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凌晨随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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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讨厌的害虫，第一印象我一定是想起苍蝇，它的幼虫(蛆)实在是让我作呕，被它叮咬过的肉和食物多半是不能吃了。幼年待在乡下的时候，每家每户都备有一把苍蝇拍，在百无聊赖的夏日的午后，噼里啪啦地守在桌子旁打苍蝇是乡下人一大消遣。我的舅妈可以徒手抓苍蝇，这是我亲眼见识过的。察觉苍蝇停在了手臂上，不紧不慢，腾出另外一只手，沿着手臂一点点滑上去，苍蝇一定是有一个视觉盲区，它总发现不了舅妈慢慢逼近的手。等到距离足够近了，舅妈猛的一收，苍蝇就被困在舅妈的五指山里了。我想学着舅妈，也想拥有这样的本领，但我总会提前就把苍蝇惊吓走了，并没有成功过，我还没有活捉过一只苍蝇。

除了苍蝇，蚊子也是极其讨厌的虫子。或许与苍蝇有些不同，蚊子只有在夏天的时候才能激起我的憎恨，其他时候多半将它遗忘在了脑后。蚊子应当也是有幼虫的，我没见过，我听老人说蚊子的幼虫都躲在阴暗的臭水沟里，那些薄薄水层下一扭一动的像红色小蚯蚓的便是。如果住在临近水沟或是竹园子的旁边，就会有无穷无尽的蚊子侵扰。我的姑姑家的老房子就面对着一片竹林，每逢暑假去姑姑家住上一些时日，回来时手臂上小腿上都会留下密密麻麻的蚊子叮咬过的痕迹。

应对蚊子，一是要避。我的母亲总是要不厌其烦地叮嘱，进出一定要把家里的门窗关好，以防蚊子偷摸跑了进去。若是房间真的跑进了房子里，人类的智慧还发明了蚊帐。爷爷的床一年四季都挂着蚊帐，是那种很老旧的纺纱制成的，自我有意识起记它就挂在那，唯有新年除旧需要清洗才将它拆解下来。蚊帐这种物理隔离的方式确实很有效，躺在里面大可安心的睡去，虽然和蚊子只有一层纱之隔，但它永远不能够及我的肌肤。和门窗一样，一定要仔细着进出不能让蚊子逮着机会偷偷溜了进去，当然蚊帐也一定不能有破损，要是蚊子也进了蚊帐，那就相当于引狼入室了。我在马城读书的时候，和同室的友人一起买过蚊帐，只是贪图便宜，蚊帐只有三面，靠墙的一侧是毫无防护的。蚊子比我想象中的聪明，总是可以借着靠墙的那一点点缝隙钻进来躲在蚊帐的顶角处，许多个夜晚提心吊胆着蚊子的突袭，反反复复地坐起身照着手电筒翻找。蚊帐并没有成为我的保护罩，反倒成了午夜血腥的猎杀场。

或许觉得蚊子不太识趣，人们从未将它视为宿敌，却总要想着绞开人们的皮肤吸食鲜血。人们选择了避，关紧门窗挂上蚊帐，甚至手和脚也选择步步退让，将身子埋进闷热的被子中。但它却忽视了人们的宽容与大度，将善良视为懦弱，将怜悯视为不予反抗，仍在黑夜中嗡嗡挑衅。于是人类露出凶狠的一面，发明了蚊香、电蚊香液和蚊虫喷雾，用人类的智慧毒杀以绝后患。

我的母亲起先喜欢用蚊虫喷雾，出门乘凉前，母亲会将门窗紧闭在房间里喷上一些，回来时再打开纱窗透透气。即散去了喷雾的气味，也将原本溜进房间的蚊子全都杀死了，如果你仔细瞧，可以找到一些蚊子的尸体完完整整地躺在地上，有的还未死去还在抽搐着。喷雾也是杀蚂蚁的利器，虽然有些血腥和残忍，但年幼时和小伙伴都喜欢猎杀蚂蚁，用铅笔刀划用蜡烛滴蜡。喷雾的杀伤力显然更大一些，只要轻轻喷一点，一大片的蚂蚁就会痛苦的翻滚。母亲后来放弃用喷雾的原因还不单是因为发现我偷偷用来杀蚂蚁，多是后来和隔壁的小伙伴用喷雾对战，直接毒死了奶奶还未养大的几竹匾蚕宝宝，被爷爷训斥了许久。蚊香替代了喷雾，不过蚊香的效果明显差多了，要将房间里的蚊子消灭需等上很长的时间。

我对蚊香并没有什么好感，甚至有些厌恶。蚊香燃起的烟雾是在是一个让人糟心的东西，放远一些毫无作用，蚊子像是懂得房间里气流的变化，总能巧妙地避开重新在我的身边骚扰。放近一些，放在床头柜子的底下最为合适，蚊子不敢靠近了，但那烟雾升起在台灯下缭绕，呛得慌也让我担忧会不会睡着了将被子踢下去燃起来了，我可是一个人住在顶楼，没有人会救我的。被子被燃着这件事情尚且还停留在我的想象中，率先被燃着的是我的脚背。蚊香燃着的部分温度很高，在漆黑中只剩下一个小红点不易察觉，一晚看完书起身下床，踢翻了脚边架着蚊香的易拉罐子，接着就是脚背上一阵剧痛，连拖鞋也被我下意识地甩了出去。开了灯，脚背上已经被烫出一个大水泡，因为温度过高，水泡已经破了，疼痛难忍。挤了一些牙膏抹在周围，直等了好久疼痛才渐渐缓去。后日清晨，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撒气，拾起倒在地上的易拉罐，还有那半盒未用的蚊香，套上塑料袋子狠狠地摔在垃圾桶里，并且对着它大喊了一声，CNMD的。

连日来的阴雨，房间里好几天都未见到蚊子的身影了，很惬意，但过于惬意的夜晚也让我忘却了一些东西。今夜，白日的闷热延续到了晚上，久违的蚊子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全都跑了出来，几日未进食的它们格外的饥渴。我赤身裸体孤军奋战，我猜不到它们从哪里来，也摸不清它们要停在哪里，一番搏斗之后，最终我只能带着满身疮痍躲在闷热的夜晚闷热的被窝里，露出眼睛和鼻子。那本该可以看见漆黑中小红点的眼睛，和能够忍受缭绕烟雾的鼻子。这一刻，我恨死了蚊子，比苍蝇更恨，立刻就想拥有舅妈的那种能力，将蚊子一只只活捉起来用头发丝绞死在台灯上。当然这是气话，实际一些的，有些东西必须要将它从新拾起来了，即使我并不喜欢它。

2021年5月某一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