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一个坏消息

锦衣卫府衙主殿，苍于正在和左逸下着棋，双方只是切磋，所以并未展开太过激烈交战。

“小友的棋力果然不同凡响，有些定式连我都不曾看过。”苍于看着泾渭分明的棋盘不禁感慨道。他的白子虽没被左逸绞杀，但被堵得一点活路都没有。

古代棋与现代棋的不同是，古代棋更注重吃子，而现代棋更重视围地盘，讲究双方共赢，但每每下到最后，你就会发现自己竟没一条活路。

在这一点上，左逸的思想觉悟还是比较高，所以在这场对局中，左逸都在引导对方布局，然后落入自己的陷阱。

此外，古代棋的定式是上千年总结的产物，十分经典，但在后世“法狗”的推演中发现，有些并不是最优解。

左逸的记忆并不算出众，但是很多前世的事情，他都能记得很清清楚楚，比如只看过一眼的炸药配方、一些复杂的天文公式、以及工业器具的构造原理，他只要在脑海中推演一遍，就能明白个大概。

至于下棋方面，他在南宫中被关了七年，闲暇时也会琢磨一些棋谱，特别是“法狗”独创的下法，他很是喜欢模仿。虽谈不上国手级别，但虐虐菜应该没问题的。

“苍大人谬赞了，小子只是喜欢自己摸索一些，没想道竟在这里献丑了。”左逸的表情十分和善，但心中却想着另外一件事情。“这个时间段，卢赞应该已经得手了吧。”他暗自对自己说道。

苍于知道，龚旭才在棋道上并不算精通，想来左逸能够这么高的造诣都是自学成才的。

“年轻一辈中，你的棋力应该算的上佼佼者，如果有心争夺国手的称号，也未尝是不可。”苍于的心情似乎很好，竟屈尊给左逸斟了一杯茶水。

“功名利禄不过浮云，下棋不过是用来修身养性，没有必要非得争个高下。”左逸与苍于的茶杯碰到一起，然后一饮而尽道。

“人在世上，一些必要的权益还是要争取的，如果小友想入朝为官，我可以安排妥当。”苍于顿了顿，然后将之前答应给左逸的两千两银票递交出去，“这是你与小荷的约定，如今沈冲已经开口，这些银钱我也不会赖账。”

左逸笑笑，顺势接过了银票。“多谢苍大人美意，只是我自幼受家师家师熏陶，所以并不想涉足到朝局之中。”

“小友可能不知世间的险恶，在这风云际会的赤源城中，你如果没个一官半职，这两千两银子可能被吞的渣都不剩，到时连温饱都成问题。”苍于继续劝诫道，并想以此为契机拉拢左逸。

左逸不禁冷笑一声，然后在心中暗自腹诽：“究竟是谁不知世间的险恶？苍大人啊，你可别被我卖了还替我数钱。”话虽如此，但他还是温文尔雅地说道：“小子过惯了闲云野鹤的日子，受不得太多的拘束，如今到赤源城中定居，也不过是贪恋世间的繁华罢了，等玩够了，我自然就回去了。”

苍于不明白左逸是怎么想的，别人挤破了脑袋想当官，他倒好，送到嘴边的肥肉都不要，“闲之小友不要这么快拒绝，等到哪天想清楚了，随时可以跟我说。帮人谋个一官半职，我还是不成问题的。”

左逸知道，姜国取仕并没有那么简单的，司马胤的疑心很重，不是亲信之人是很难得到启用的。他明白苍于的拉拢之意，但他身份特殊，不能沾染太多的因果，不入朝为官也算是对自身身份的一种掩护。

“好，如果我有需要，一定会再来找苍大人的。不过眼下，我想先把自己的商铺开起来”

言尽于此，苍于也不再多言，十分客套地说道：“好吧，那就提前祝小友生意兴隆了。”

之后，两人又闲聊了许久，苍于的眼神一直不由自主地瞥向窗外，似乎是在等到古听荷归来的消息。

这次审讯的结果太意外了，苍于怎么也想不到会这么顺利，之前他用尽手段，沈冲就是不开口，没想到左逸一来人就全招了，属实让他震惊。

一想到这里，他看向左逸的目光也变得精彩起来。本来他想借着闲聊的功夫拉拢对方的，到现在看来还是要从长计议。

尽管如此，这次请左逸出手，绝对是物超所值的。只要能够抓获悬剑司的余孽，区区两千两银子根本不在话下。

姜王给他的压力太大了，以至于前段时间寝食难安，不过现在完全不同了，悬剑司残存的部下即将被他一网打尽了，一想到这，他就不由的兴奋起来。

“这世间都过去了这么久了，小荷怎么还不回来。”他喃喃自语道。

左逸则安抚道：“好事多磨，想来这次苍大人的收获不会太小。”

苍于一听也有道理，于是便回到自己的位置，要与左逸再对弈一局。

可是棋盘刚收拾完整，就有一名侍从从门外火急火燎地走了进来，然后俯首贴在苍于的身旁悄声的说了句话。

紧接着，苍于一拍桌子，整个人直接跳了起来，“怎么会这样！”他神情错愕地看向来人，始终不敢相信此人所说的就是事实。

“苍大人，怎么了？”左逸见状赶忙追问道。

苍于沉吟良久，然后对左逸说道：“出事了，小友随我去看看吧。”此刻，他的脸色变得阴沉无比，几乎都能拧出水来。

左逸也不再多言，与苍于一同到了府衙的偏殿。只见这里鬼哭狼嚎，躺了无数的伤员。

古听荷的样貌极为狼狈，此刻正在仔细询问伤员的遭遇。见到苍于过来，她赶忙上前请罪道：“是属下办事不利，请师父责罚。”

苍于面如死灰，怎么都想不到会是这个结果，不仅悬剑司的余孽没有抓到，就连自己的人马都折了一半。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听到苍于询问，古听荷便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

“葛新死了？”

“到最后，兄弟们只找到一些破损的尸身，只有残存的配饰可以证明他的身份。”

“连具全尸都没有？”苍于不由痛心疾首道。

古听荷点点头，眼角不由留出泪来，脸上的妆容都点哭花了。

苍于拍怕她的肩膀，然后开口询问道：“有没有可能是在陆家村的时候被人发现了。”

“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后来我意识到不是这么一回事儿。通往后山的路只有一条，我们不可能发现不了任何踪迹。”

“你是说，有人泄密？”这一刻，苍于的眼眸也变得锐利起来。

可是古听荷却没认可苍于的意见，只是把怀疑的目光投向了左逸。

“古小姐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怀疑泄密的人是我？”左逸冷冷道。

“闲之小友误会了，这很可是沈冲的设下的一个局。”苍于打着圆场道。

左逸则摇摇头道：“我对自己的术法很有自行，沈冲此人不可能撒谎。”

沉默良久后，苍于也表示赞同：“确实，如果这个局是悬剑司提前设计好的，被捕的人没有必要是沈冲，他也不用再诏狱里坚持这么久。”

“左公子，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只是这件事儿从头到尾都透着诡谲。悬剑司的密谍我抓获过很多，但像这次这么棘手的还是头一个。对方神龙见首不见尾，就像是一个鬼怪，让人不禁感到胆寒。”

在古听荷看来，这次行动极为迅捷，从开始获知悬剑司的消息，到最后实施抓捕，中间不过两个时辰，对方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反应。

“闲之小友，你怎么看。”苍于开口询问道。

左逸故作思考状然后淡淡地说道：“这次行动如果是视线安排的，实施起来难度太大，深处监牢的沈冲根本不可能配合。此外，这次损失的人手大都是锦衣卫的外围实力，为此搭上一名悬剑司的副官显然不值得。我觉得，是你们把问题想复杂了，这件事儿最有可能的原因是泄密。”

“你是说……锦衣卫之中还藏匿着悬剑司的暗探？”苍于惊愕道。

“也不尽然，也有可能是有把柄落在了别人手中，因而遭到了威胁。”左逸刻意引导道。

“闲之小友可有办法找出此人？”

“苍大人，古小姐，我只是答应让沈冲开口，后面的事情是因为你们办事不利才导致的，我没有义务帮你找出此人。”

此言一出，古听荷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至极，但为了真相，她必须放下自己身段。“左公子，只要你肯帮我这一次，我一定会记得你的恩情。”

“罢了，我再帮你们最后一次。”左逸叹息一声，接着说道，“从古小姐得知消息，到最后实施抓捕，中间过去的时间并不长。如果有人泄密的话，并不难查，只要把人都叫过来问话就是，但凡有人离开队伍，或者接触了行动队以外的人，那就隔离审问。一旦与事实不符，那么答案就很明显了。”

“好，就按你的意思办。”苍于点头道。

左逸此法极为严谨，比起一般审讯手段来说，不知道高明多少。

“那没什么事情，我就告辞了。”左逸摸摸口袋中的银票说道。此行的目的基本上已经达到，他也没有必要在这待下去了。

苍于点点头。本来他还想请左逸继续帮忙的，但现在看来是没戏了，抓捕泄密者的事情，只能留给自己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