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
沈晋安冷眸凝视着沈岩，只把沈岩看得直哆嗦。
伙房里顿时安静下来，大眼瞪小眼地看着两人。
顾云兰也很快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
白晓白和袁园前后脚跟着，待袁园看到沈岩瑟瑟发抖的样子，忙问：“沈大哥你怎么了？”
沈岩看见袁园，好像看见亲人一般。
马上躲到袁园身后，还是不敢看沈晋安，颤声道：“没……没事。”
他不傻，自然也知道刚才的举动太冲动，已经惹沈晋安生气。
顾云兰看他这模样，再想到刚才那声“鬼呀”，立时明白发生了什么。
攥了攥拳头，又倏地松开。
转头问沈晋安，“沈叔叔你没事吧？”
沈晋安冷硬的面容缓和了些，“我没事，只是有些人太不禁吓了。”
“是吗，那我帮你看看他有没有受伤。”顾云兰转身的功夫吃了颗大力丸，直接走到沈岩身边。
“轻轻”抚了抚他的肩膀，“嗯，还好，没吓死就好。”
沈岩“啊”地尖叫一声，“我的胳膊──”
顾云兰故作惊讶，“哟，你是纸糊的，这么多人看着，我都没用力。你可别说我把你的胳膊弄骨折了，我担不起这个罪名。”
沈岩疼得冒起了冷汗，胳膊就像脱臼一样，钻心地疼，但是又不是一点都不能动。
袁园替他着急，忙摸了摸顾云兰刚才抚过的地方：“是这里疼吗？”
“啊──”
沈岩又叫了一声，疼得直跺脚。
袁园也懵了，自己根本没有用力。
好像顾云兰刚才也就是这个力道，不可能打伤他啊！
沈晋安挑了挑眉，看向顾云兰。
顾云兰一本正经地说：“沈叔叔，这人怕不是唱戏出身吧，演的这么逼真。”
大家也都对窃窃私语起来，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顾云兰刚才真没用力。
况且就算用力了，这弱柳扶风的姑娘还能把他拍死？
简直是笑话。
对沈岩的印象大打折扣，都觉得他小题大做，太夸张，太娇气。
也顺带心疼了下被叫成“鬼”的沈晋安。
这个人就是白晓白。
白晓白眼观鼻鼻观心，不住打量着顾云兰口中的“沈叔叔”，满是好奇，又满是敬佩。
附和着顾云兰说：“沈岩别做戏了，你今天挑粪的时候可没那么弱，我很看好你的。明天你早点起，先把男厕的粪掏了。”
沈岩一听差点晕过去。
袁园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驳了白晓白的面子，安抚道：“沈岩，掏粪比挑粪省点劲儿，你不用怕。”
“我去看大夫。”沈岩黑着脸，捂着肩膀就要走。
顾云兰拦住他的去路，冷着脸说：“道歉。”
“道什么歉？”沈岩并不认为自己有错，明明错的是她们。
顾云兰指了指沈晋安脸上沟壑纵横的疤痕，“为沈叔叔脸上的伤疤道歉。你以为这是什么，这是战利品，这是军功章。”
沈岩一怔，脑子飞速转动。
只听顾云兰又说：“这就能把你吓得要死要活，你上了战场岂不是要吓尿裤子。让你道歉都是便宜你，你侮辱老兵的尊严，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无知，是无耻，是混蛋！”
白晓白也越发不喜沈岩，斜了他一眼说：“同样是姓沈，差别怎么就这么大，真是给我们队里丢人，给我们农场丢人。”
在场的人心里也都各自计较着，原本抱着看笑话心态的人也都对沈晋安肃然起敬，暗骂沈岩是个混蛋。
风向基本上是一边倒。
沈岩听着周围的谴责声，脸色通红。
知道再耽误下去，自己的胳膊都要废了。
他向来识时务，权衡利弊之后，马上恭恭敬敬地对沈晋安说：“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顾云兰厉声道：“大声点。”
沈岩吓得一激灵，他不是那么胆小的人。
可经过破庙发生的事后，他已经有点草木皆兵。
立刻站直身子，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对不起前辈，我真不是故意的，请你原谅我。”
沈晋安看也不看他，在他眼里，沈岩不过是个有风吹草动就怂了的孬种。
拄着拐杖慢慢向打饭的窗口走去，没说原谅，也没说不原谅。
沈岩一直鞠着躬，腿疼、腰疼再加上胳膊疼，感觉浑身没有一处好地方。
可是他又怕自己没得到原谅直起身，顾云兰又会动手。
也不知道这女人吃什么长大的，力气这么大。
顾云兰扫视一圈，见大家对沈晋安的态度都有所改观，心里才好受了些。
其实刚才那些话，她不只是对沈岩说，也是对所有人说。
她要让所有人都对沈晋安恭恭敬敬，而不是欺他毁容身残。
沈晋安端着盛得满满的饭盒坐到就近的桌子上，自顾自地吃起来。
他不想特殊，不想成为别人眼中的异类。
可别人总是带着异样的目光看他。
那种目光，他已经习惯，却又无可奈何。
今天顾云兰替他出了气，大家看他的眼神都变了，都恭敬起来。
他很开心。
但是却不想原谅刚才鬼叫的沈岩。
沈岩弯的腰都疼了，不安地动了动。
还看了看现在旁边的袁园，希望袁园为他求情。
袁园还接收到他的眼神，之前的圆脸姑娘胡英子就抢先开口：“他都道歉了，为什么还让不让他起来？”
顾云兰蹙眉，“他自己要表示自己的诚意，跟旁人有什么关系！”
胡英子嘴角抽搐，拉了拉沈岩，正好拽的他被顾云兰碰的那条胳膊。
沈岩疼得眼泪都出来了，“放……放开，我要等到前辈原谅我。”
胡英子不知他疼得直不起腰，还以为他道歉心诚。
又去劝沈晋安，“前辈，咱们都是来支边的，他也不容易，请您原谅他吧。”
沈晋安喝完最后一口汤站起来，沉声道：“让开。”
“前辈不原谅他，我不让。”胡英子继续为沈岩争取。
袁园也忙过来为沈岩求情：“前辈你就给他个机会吧，他人很好的，真不是坏人。”
沈晋安站定，冷着脸反问：“他不是坏人，我是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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