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北魏末年之战之尔朱覆没1

21.3.1题记

本篇述尔朱氏灭绝。凡两战：

名称尔朱之战，时间AD530，地点洛阳，对阵尔朱军对元子攸帝党。

名称韩陵之战，时间AD532，地点中原，对阵高欢军对尔朱氏军等。

21.3.2洛阳惊变

这一回说到，天子漫演翁婿仇，枭雄拨弄兄弟情。

北魏的皇室在历史上与其他王朝相比有着独特的悲惨之处。其他王朝的最终的被傀儡化的儿皇帝，顶多一个两个，而北魏后期的则是成群结队！

被尔朱荣玩弄于股掌的元子攸，又被陈庆之的入洛唬了一大跳。尔朱荣的格局，基本如操卓辈，以拨弄傀儡、把持朝政出名。元子攸终于忍无可忍，起了同归于尽之心，开始串通朝臣。当时很多人都劝告尔朱荣小心元子攸的异动，但尔朱荣不听。尔朱荣入朝，当面问起外面传言，孝庄帝说：“外面的人都说您也要杀我，难道是真的？”这样的反问使尔朱荣无言以对，于是以后每次入朝觐见，左右从人不过数十，还都空手不带兵器。结果就是，最没有可能杀强大无匹的尔朱荣的胆小如鼠的元子攸，偏偏杀了尔朱荣！元子攸与城阳王元徽、中书舍人温子升、侍中杨侃等密谋，“吾宁为高贵乡公死，不为常道乡公生。”(高贵乡公就是那个倒霉的攻打司马昭的曹髦，常道乡公就是那个倒霉的禅让司马炎的曹奂。这个魏孝庄敬宗还真是不简单呐！)

AD530年九月戊戌日，孝庄帝埋伏同伙鲁安、李侃晞、杨侃等在明光殿东序，然后遣使飞报尔朱荣。声称尔朱皇后刚刚生下太子，皇宫内文武百官络绎不绝地到府上道贺，祝贺尔朱荣荣升为外公。尔朱荣并不起疑，遂进宫入殿。于是大排酒宴，尔朱荣在仇人面前居然酩酊大醉，鲁安、李侃乱入，尔朱荣无处躲藏，可怜纵横天下，居然为元子攸这个手无缚鸡之力所手刃。（这个不是弱君与强臣的典型相处模式。典型的，一种是伊尹、霍光模式，一种就是曹操、司马模式。作为权臣典型，尔朱荣当时的手下，高氏、宇文氏，到后来也留下了不少经典段落。比如“狗脚朕”。尔朱荣作为后来权臣们的上司与榜样，反而混了个挺惨的下场，当然，元子攸也没有好下场，算是同归于尽。）尔朱荣死后，局面大乱，拥帝派反攻倒算，元天穆们也被乱军干掉，洛阳城内尔朱荣亲知近派包括尔朱荣儿子尔朱菩提等尽被诛绝。元子攸第一时间宣召，安抚人心，并且及时招抚了尔朱荣派来监视他的奚毅，及所谓勇猛无敌的神将贺拔胜，看上去一时局面相当不错。被尔朱氏一手把控的洛阳，一夜之间改了旗帜，可见尔朱氏的不得人心。（尔朱荣此来，也算兴师动众，带来了两个儿子，还有结拜兄弟元天穆，结果被敬宗孝庄帝元子攸一勺烩了，这才有后来尓朱家阿兆占山西、仲远占山东、天光占关中、世隆占朝中群龙无首的局面，不过，尔朱荣的儿子也没有什么存在感，大抵是尔朱荣从弟从子太强势的缘故。当时河北的高氏兄弟中最强的高乾、高敖曹也因为在地方上当豪强这次顺道被尔朱荣擒来，带到了京城。谁想尔朱荣还没来得及处置他们，就完蛋了。很显然尔朱荣的囚徒---高氏兄弟是敬宗孝庄帝元子攸的拉拢对象，兄弟俩因祸得福，封高官荣归故里。这是河北高氏兄弟踏入历史政治舞台的第一步。）

尔朱世隆却保着尔朱皇后姐妹，夜里烧毁了西阳门率众逃走北上，路上听从了紫金光禄大夫司马子如的建议，杀了个回马枪，北攻黄河河桥，杀掉了投靠元子攸的武卫将军奚毅，率众又在大夏门与拥帝魏军发生激战，当然夺回洛阳那是做梦。魏帝元子攸亲自上城接战，还想招抚尔朱世隆，说罪止荣身余皆不问，还御赐免死铁券，尔朱世隆举券投地，说“太原王尚不得免，几铁字何足为凭？”元子攸不得已派散骑常侍李苗当敢死队，焚毁河桥，李苗亦死。尔朱世隆不得已而去。

尔朱家虽然不得人心，但是人心这种东西又不能当饭吃，尔朱世隆到达长子（今山西长治）之后，与尔朱度律等一起推举北魏宗室长广王元晔为帝，元晔以尔朱世隆为开府仪同三司、尚书令、乐平郡王，加太傅，行司州牧，增邑五千户。与镇守北秀荣老家的尔朱兆兵合一家。授任尔朱兆为大将军，进封王爵。拥兵三十万，都是当年追随尔朱荣纵横天下的精兵！以尔朱仲远为车骑大将军、尚书左仆射，尔朱仲远亦起兵。以尔朱天光为陇西王，尔朱天光坐观成败。尔朱兆召晋州刺史高欢集团与行，高欢以山蜀未平脱言不应召。

尔朱家族的反扑势头明显超出了元子攸的预料。东边的徐州刺史尔朱仲远一路攻城拔寨，擒获了兖州刺史王衍。而被元子攸派去征讨尔朱仲远的贺拔胜，因为刚刚从尔朱阵营中倒戈过来，受到了同行的另一将领郑先护的猜疑。贺拔胜只得单独率兵与尔朱仲远作战，结果兵败，再次投降，重归尔朱阵营。北边传来的战况更为致命。尔朱兆起兵后，一路猛攻，攻打下太行山的丹谷这座要垒，元子攸派去守垒的将领或死或降。负责北边防务的源子恭慌忙撤走，洛阳城暴露在眼前。尔朱兆进攻洛阳，整个洛阳城完全不设防，当时洛阳军队全部由城阳王元徵指挥，此人毫无韬略，面对强敌，一味敷衍。当尔朱兆的骑兵直接攻至皇宫，皇宫的卫士才发觉大敌来临，弯弓射箭时，敌军已逼近眼前，矢不得发。众卫士不再做无谓抵抗，全部星散。遂大掠京城，都市为墟。

元子攸以此落入尔朱集团手中，下场自是极惨。一干帝党，也纷纷鸟雀散，最终完蛋，比如城阳王逃至山南，为贼所杀，传首洛阳；侍中杨侃逃回华阴故里，被尔朱天光紧追，为了保护家族，毅然出首领死，这位与名将羊侃几乎同名的北魏重臣也算死得其所了。尔朱兆与尔朱世隆依旧恢复了原来的格局，尔朱兆带兵回老家；尔朱世隆在洛阳挟持傀儡帝元晔。（北魏的傀儡皇帝再添一人！）却说当初尔朱荣曾对身后事算过一卦，最有希望的就是尔朱兆与尔朱世隆，但是说尔朱兆勇而无谋；尔朱世隆好谋而无胆略。都不是合适人选，但也没有其他办法。其实两人一管军一管政倒也配合默契。但是尔朱荣死后，两人都有独霸尔朱集团之心，必然起了冲突。尔朱集团其实已有势弱态了。

当时乱世，谁都可以跳出来，河西贼帅乞豆陵步蕃伪称奉魏主密旨讨尔朱兆，尔朱兆都是些糜烂京城的骄兵，与战不利，不得已向高欢求救，高欢缓缓来迟，击破河西贼帅乞豆陵步蕃。尔朱兆大喜，又把高欢当亲兄热弟了。

其实当时北魏大棋的局面十分微妙，各地的枭雄其实都是心怀异志，高氏、宇文氏自不必说，贺拔氏、侯景等也是，真正为尔朱集团效死命的，除了姓尔朱的，大概就是元天穆这个棒槌了，结果在洛阳与尔朱荣一齐被干掉。尔朱荣被干掉，虽不能说是诸枭雄参与其中的阴谋，但是诸枭雄肯定以极大的热忱乐见其事。大家伙儿都指望局面越乱越好。越乱才能撷取更大利益嘛。（这个是符合博弈逻辑的，大猪小猪模型嘛。尔朱荣不死，大家谁也不敢动、谁也不敢跳出来作出头之人；既然有人动了尔朱荣，那么大家谁都想动一动了。）

关西群豪太远不算的话，跟随着尔朱兆攻击洛阳，叫嚣着为天柱报仇，这几位是跑不了的---高氏集团、侯景集团、司马子如、慕容绍宗、贺拔允、贺拔胜。。。（他们后来都跟随了高氏东魏或者宇文氏西魏，而没有谁为尔朱氏效死命。高欢肯定推三阻四马蔺草，宇文肯定在关西光叫不动手，其中贺拔胜是三兄弟中，故事最多的人。虽然勇猛，却是个二杆子，投来投去，毫无主见，还好像很忠义的样子。）尔朱荣一死，高欢开始筹划脱离尔朱集团建立自己的独立势力。（尔朱兆傲慢地给高欢写信，说我拔你们就像拔马蔺草一样，高欢暗地怒道：吾势不得久事尔朱矣。）

高欢小集团，（出名的有段荣、窦泰、娄昭、尉景等，段荣、窦泰是高欢的连襟，即如刘邦、樊哙的关系；娄昭是高欢小舅子，即如刘邦、吕泽的关系，樊哙、吕泽于建汉之业的功绩不用多说了吧，尉景是高欢的姐夫、厍狄干是高欢的妹夫。他们将来都成为北齐朝廷的重臣。这是一个以高欢妻子娄昭君为主干建立起来的亲戚小集团。话说娄昭君拔高欢于微时，又生了三、四个皇帝、两个皇后，那简直是比吕雉更牛逼的角色啊！还有一个细节，也是高欢向刘邦致敬的，当初高欢小集团从杜洛周处逃跑，杜洛周派兵在后紧紧追赶，因为拖家带口的，马车跑不快，所以一把把小儿高澄丢下车，亏得段荣跳下车把高澄救回来。真正夏侯婴附体！）其实尔朱集团的其他枭雄也与高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比如，侯景与高欢是怀朔镇的发小；贺拔兄弟与高欢是同属怀朔镇的关系；司马子如当年当游侠时与高欢莫逆。。。而这些都是尔朱们所未必考虑的。

于是在北归途中，高欢找尔朱集团的军事老大尔朱兆，意思说，之前六镇起义的流民、葛荣起义的流民、刑杲起义的流民，这些起义军余众前后共发动了二十六次起义，现在有不少都收在帐下，战斗力又没有，拖家带口天天搞事影响士气，又耗费粮草，实在是个大麻烦。尔朱兆胸大无脑，是啊，怎么办？高欢说，这些人跟蝗虫似的杀又杀不光。但是只需派您信任的一人，领着他们去河北、山东就食、军屯，就可以不影响我军的士气与粮草了。尔朱兆又说，那派谁去好呢？高欢不言，把眼看边上的贺拔允与慕容绍宗。贺拔允就跳出来说，高欢就正合适！谁想高欢一拳就怼过去，天下是尔朱家的天下，大王还没说话，轮得到你这妖魔鬼怪说话？直接把贺拔允两颗牙齿打落！真是好演技！奥斯卡欠你一座小金人！然后轮到慕容绍宗说话，坚决不能让高欢去！让谁去也不能让高欢去！尔朱兆被搞得晕头晕脑，凭什么不能让高欢去？就让高欢去！然后侯景跳出来，我跟着去，帮您监视他，万无一失。好！（尔朱兆就像是被拉进骗子杀猪群的猪仔，全楼除了他全是骗子！骗子为了骗他一个人也是下了血本了。）

一得到尔朱兆的首肯，高欢马上出账召集流民出发，除了安慰贺拔允几句，高欢一分钟也没有耽搁。流民们也都是恨透了尔朱氏的，也知道夜长梦多，眨眼间就集结上路了。等高欢走后，尔朱兆想想不对，这算什么事啊？我得搞搞清楚。赶紧带骑兵追了上去，没想到高欢已经连夜过黄河了。高欢见追兵已到，就在黄河边跪迎大将军，尔朱兆在河边扎下营寨，自己带人过河到了高欢帐中。高欢大摆筵宴，说大王如果还不信任我，不如你我结拜兄弟，今晚不提公事，明日我只身到大王帐中，任凭处置！尔朱兆头脑简单，义气当先。两人一个头磕在地下，结了血盟，从此同生共死！

次日，尔朱兆到黄河边迎接高欢入营。谁想高欢早就在夜里拆除浮桥，只在河对岸施礼告别。单身入对方营寨？那是尔朱兆傻，高欢哪会犯这种错误！（尔朱兆孤身入高欢营，高欢姐夫尉景即组织人手要干掉他。结果当时高欢的意思，这种莽夫，随时可以干他，没必要为自己的大行动增添不安定因素，当务之急是把人马拉到河北山东，可以用言语搞定的就没有必要动手。）况且边上孙腾拉住高欢衣角。自从高欢带走流民起，他已自成一家，与尔朱兆隐隐已是双峰对峙了，尔朱兆想必也有这种感觉，所以才不惜自降身价与高欢结拜。此时也没有其他方法，总不能撕破脸开战吧，还是高欢人多呢。只能寄希望于高欢能持守结拜的誓言，不背叛自己了。既然高欢坚持，尔朱兆只能臊眉搭眼地自己回去了。而对高欢而言是---打破玉笼飞彩凤,顿开金锁走蛟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