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麻婆豆腐

夜深，肚子就容易饿，尤其是冬天。

……

槐树投下长长的影子，槐树巷的尽头亮着灯，这天是小雪，寒风尚不刺骨，路边的槐树却是无精打采透着一股子阴郁，路人也加快脚步急着回家，回到温暖的地方。

风城很少下雪，但在明一的记忆中这座城市的冬天特别难熬，夜很长，空气潮湿，风一吹穿再厚的衣服也能冷到骨头里。

小雪那天，苏澈难得休息在家和猫临连线打排位，明一正在为爱丽丝准备食材，爱丽丝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大生意竟然连食材都不够，说要从深夜料理店借五斤肉桂粉、十斤蜂蜜和十斤奶酪。

洋甘菊咖啡店二十四小时营业，门店生意通常都很正常，做的都是普通人的生意，咖啡十八元一杯，奶酪蛋糕三十八元起，价格和附近的星巴克以及costa咖啡差不多，一杯咖啡加一份甜品通常需要五十元以上。

爱丽丝很会做生意，当然别人也眼红不了，假生能够在外卖平台发现洋甘菊咖啡馆这件事也是这两年才发生的，明一一直在寻找其中的科学道理，比如天眼自两年前发布第一例重复快速射电暴以后，洋甘菊咖啡馆就多了一份来自假生的收入，爱丽丝说这和射电暴或者外星人根本没关系，完全是因为她们祖上都是除灵师，到了她这一代，灵气聚集并转换成了财运，这属于物理学上的能量转换，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该赚的钱不赚是没错，该赚的钱不赚也是不对的。

最近附近的商业城要改建，拆了一座开了十多年的大型超市，说是要改造成更大型的会员制大卖场，本来就地处小路尽头的深夜料理店也就更没人会留意到，猫临这两天也为这事烦心，好不容易找到个靠谱的投资对象，他可不想深夜料理店的生意没得玩。

刚过十点，冷风吹进猫临的脖子，吹散了他周围的暖气，猫临一回头看见门口站着一个身穿黑皮夹克的大汉，看起来就像是九十年代香港电影里的人物，猫临皱了皱眉头，一琢磨，心下想到，“这不是古惑仔的样子吗？大晚上的还戴着墨镜，手臂上还有纹身，不会是出土文物了吧。”

只见男子推门而入，大吼道：“老板在哪？”

猫临手一抖，被对方的赵云刷刷带走，三十秒后恢复生命。猫临将手机一扔，紧张兮兮地看着明一，“小心点，有点像是惹事的。”

“你怎么不说收保护费的？”

“啊这。”猫临觉得自己这是好心没好报，索性不说话，是人是鬼他都不在乎。

“老板在哪？”男子又喊了一声，隔着眼镜，目光将不大的店堂扫视了一番，最后将视线落在明一身上。

摘下眼镜，找了一个离明一的料理区最近的位子坐下之后，男人揉了揉鼻子，随后双手撑在桌面上，抬头端详起菜单来，认真的神态好似小学生预习语文课文一般，过去了几分钟，男人还是没能选中自己要的食物。

猫临心里想的却是，这家伙大概率是小学没毕业，不太认识字吧。要是是位姑娘，猫临早就热心介绍店里的美味料理，可临桌坐着一男人，还是古惑仔一样的混社会的男人，猫临可没那兴趣。

又过了好一会，猫临拿了一个人头，助攻一次，骂了本队射手一句“唧唧复唧唧，后裔一杠七”之后，坐在一旁的男人开始说话了。

“老板，我想问问，这里有没有麻婆豆腐？”

“没有。”明一如实回答。

男人瞬间耷拉下眼角，脸上的神情既失望又沮丧，竟然是一种与他的穿着气质截然不同，再听他的声音也是令人大跌眼镜，这委屈巴巴的声音好像有人逼他入赘当女婿一样。

“真的没有嘛？”说着说着，男人好似要哭了出来。

明一可不吃这一套，以猫临对明一的了解，这男人有着生化环材那些教授一般的冷漠，才不会主动热心帮助客人呢。

“老板说没有那就是没有了啊。”猫临说道。

“这不对啊，我是听别人介绍说这家店能买到这道菜才在这种大冷天里特地跑来问的，怎么就直接说没有呢。”

猫临好奇，“你听谁说的？那人没跟你说这里的老板人懒脾气差吗？你以为这里是深夜食堂啊，治愈系啊，这里可不是。”

“你这人说话有点意思啊。”墨镜男撩起袖子转向猫临，猫临吓得四条腿一软，被这男人的身材和气势略微震慑，不情愿地改口，“我说大哥，你这样子就不像是来吃饭的啊，找事情的话有话咱们好好说，该钱来摆平的事咱们也别绕弯子行不？”

危机时刻猫临总有一个念头，“拿钱办事，苟命要紧。”

“谁特么跟你说钱的事？你觉得老子像没钱的人吗？老子就是要找一份麻婆豆腐，这风城那么大怎么就找不着呢？”

“不是，大哥你看起来就是有钱大佬，这有钱怎么可能买不着想吃的东西呢？”

墨镜男一听猫临这话非但没再生气反而拍了拍猫临的肩膀大笑起来，“兄弟，你这话真是说到哥们心坎上了，我跟你说啊，还真是花钱也买不着，我算给你听啊。”墨镜男眼睛朝上掰了掰手指说道：“18，18个地方了，我已经找了18家店，我们家老太爷都说味道不对，就是不对，不是他要的麻婆豆腐，你说我这有钱是不是也买不着？”

猫临一听也有点楞眼，这不就是一碗麻婆豆腐吗？谁家做出来的还不是一样？怎么就买不着了？

“你这麻婆豆腐难道还要吃出帝王蟹的味道吗？”

“鬼知道要吃出什么味道，反正你看看，我把这里的店啊都找过了，按照次序一家家买回去给老太爷吃，他老人家都说不对，这个不对那个也不对，碗都砸了七八个了，再这么下去我恐怕要以死谢罪了。”

听到这里，明一才接了个话，“是谁说这里有你要的麻婆豆腐的？”

“诶？洋甘菊咖啡店的老板，我前几天啊叫了个外卖，本来就是买杯咖啡的事情，遇到个小姑娘看到我在吃麻婆豆腐，跟我说这麻婆豆腐一看就不正宗，我求她告诉我哪里才是正宗的，她说沿着槐树巷一直走在一棵大槐树下面有一家店叫深夜料理店，让我来这里找麻婆豆腐。”

“洋甘菊咖啡店？”猫临同情地看着明一心里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