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他不会来

漆黑冰冷的杂物间。

孟笙躺在地上一口接着一口地吃着混着尘土石子儿的药沫。

她逐渐失去了味觉，只知道往嘴里抓往肚里咽，只有这样才能短暂缓解头痛。

晚上的时间太漫长了，孟笙没办法在恐惧中睡觉，当害怕到极致的时候她恨不得能晕过去，可意识却越来越清醒。

为了不让自己陷入癔症，孟笙开始数数。

“1131、1132、1133、1134……”她数的很慢但很清楚，只要一熟错了就重头再数。

一边数，一边又忍不住的去想霍沉舟。

霍沉舟……

霍沉舟你回来好不好，我好冷，好痛……我流血了……

霍沉舟我妥协了，我放下自己仅剩的自尊，我认错，我道歉……只要你肯回来放我出去。

没人听到她的声音，她只能抱着自己，声音哽咽的数数。

从天黑数到天亮，数了一万多，门始终没打开，最终她忍受不了的闭上了眼彻底昏死过去。

也不知道昏过去多久，再度醒来时孟笙混混沌沌中听到了外面传来敲门声。

声音越来越大，一直关着的门轰然倒塌，霍明帆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门是他踹开的，王婶试图拦着他但没拦住。

“孟笙，你没事吧？”霍明帆的声音里充斥着担忧。

都不用等孟笙回答，当他破门而入的一刹那已经惊骇地愣在了原地。

地上血迹斑斑，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渗进鼻腔。

孟笙躺在地上，浑身上下全是灰土与血迹。

破门之前，他就有了不好的预感，但他是真的没想到满屋血腥孟笙会是这幅惨样，更是没想到霍沉舟会对一个女人这么狠。

想到孟笙在这漆黑冰冷的杂物间里睡了一整晚，心脏就不受控制的刺痛。

霍明帆走过去小心翼翼的抱起孟笙，她很轻，明明是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了，可抱在怀里就跟再抱一个孩子一样的。

体重是那样的不真切，仿佛在空气中慢慢消失。

“孟笙，我来了。”

孟笙努力地撑开沉重的眼皮，看到是霍明帆，她蠕了蠕嘴唇，无声说道：“是你啊……”

“是我。”霍明帆声音沙哑，语气有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哽咽，“看到不是我哥，是不是很失望？”

“他……”孟笙眯着眼睛让人看不到她眼睛里的情绪，“没有失望，我知道他不会来。”

所有人都以为她傻，其实她不傻，反而很清楚的知道一些事。

要来的人刀山火海都会来，不会来的，就算八抬大轿去请也不会走一步，霍沉舟就属于后面这类。

孟笙歪头咳嗽了一声，血从嘴角淌了出来，脸上已经干涸的血又加深了。

“孟笙，你怎么了？”霍明帆着急的去擦她脸上的血，结果越擦越多，一双手都染红了也没有擦掉。

霍明帆急的头冒虚汗，眼眶一红，眼泪竟失控的掉了出来，他抽了抽鼻子，哑着嗓子，“孟笙，你坚持住，你别死。”

他第一次觉得人的生命这么脆弱，躺在他怀里的孟笙跟快死了一样。

明明两周前她还是好好的，怎么就成这样了？如果他早点来，是不是就能阻止这发生的一切？

“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你别睡觉，听着我的声音集中精神，你别死……不要死知道吗，你才22岁，你不能有事。”

是啊，孟笙才22岁，年龄甚至比他还要小上一岁，她还这么年轻，可眉宇间的死气却宛如迟暮老人，他哥霍沉舟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孟笙身体冰冷，不像正常人的体温，他脱下身上的外套盖在孟笙身上把她抱起来轻飘飘的，跟纸片似得。

霍明帆眼睛里的泪水砸在孟笙脸上，浸的孟笙心里发热。

“你把我送去医院，不怕你哥打你吗？”

霍明帆说：“不怕，我皮糙肉厚挨一顿揍死不了。”

要说不怕也不是完全不怕，霍明帆虽然没挨过他哥的揍，但他哥发起脾气来也的确是吓人。

通常他在霍沉舟一个眼神里就夹着尾巴逃了。

可要因为害怕就放下孟笙吗？霍明帆做不到。

他要是都不管孟笙了，谁来管她？

对于孟笙他也说不上是怎么的感受，或许是看她一个人太可怜了。

孟笙被送往了急救室，霍明帆就站在外面一直等，急救室门外的时间总是最难熬的，怕过得太快，又怕走的过慢。

医生从里出来问：“病人家属呢？”

霍明帆僵硬的走过去：“在这。”

医生叹了口气，霍明帆心中狂跳，眼眶又红了一分。

“医生你叹气做什么？她在里面是不是快不行了……”声音越来越颤和心跳连在了一起。

医生怪异地打量了几眼霍明帆，直接把他当做了施暴的人渣，没好气得说道：“放心吧，暂时死不了，你要是再狠点多来几次，你对象怕是要在医院常住了。”

霍明帆听了前半句松了口气，懵了一会儿，听到后面半句，赶紧解释道：“她不是我对象。”

“那她是你的谁？”

霍明帆解释道：“她是我嫂子。”

医生蹙紧眉头语气严肃：“那她身上的伤是谁干的？”

“我……这……”霍明帆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她身上的伤是很严重吗？”

医生语气沉了沉：“内伤外伤都有，牙齿被拔了一颗，我仔细检查了一下她的口腔，看伤势应该是用什么钳子直接拔的，这才导致了牙龈出血过多，身体还有很多外伤，另外我发现她体内的血混合着药物，我得让人给她做一个全身检查。”

“牙齿被拔了一颗？”霍明帆握紧拳头，他抱孟笙来医院的时候只知道她嘴里一直在流血，起初还以为是她太疼咬伤了舌头之类的，不曾想居然是被拔了一颗牙齿。

那得多疼啊……光是想想，霍明帆嘴里就倒抽凉气。

像有时候他嘴里上火长个口腔溃疡都疼的要命，就别说用钳子不做任何止痛措施，硬生生的把一颗完整的牙连根拔起了。

霍明帆脑子里忽然浮现出孟笙躺在地上身下全是血的画面，与之成对比的，是她扬起唇角露出小小的虎牙，笑的明媚张扬。

他再也看不到孟笙那样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