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黎明前夜

2008年8月4日晚上八点，摩尔曼斯克市。

这是一座位于北极圈内三百公里的城市因为受纬度的影响，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

夕阳的余辉照射着一栋占地面积约为两个标准足球场大小的五层苏式建筑，它静静地耸立在海湾旁，来自北冰洋寒冷的海风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这个曾经辉煌的大楼。

苏联解体后，光荣会将这座大楼买了下来，作为光荣会委员们秘密聚集的地点。大楼院门口的不远处，一辆AMG-E63正在被人精心地擦拭着。

远处驶来的车队，依次驶入建筑的院里，停在大楼的门口。

一名警卫打开了一辆迈巴赫齐柏林57的后车门，一位身穿军绿色制服的男人走下了车，缓缓走进了大门。他便是行动部副部长：萧毕纳。

另一辆更加昂贵且修长的迈巴赫齐柏林62，停靠在了迈巴赫齐柏林57的后面。

车里，年近六十岁的女人穿着黑色的制服，臀部在包臀裙的修饰下显得并不松垮。胸前红色的胸针，显示着她独特的且尊贵的地位——她就是光荣会副会长、兼情报部长，安妃娜。

还没等警卫开门，安妃娜便自己下了车，走进了大楼。她那雷厉风行的步伐，看上去丝毫不像是一个五十八岁的女人。

不一会，警卫们便将车队的各种车辆依次有序地停放在车位上。

陈旧的大楼前，两台迈巴赫在落日的照耀下格外显眼。远处，海军太平洋舰队基地的哨兵望了过来，眼神中满是对有钱人羡慕的眼光。

建筑内的装饰相比于建筑外，简直如同两个世界。恒温空调始终保持着23°的室温，金碧辉煌的壁画铺满了墙壁和天花板，楼梯上被翻新的实木扶手光滑柔润，镰刀斧头雕像依旧挂在每层楼梯转角的墙面上，仿佛记录着苏联最后的荣光。

萧毕纳和安妃娜相互寒暄着，依次进入到二楼的会议室，门口的警卫依次敬礼。

会议室内，一位年过四十但风韵犹存的东方女人早已在此等候了许久。

尽管身为一个亚洲人，但她的皮肤却异常的白。她穿着与安妃娜相同的制服，不同之处在于她的胸前并没有佩戴胸针，黄色的领带也显得她更加精干。

“你好，副会长，你好，萧毕纳副部长。介于总部发生了这种事情，会长只好让我们在这里会合。”中年女人放下了手中的报纸，起身向两人问候。

心事重重的安妃娜点了点头，让女人吩咐外面的佣人送三杯咖啡进来。

萧毕纳也出于礼貌对女人点了点头后，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整理着手提箱里的幻灯片。

外面的随从也把咖啡端来，依次放在三个人面前的桌上。

安妃娜坐在了会议桌会长位置的旁边，品着刚端上来的咖啡。她看着会议桌上那份有些褶皱的报纸，对着中年女人说道：“让你久等了，方林晚主任，事情处理得怎么样？”

“龙德施泰特（安全部副部长兼安全厅厅长）厅长给我的名单上，除了极个别几人失踪之外，其他已经全部解决了。名单上受怀疑的对象，我也已经安排了人手，正在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监视他们。”方林晚说着，坐在对面的萧毕纳却手一滑，把刚整理的幻灯片弄散了。

安妃娜听着方林晚的汇报，指尖在会议桌凌乱地敲着。

“咚咚咚！”安妃娜突然重重地敲了敲桌子，然后站了起来，她的眼神变得尖锐，严肃地说道：“方主任，出来说句话。”

刚重新整理好幻灯片的萧毕纳瞟了一眼走向门口的两位女士，又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幻灯片。

会议室外，安妃娜用自己的ID卡刷开另一间会议室后，急匆匆地走了进去。方林晚自然不敢怠慢，也迈着大步跟了上去。

“龙德施泰特和叶荣光来不了了。”安妃娜右手靠着墙，脸色难看地说道，“他们在乌克兰出事了。”

“怎么...”方林晚激动地说着，却又咽了回去，她知道，安妃娜并没有说完。

“龙德施泰特还好，但是要休养几天。但是叶荣光伤得很重，目前在重症监护室，刚刚脱离生命危险。”安妃娜捋了捋头发接着说道，“我安排了最好的医疗队，你放心。”

“谢谢部长...”方林晚无神地回答着，但是片刻后又振作了，“部长你接着说吧。”

“嗯。”安妃娜用她那肯定的眼神向方林晚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会长来了之后，由我来向他汇报工作就行了。”

“清楚。”

十分钟后，又是一行车队驶进大楼的院子。方林晚站在窗旁向外望去，那是贝利亚会长的迈巴赫齐柏林62S。

“会长到了。”方林晚回到了座位上。

安妃娜拿出化妆镜给自己补了补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又吩咐外面的人在会长到后，送上咖啡。

萧毕纳再一次确认被他整理了数次的文件后，捋了捋自己的领带。

身穿纯黑色西装的年迈老人缓缓走近会议室，他的头发稀疏的只剩下几根，挺拔的鼻子上戴着夹鼻眼睛，脸上布满了皱纹。

其他纷纷放下手上的事，挺直着身板。会议室在转瞬间安静了下来，每个人仿佛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大家都久等了。”贝利亚的年纪看上去估计有七十岁了，他沉稳地坐在位置上，胸前黄色的胸针闪闪发亮，缓缓看向萧毕纳，问道，“你们的行动都安排妥当了？”

“都安排妥当了，会长，再过四个小时就知道结果了。”萧毕纳恭敬地回答道。

随从也将咖啡摆放在贝利亚面前的桌上，安妃娜拿过贝利亚的咖啡，喝了一口后放了回去。

贝利亚端着咖啡，看向方林晚：“你们呢，事情处理得如何？”

“会长，我来向你汇报吧。”安妃娜起身开始报告：“最近发生在总部的渗透事件已经查明，正是由复兴社所策划。安全厅已经把核实的多数内奸处决了，我们还同时派人24小时监视着可疑的内部人员。”

“要尽快查明可疑人员的具体身份，我不想提心吊胆地走在斯摩棱斯克的大街上，我最后给你们情报部七天时间。”贝利亚说得虽然很平淡，但是在场每个人都感觉到了震慑。

“明白。”安妃娜了下来，看了一眼方林晚。

贝利亚掏出香烟叼在嘴里，坐在一旁的安妃娜从包里拿出了准备已久的打火机，上前为贝利亚点烟。两人保持着一个很让人耐人寻味的距离，贝利亚则索然无味地看着眼前给自己点烟的安妃娜，呼出一长串烟雾。

贝利亚在安妃娜小声地说道：“听说你们在乌克兰的行动出了些意外。”

安妃娜也小声地回答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会长。”

贝利亚头枕着手背，靠在会议桌上看着安妃娜，嘴角微微一笑。然后又看向萧毕纳，问道：“对了，小泽易男怎么没来。”

“报告会长，小泽副会长和魏洪昌厅长已经率人前往日本，协助安全厅处理逃走的内奸。”萧毕纳说完，瞄了一眼安妃娜和龙德施泰特。

“噢，原来小泽在给你擦屁股？”贝利亚又歪头看着安妃娜。

“会长，我觉得现在出现这种情况，需要全面地核查我们内部。现在安全厅的人手都已经被我全部派出去了。包括侦查厅以及在格鲁吉亚准备执行任务的人，都在我的监视之内，我认为要先确保行动顺利地进行。”安妃娜露出一丝慌张地回答道。

贝利亚听完，微微一笑。他把椅子滑到了安妃娜的身旁，用右手搂着她的细腰，用左手吸了口烟，然后紧贴着安妃娜的脸，烟雾缓缓地从贝利亚的嘴里飘出，散在安妃娜的面前。

突然，贝利亚脸色一变，夹鼻眼镜后的目光变得锐利，他一字一句慢吞吞道：“不要跟我说什么人手不够之类的话，我要你，还有龙德施泰特，给我把光荣会的秘密守护好！不管用什么方式，什么手段！这是你们的职责所在。”

“对不起，会长。”安妃娜任凭贝利亚抚摸自己的身体，盯着会议桌回答道。

“安妃娜，你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是因为你的能力，冷静果断、冷酷铁血。”贝利亚抚摸着安妃娜的秀发，“你该不会是老了，变得优柔寡断了吧？”

方林晚看着任凭摆布的安妃娜，后背发凉，但也无可奈何。萧毕纳则沉稳地坐在椅子上，低头看着手提箱。

“这次事件确实是我和安全厅的责任，我需要些时间这件事情处理好。之后，我会亲自整顿安全厅。”身为优秀的谍报人员，安妃娜此时凸显出了她过人的心理素质和谈判技巧。她将自己的责任完美地推卸给了他的手下——安全厅厅长，龙德施泰特。

贝利亚略显满意地点点头，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然后让萧毕纳汇报行动计划。

“好的，会长。”萧毕纳拿出手提箱里刚整理好的幻灯片，依次放在投影仪上，“这是目标指挥部以及身在其中的三位格鲁吉亚军方高层，指挥所内外约有格军一个连的兵力看守。这次任务由我部执行厅远东行动科A组和东欧行动科B组联合行动，他们分成四个小队，分别是：由倪泽明率领，代号为‘勘察加’的小队；由克鲁特率领，代号为‘布拉格’的……”

“等一下！”贝利亚打断了他的报告，问道：“只有两个行动小组？这两个行动科的其他几个小组呢，为什么没调动？”

萧毕纳顿时语塞，他怕如实回答会得罪安妃娜。

“难不成还有我不应该知道的事？”贝利亚看出了萧毕纳的心思，命令道。

“嗯…福田雄治的远东行动科B组被小泽部长调遣到日本，和魏洪昌厅长一起处理内奸一事，东欧行动科A组也正在协助情报部安全厅，现在正在处理逃亡乌克兰的叛徒。剩下的行动科也都因被安全厅的调查，而暂时停职。”萧毕纳无奈地吐出实情。

安妃娜低着头，毫不作声。陷入沉思的贝利亚则眯着眼睛，看了看安妃娜，然后示意萧毕纳继续演示行动内容。

注释：

摩尔曼斯克市：摩尔曼斯克州的首府，受北大西洋暖流的影响，该城市的港口是俄罗斯北方唯一的不冻港。由于其地处北纬68°附近，北极圈内三百公里，所以在文中的时间线内（当地时间八月份晚八点左右），并未日落。另外，摩尔曼斯克及其临近地区同北方舰队联系紧密，以及核工业、企业都直接同军事有关。因此这里一直以来基本上是不对外开放的地区，许多地方都不允许外国人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