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六这天傍晚的时候天空中又开始飘雪花了。
大人们心里期盼着这雪别下下来，孩子们则是盼望着再下一场大雪，这样就可以打雪仗、堆雪人了。
原本从过年的那一天，天气已经变得暖和起来了。
结果从今早起来后，又开始变冷了。
“太爷爷，我给你洗脚！”
大娃倒了一盆热水，端着放到自己太爷爷面前。
他经常这么干，晚上经常就打上一盆热水跟自己太爷爷一起泡脚。
脚踩着脚，爷俩一边说着话一面泡脚，能泡半个钟头呢。
“行！”
李爷爷今天不管什么事情都格外的顺从，也不像是之前似的耍脾气，一遍遍的问“你是谁啊？”
爷俩坐在一起泡脚，大娃跟自己太爷爷聊着今天跟东子还有二娃还有李向前他们出去放鞭炮的趣事。
“李向前放了个哑炮，还紧张的来了个卧倒！”
“二娃嫌弃我们幼稚，不肯一起放鞭，实际上他才是那个年纪最小的，我们都怀疑二娃不放鞭是因为胆小！”
大娃一边轻轻用脚踩着自己太爷爷的脚一边滔滔不绝的说着今天发生的趣事。
坐在一边看书的二娃：？？？？？？
李爷爷舒服的微眯着眼睛，脸上带着笑容听着大娃絮絮叨叨的说话。
许是因为泡脚的缘故，脸色红润。
比前些日子要好看了许多。
......
一直到晚上一家人临上床睡觉，屋外依旧是寒风呼哨。
雪像是撒盐似的飘落下来，落在地上像是薄薄的一层寒霜。
......
“阿菊啊。”
“又老不正经了是不是？让孩子们听见了笑不笑啊？”
李爷爷跟陶奶奶两个人躺在床上。
听着窗外的风声，两个人依偎在一起。
陶奶奶伸直了腿，把脚轻轻搭在老伴的脚板上。
触碰的一刹那，陶奶奶心里惊了一下。
从来身上暖和的跟火炉似的老头子，今天这脚怎么这么凉。
“唉。”
李爷爷轻轻的叹了口气。
陶奶奶侧过身子去，黑暗里什么都看不清。
看着身边面对着墙壁躺着的黑乎乎的影子，陶奶奶伸手搭在老伴的肩膀上。
两个人过了一辈子了，不管啥时候都很少听见他叹气呢。
“你为啥叹气？”
陶奶奶靠近李爷爷的耳朵微微提高声音问道。
“这一辈子跟了我，辛苦你了。”
又是一声叹息，李爷爷缓缓说道。
陶奶奶的拍着李爷爷肩膀的手一顿。
黑暗里眼眶已然变得湿润，声音有些颤抖趴在他耳朵上嗔怪似的骂道。
“你个臭老头知道就好！往后好好的，你得伺候我，往后我可不伺候你了！这是你以前答应我的！”
李爷爷不知道听见了还是没有听见，没有答话。
面对着墙壁，一只手努力的搭在自己肩膀上伸手握住了陶奶奶的手。
两只手交握在一起，陶奶奶眼角的泪已经浸湿了枕巾。
感受到身边人的喘息声变得微弱。
陶奶奶用力的握了握李爷爷的手，紧紧握着自己爱人的手。
“阿菊啊。”
李爷爷的声音逐渐变得微弱。
“我对不起你啊。”
“我得说话不算数了。”
似乎光是说话都已经觉得很辛苦了，光是说话都要努力的喘息好一阵。
陶奶奶要坐起来去拉墙上的灯绳。
李爷爷兴许是以为陶奶奶要走，握着陶奶奶的手愈发的用力。
陶奶奶拉开灯。
“臭老头！”
陶奶奶一只手被李爷爷紧紧的握着，一只手轻轻揩去眼角的泪。
李爷爷眯着眼睛听见身边老伴的骂声不由得勾起嘴角。
睁开眼睛，眼前依旧是一片虚无，无边的黑暗。
老人心里清楚。
在脑海里已经又过了一遍关于这一生所有的画面。
“我不放心你啊。”
李爷爷眯着眼睛，笑着说道。
转过来身子躺平，不想让老伴担心，所以依旧是闭着眼睛。
陶奶奶活了大半辈子了，哪里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呢。
“我好着呢，你就放心吧。念丫头跟维军是啥样的你也知道，你不用记挂我。”
陶奶奶握着李爷爷的手努力的平复着语气笑着说道。
李爷爷攥紧了陶奶奶的手，笑着点点头。
呼吸声音变得越发的微弱。
......
窗外白茫茫的一片。
这雪到底是下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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