖过笋子，如今他想再重温一遍。

入夜时分，他们终于喝上了自己亲手做的竹笋野鸡汤。所有的食材都是他们自己亲手准备的，包括这堆熊熊燃烧的篝火。

人人艳羡皇家帝王如在云端的生活，可殊不知，这两个活在权力顶端的两个人，却无比贪恋此时篝火旁的片刻温馨静谧。

熙和顺手又给洛翊宸添了一碗汤，动作自然的，好似两人已经做了一世的夫妻。

“陛下，朝中那么多事物，咱们出来这么久会不会有些不妥？”

洛翊宸端着碗喝得香甜，碗中的热气蒸腾而起，将他的面容遮挡得模糊一片。

他似乎笑了笑，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我答应过她，要带她去所有她想去的地方。当年没有兑现的，我想全都补回来……”

熙和望着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便笑道：“那个时候的你们，一定是幸福极了的。”

洛翊宸的手一抖，滚烫的汤撒到他的手上，立即红了一片。可他却毫无所觉，反复咀嚼着熙和的这句话，眼圈被热气熏得通红。

内心早已溃不成军，可洛翊宸还是缓缓地笑了，他抬眼望着熙和，眼角的泪悄悄滑落，转瞬便没入他深色的衣衫中，寻不见半点踪影。

熙和只当没有看见，依旧笑着追问他：“陛下怎么不说话？我说的对吗？”

“对……”洛翊宸点了点头，伸手将熙和搂进怀里，“那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如果可以……”他的手臂渐渐收紧，仿佛生怕他怀中的熙和转瞬便会消失一样，“我愿意付出一切来换回那段时光，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可以……”

可惜你什么都换不回来！逝去的便是逝去了，死去的终究是死去了。弥补也好，忏悔也罢，洛翊宸，这岁月静好的背后，全都是假象！

一切都是假的！无论是当初，还是现在……

熙和将脸埋进他的怀中，冷漠地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