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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八点钟，车站开始繁忙起来。
来来往往的行人行色匆匆，这些中的大多数，都是从外地返乡的打工人，走出车站时面带怀念的笑容。
一个人在外地，除了想念家乡的亲人，还会想念家乡的食物。
加上现在正是饭点，因而车站外早餐摊不一会儿就坐满了人。
在距离早餐摊不远的地方，停放着一辆三轮车，车上装载着几袋砂糖橘，上面放着一块牌子，写着“砂糖橘十五块钱四斤，二十块钱六斤。”
和热闹非凡的早餐摊相比，这个卖橘子的移动摊子生意似乎有些冷清。
不过摊子的主人对此一点不着急，他刚买了两份热气腾腾的早饭。
一份在他自己手里端着，另一份放在驾驶座上，一个五岁的小女娃站在驾驶座前，拿着筷子卷碗里的粉吃。
这一大一小两个，赫然就是许庭和小娅宛。
许庭抵达车站的第一件事，就是跟早餐摊的老板要了两份煮粉，然后再把车开到一个好位置停着。
他停车的位置就在早餐摊对面，老板见他带个女儿不方便，煮好粉后让家人给他送过来的。
许庭付了钱道了谢，这才和女儿一起吃早饭。
刚煮好的粉还热乎乎的，尽管这是冬天，可若不小心烫到，也是会受伤的。
尤其是像小女娃这种娇嫩的皮肤。
因此许庭不放心地嘱咐女儿：“吹凉了再吃，别烫着。”
“嗯嗯！”
小娅宛点着脑袋，然后对着一碗粉呼呼地吹气，吹得差不多了，再用筷子把粉卷起来放进嘴里。
她使筷子还不是很灵活，所以只能这样吃粉。
许庭把碗里的肉和猪小肠挑出来，放到小丫头的碗中，这都是她爱吃的。
专心吃着饭的小娅宛，看到爸爸把肉都给了自己，原本打算塞进嘴里的肉肉就被她举起来，要喂爸爸吃。
许庭笑了，并不拒绝女儿这份可贵的心意，弯腰张嘴，接受了小丫头的投喂。
“老板，你这砂糖橘能尝尝不？”
就在这时，有客人过来。
许庭直起身，咽下嘴里的食物，“可以啊。”
小娅宛踮起脚尖努力张望，显然是对来买橘子的人很好奇。
那人尝过橘子后，目光盯着许庭摆着的那块牌子，狐疑问：“真的是十五块钱四斤？”
“这还能有假？”许庭乐了。
闻言，对方神色一松，颇为愉快地说：“那给我来四斤。”
许庭赶紧放下早饭，“来咯！”
“老板，这砂糖橘在大城市都卖到六块钱一斤，跟苹果一样贵了，平时我都吃不起咧！没想到回到老家县城也有砂糖橘卖，不但比外面的甜，还便宜！”
客人欢欢喜喜地边挑橘子边对许庭说。
许庭不以为意地道：“大城市的东西也是从农村流出去的，没有农民城里人哪来的食物？我这些都是特等砂糖橘，优先供应本地小百姓，大城市的人想吃还吃不到。”
就这样随性地和客人拉拉家常，使得客人满面笑容地离去，无形中，许庭又为自己引来了新的客人。
渐渐的，三轮车周围聚集了越来越多的客人。
许庭对自己的产品足够自信，每一个来询问的客人都能免费试吃，吃过再决定要不要买。
后来因为人太多了，许庭担心女儿在下面不安全，就把女儿抱到车上。
小娅宛上车后就努力地帮爸爸接待客人。
有人说橘子贵。
小娅宛认真脸：“窝也觉得贵。”
那人乐了，怂恿她：“要不你让你爸再便宜点？”
小娅宛还真转头问爸爸：“粑粑，这个叔叔要再便宜点，咋办嗷？”
叔叔表示懵，“不是你也觉得贵吗？为什么不是你要你爸爸卖得便宜点？”
小娅宛无辜地睁着眼，“这是窝家的橘子呀！”
言下之意：你是不是傻，我家的橘子贵了才好，不贵我才不高兴。
客人反应过来后，顿时哭笑不得。
还以为这孩子蠢萌好骗，结果人家压根不上当。
许庭一边秤秤，一边念叨着：“我们种出这么好吃的橘子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从挑果苗、育苗，到栽种、施肥，再到剪枝捉虫，最后摘橘子和运到城里卖，每样都花费了庞大的精力，小孩子哪儿懂这些？总之，我这橘子的品质是对得起这个价格的。”
这也是变相回答了女儿刚才那个问题。
听着爸爸的话，小娅宛伸出手掌在叔叔面前晃了晃。
“叔叔，窝昨天和麻麻他们去山上摘橘子，被划伤啦。”
旁边的客人忍不住把视线投到小女娃的手掌，看见她脏兮兮的小手上有一道划痕。
再看小女娃凌乱的头发，脏兮兮的脸蛋……
众人顿时脑补了一出凄惨可怜的大戏，把眼前的小女娃当成那种由于家庭困难，不得不过早参与到家庭劳动中来的贫苦孩子。
此时此刻，他们下意识忽略了这个小女娃的父亲，是一个能够买得起三轮车的青年男人……
于是，客人们不好意思再讲价了。
一波接一波的客人来了又走，三轮车上的砂糖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着。
等到好不容易停歇会儿，许庭擦擦汗走过来。
小娅宛坐在一个麻皮袋上，咧着小嘴数钱。
“粑粑，好多好多钱呀！”
许庭一走近，小丫头就乐不可支地感叹。
还没学会算数的她，并不知道这里面具体有多少钱。
但是她依然会为此兴奋不已。
“你脸上怎么了？这么脏。”
许庭却没看那些钱，而是最先注意到女儿脸上的脏污。
小娅宛满不在乎地道：“有个姨姨走得好着急，绊了窝一跤，窝就摔到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弄脏手啦！然后脸痒痒的，窝就用手挠了挠。”
这是小娅宛还没被抱到车上时发生的事情。
当时许庭低头给客人找钱，没有看见这一幕。
主要是小娅宛冬天穿的不薄，摔倒也没受伤，很快就自己起身了。
所以许庭找完钱抬头，见到的便是女儿好端端站在那里。
可即便小娅宛表现如常，许庭还是检查了她的手和膝盖。
好在，她真的没受伤。
许庭便替女儿擦掉脸上的脏污，嘟囔道：“你妈看到你这样子，不得找我算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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