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大不了朕以后走慢一点，陪你慢慢走便是。”

这样的两句话，也许在旁人听来只是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对话罢了，但在萧骆看来，却是他对秦悠然最为郑重的承诺。

一生的承诺。

哪怕她的腿永远好不了，他也愿意像现在这样陪着她，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下去。

永远地走下去。

不离，也不弃。

秦悠然何其敏感的一个人哪，她又哪里会听不出来萧骆话里的情意。

奈何，再深情又如何？

他们之间，发生过一些事情，即便没有人再提起过那些事，但发生过就是发生过，事实不会被抹去。就好像一面镜子破碎了，即使修好了，肉眼看不出它曾经破过，但镜子本身却知道，它里面还是有些裂痕的。

休养的这些时日，秦悠然也一直在思考她与萧骆之间的关系，夫妻？君臣？亦或是其它……

“皇上。”自萧骆登基后，她便不再亲密地唤他本名了。

“嗯？”萧骆扶着她，很快走到了桌前坐下。

屋里的奴婢们见状，连忙上前帮忙倒水。

传膳的奴婢也出去了。

待奴婢将水倒好之后，秦悠然朝几人挥了下手臂，示意众人退下。

片刻，屋中只剩下夫妻二人。

秦悠然轻抬眼皮，眸光落到近前的男子脸上。

还是那张好看到让人一眼钟情的俊脸，但此刻她看着，心情却多了一些复杂的情绪。

不知怎的，萧骆突然有种预感，觉得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怎么啦？是有什么话要跟朕说？”

“嗯。”秦悠然点头，尔后轻吸了口气：“皇上，我……”

“五哥”二字刚到喉咙，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于是停顿片刻咽了一下：“秦北阳他……”

她想问，秦北阳现今如何了？

自那日城楼一案之后，叛军悉数被剿。秦悠然深居后宫，大抵是因为萧骆有交待，于是下人们从不敢在她面前提起那日叛军余党有关任何一人的消息。

当然，旁人的消息她也不想知道，她唯一牵挂记念的，自始至终只不过一个秦北阳，她的五哥罢了。

她话未问出口，萧骆一只手伸过来，轻轻地按住了她的手背：“你想问五哥的事？”

秦悠然愣了一下：“嗯。”

她未想到，现如今萧骆还愿意称他一声“五哥”。

“其实……”萧骆轻轻地吸了一口气，看她的眼神里浮起一抹复杂的情绪：“在朕面前，你不需要一直这么小心翼翼的，别人是别人，你是你，朕从未把你跟别人放在一起。”

言下之意，即便那个犯了滔天大罪的人是她的血缘至亲五哥，他也从未打算把他们放一起相提并论。

有一点，萧骆其实等她开口已经很久了。

他知道，她关心秦北阳，迟早会开口过问他的消息的。

之前之所以不主动告诉她，其实是在等她自己开口。

城楼一案在许多人的心里留下了不可抹去的阴影，她也一样。他不知道那些事情给她的内心造成了多大的伤害，于是只能等她自己慢慢地消化。只有她自己消化了，也许她才能面对接下去的一些后果。

秦北阳做错事的后果。

现在看来，她开始过问，想来内心的阴影也消化得差不多了。

事实也是如此。

秦悠然抿了下唇角，若无其事般，轻轻一笑：“我想知道，他现在如何了？”

或者她应该问，他把她的五哥怎么样了。

萧骆喉里咽了一下，贴着她手背手收回去，之后放在腿上轻轻地攥了一下：“秦北阳支持晋王谋反是事实，朕即便有心护他也无力护他，依大宣的律例，谋朝造反是重罪，得诛九族。”

听到这，秦悠然心里咯噔了一下：“诛九族？”

也包括她吗？

萧骆知道她心里在担心什么，连忙接下去道：“但也有例外。”

秦悠然不解，睁大眸子看他。

萧骆缓缓继续：“秦家满门忠烈，就算秦北阳犯了大错，那也是他一人之事，与秦家无关，那些百官也是心知肚明的。所以就算朕不治他牵连之罪，百官们也不敢说什么。”

秦悠然好像听懂：“不治牵连？”

“嗯。”萧骆抿唇，莞尔：“不过谋反毕竟是大罪，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所以呢？”秦悠然迫不及待想知道结果：“皇上你最后如何治罪我五哥的？”

“流放南境。”言简意赅。

往常大宣重罪犯人大多会被流放北境，只因北境地处遥远且寒冷偏僻。相反，南境却物产富饶，流放到那处的犯人之后的处境与北境区别简直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之所以将秦北阳流放至南境，其实萧骆是有自己的考虑的。

秦北阳与陈国公主武文月的那些事情即便瞒得再好，但一旦事情有了缺口，所有的秘密都将不再是秘密。就在他回到宣国后不久，暗卫便把他在陈国所有的事情调查得一清二楚并且汇报给了萧骆。

自然，也包括他与武文月的那点事。

因此，与其说是流放，倒不如说是成全。

南境与陈国交界，相信到了那里，有武文月的护佑，秦北阳的处境也会好一些。

这些，萧骆想得到，秦悠然自然也想得到。

只是现在对于萧骆的良苦用心，她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去感激罢了。

最终，她只是轻轻地松了口气：“南境挺好的。”

五哥的下半辈子有了着落，她也能心安了。

然，虽深居后宫，她却知道有些事情的背后其实并没有那么简单。

五哥犯的毕竟是诛九族的大罪，即便秦氏一许满门忠烈，也不可能轻易地就堵住百官们的悠悠众口。

她不知道萧骆是如何做到的，但料想过程一定很艰难，甚至付出许多。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她忽然说了一句。

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却让听到的人百感交集：“朕说过了，在朕的面前，你不需要这般小心翼翼的。”

萧骆咽了下，嘴里苦涩得紧，也不想再这个话题上继续了，连忙岔开：“再过几日便是封后大典了，现在你最重要的还是赶紧养好身子，到时好迎接百官众臣们的朝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