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磊自己爬楼梯上到顶楼时，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他开始担心时建邺到底能不能爬上来？
不过他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时建邺当兵那会体能就是出了名的，爬这点楼还难不住他。
顶层走廊里空荡荡的，东明一人站在门口。
张明磊推门进去，看到庄卫国负手在窗边站着，顿时吓得头顶冒汗。
好在庄卫国好像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语气仍是一贯的冷稳，“钥匙拿来了？”
“是，你再坐一会，我去调下设备。”
从办公室出来，张明磊转头进了隔壁房间。
他一进去就反锁了门，开了灯，看到时建邺在窗边探出半个头，居然已经上来了。
张明磊轻手轻脚开了窗户，对时建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爸在隔壁，你别出声。”
时建邺冲他点了下头。
张明磊一边开设备调试，一边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两个杯子在手里摆弄着。
时建邺以为他给自己接什么听筒，没想到竟是逗孩子玩的那种小电话，顿时脸上浮起一团黑雾。
张明磊道：“好用着呢，我在隔壁偷听他们开会就用这个。”
接好听筒张明磊把杯子扔给时建邺，看时间差不多了，便过来关上窗户，推开门出去。
过了一会，庄卫国自己拎着个包走进来。
他一进来便首先检查了下门窗。
这间接收室除了设备便是一张桌椅，一眼看过去简单明了。
检查过没有异样后，他打开包，从里面拿出设备接上，开始调试。
十几分钟过去后，信号器里还是只有一些吱啦吱啦的噪音。
庄卫国看了一眼波频，并没有放弃，就那样又等了十多分钟后，里面终于传来一道女声。
“喂？”
她似乎不太敢确定，因为今天不是他们约定好的通话时间。
“卫国，是你吗？”
“是我，敏敏，你是敏敏吗？”
庄卫国坐正身子，听见信号器那边传来了声音，他一贯冷沉的脸上也难免露出几丝激动。
“是我是我，卫国，你怎么在这个时间能联系上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用了新设备，今天这里是除夕，我很想你，而且，我有事要告诉你。”
“我在听，你说。”
“你上次不是问我你能不能回来吗？我想，你可以回来了，二十年了，敏敏，建邺长大了，我也老了，我打算退了，等我办好手续你就回来，我跟你搬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我怕再拖下去，等你回来的时候，我已经是个小老头了，再也抱不动我的敏敏了。”
“卫国，在我心里你永远都一样，要是你真的抱不动我了，就让我来抱你好不好？卫国，我也有话要告诉你。”
“好，你说……”
信号器到这里就突然中断了，里面传来吱啦吱啦的声音。
庄卫国看了一下手表，又试着调了几下，最后只能收了设备出去。
时建邺抬腕看了一眼表，刚才他们通话时间只有十五秒。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跟上次的通话时长是一样的。
这说明他们的每次通话，不光有固定的时间日期，而且时长也是固定的。
时建邺这次可以确定，这绝不是国际长途。
时建邺扒着铁扶手愣了一会，在庄卫国出来之前顺着爬梯下去了。
目送庄卫国车子开走，张明磊拉了拉身上的大衣，要去后面找建邺。
刚一转身，就看到时建邺人高马大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正抬头看着庄卫国渐渐走远的车子。
他吓了一跳，捂着胸口道：“你够快的，怎么样，听见了没有？我那听筒好不好用？”
“听见了。”
“听见了怎么还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是不是你爸妈在电话里吵架了？”
除了这个原因，他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
时建邺摇摇头。
上次下面的信号不好，他们没说几句话就断了，但他今天听得真切，不光真切，还很迷惑。
他一直以为爸爸跟妈妈是因为感情不和才离的婚。
可他今天发现，爸爸跟妈妈离婚好像另有隐情。
“小姨父，我爸跟我妈为什么离的婚？”
时建邺叫了声小姨父，让张明磊愣了一下。
不过看他一脸凝重的样子，也没敢跟他开玩笑，认真回道：“我也不知道，好像是你妈先提出离婚的，后来没多久她就出国了，至于原因，她没说。”
“你外公外婆一开始以为问题是出在女人方面，后来发现你爸除了你妈，根本不跟女人来往，查了一圈，最后只能归结到生活习惯方面的问题。”
“你妈妈是资本家小姐，平时爱弹钢琴喝咖啡，但在那个年代，你爸又是那种身份，平时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不过你爸有一点挺好，他从来没因为这个对你妈发过火，她闯了祸，他也只是默默跟在后面给她收拾烂摊子。”
“那时候你爸真的很爱你妈，有时候我都觉得你爸要发火了，你妈一来，他就变了脸，所以那会我们觉得这事搞不定了，就会去把你妈请来，管用得很。”
时建邺听着这些话，心里更迷惑了。
“那我妈后来为什么出国？”
“你不知道吗？”
“他们说是搞研发，但我觉得不像，她一个家庭主妇，出国前只是医院里的小护士，怎么会突然被派去搞研发？”
“可能跟那个人有关吧，毕竟她救的不是普通人，那算是医学上的一个奇迹了，那之后不久你妈就离婚了，也可能是她想离开伤心地，不过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时建邺看他一眼，道：“我妈可能要回来了。”
张明磊站在那儿好半天，才确定他没在跟自己开玩笑。
追上去道：“你妈要回来了？他们刚才在电话里说了？”
“恩，我爸说要退休。”
然后找个世外桃源，跟妈妈两个人一起过后半辈子。
后半句话，他没说。
他心里有点不舒服。
两次通话，他们都没怎么提到过他。
而且，什么叫爸爸抱不动了妈妈抱。
不是还有儿子吗？
他们是不是把他忘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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