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与那次有明显的不同。这次还没有死过人，听新闻上说，城中患上困倦和嗜睡的人，身体并没有明显的病理变化，似乎只是神经系统层面的，有抑郁消沉的倾向，所以应该不严重吧，城内除了每天的晨钟暮鼓和免费的提神饮料，政府没有采用什么对策，也没有什么办法对付，只能等着能有一天，刮一天的风，或是下几天的雨，大家都醒了过来，一切又恢复正常。”赵南嘲弄的笑着说：“就像是大家一起做了一个梦。”
月然一直没有说话。车子向着城东北方向驶去，一直到了城市的边缘，路两边渐渐荒凉，车子开进一条狭窄的小路，在两边半人高的荒草当中，开进了一片小小的丘陵当中。赵南觉得这里眼熟，正在想什么时候来过，听见月然说：“我们在这里下车。赵南，我们来过这里。”
三人依次下车。旷野中的风吹过来，是春末夏初最常见的东北风，风并不大，但这里空旷平坦，风从身上吹过，还是能感觉到丝丝凉意。在莽莽的荒草从中，有一条青砖小路，一直延伸到最高土堆的下方。三人沿着小路走到心头，一块残破古旧的石碑上面全是湮没的字迹，看不清内容。这种情形在长安最是常见。“乐游原上清秋节，咸阳古道音尘绝。音尘绝，西风残照，汉家陵阙。”月然低声念道，第一个走上了这座大土坡。
“八王坟！”赵南叫了出来。他想起来，去年他和月然刚认识不久，月然就带他来过这里看日出，当时两人的关系还青涩懵懂，赵南对月然喜欢昼伏夜出、喜欢去荒凉高地的爱好还不理解，觉得这个女孩子不仅相貌惊奇，脾性更是古怪，于是不敢对她觊觎，当时坐在这八王坟的顶端，心情复杂，现在都还记得。
三人接着向上攀爬。荒丘大概有一百米的高度。青砖小路变成了硬泥小路，在向上的荒草从中，这条小路顽强执拗的匍匐在宏大庄严的王陵之上，像是巨兽脖子上的缰绳，这是一头已经死掉的巨兽，埋在里面的帝王，如今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一块，曾经的繁华富贵，都变成了空，只留下这一堆土壳。
荒丘顶上只有十个平方大小的平地，站在上面环顾四周，面对东北方是旷野千里没入沉霭，后面西南方是城市隐约的高楼起伏。月然的额头泌出细细的汗珠，说话的声音中透着喘息，指向东北方一条在日光下闪闪发光的河流，说：“你们看那里。”
那是灞河。赵南和怜尼都认识，这条春秋时就被命名的河流，流经长安东北，最终注入北方的渭河。大概有两公里的距离，但从高处看去，还是能看到广阔绵延的河面泛着波光，还有一层淡淡的白雾。赵南盯着看了一会儿，看不出什么。而怜尼却蹙起眉头，用手捂住了嘴巴。
“这里空中有瘴气。月然，你怎么把我们带到这里。快点离开吧。”怜尼说。
“现在全城都布满瘴气，我们能躲到哪里去？”月然不以为然的说：“别怕，这只是一点点，还不足以危害身体。”
“你怎么看出来的？还是你闻出来的？”赵南问怜尼，忍不住也学她把嘴巴捂上。
而怜尼却把手放了下来，此时她非常听信月然的话。“河面上的白雾是逆流而上飘动，而且颜色也不对，不是正常的水气蒸腾，这几天天气干燥，河面不可能有水气冒出，这……”她眼睛看向月然，要从月然那里得到解释。
“是啊。灞河是从南流到北方的渭河里，而这白雾是来自北边，它从渭河上飘过来，但渭河也不是它的来源，而是渭河更北面的一条小小支流，一条叫清河的地方。”月然停了一下：“就是东里村旁边的那条小河。”
“池县？东里村？旁边的那条小河……”赵南惊声道：“月然，那是你的老家白屋那里啊，难道？难道……”
“是那边的污染毒物，通过白雾的样子，漂流到了城里。”月然说。随即对着赵南莞尔一笑，恢复她平时调皮的样子，“这都是我猜测的，并没有查实，要不我们开车沿着河岸，一路开到东里村去看看？”
“我再也不想去东里村了。”赵南想到以前在村里的一系列遭遇，摇头加摆手说：“要去你们两个去吧。”
怜尼表示确信月然的推测，她问道：“月然你刚才说，这瘴气只是轻微的，不影响身体健康，现在还吹着东北风，就算吹进了城里，也很快就被东风吹出城外，那它怎么会危害城内市民生活？”
“这个我也不知道哎。”月然表示迷惑：“我能感受到这种危害来自这边的灞河之上，也能从白雾的走向猜测出来来自哪里。但为什么会造成城内严重的局面，我还需要多去城内看看。”
“我知道！因为这毒气被留在了城内，被收集起来了。”赵南的又想起他和王伟刚在城内建筑顶端上看到的那些布网，那些被放置在高楼顶端，以消减雾霾为理由，大而积遍布于城内的设施，于是把这些告诉了月然和怜尼。“而且……我觉得那些才是毒气的源头，因为那些东西由是青树的公司申请的环保项目，说是什么城市新风工程，那些布网的材料，也是由他手下的公司制造加工，提供到环保工程公司来安装的。如果有阴谋，只有青树能搞出这样的动静，也就只有青树才会有这种奇怪的做法。”
“你说遍布全城？我怎么没有感觉到呢？”月然说，“我在城里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空气中有特别的毒物，只是能感受到来自城东北方向，有异样的气流飘进城内。所以才来到这里。果然不出所料，这飘在水面上的白雾，才是祸害的根源……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还要去城里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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