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颜白脸上的笑容刺激了夏暮秋，她突然间笑了起来。
夏暮秋笑起来的时候倒是很好看，有种春风吹过的干净气息。
带点儿冬日的寂寥，又带点儿春日的明朗。
“老师打算怎么办呢？要处分我吗？”夏暮秋勾了勾嘴角，像是在挑衅颜白。
通常情况下，夏暮秋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是同学眼中不善言辞的学霸。
但这恰恰是错觉。
她厌烦与人相处，因为什么都不在乎，所以会给人感觉她好脾气。
只是偶尔，她会露出一点点锐利的刺，扎得人无所适从。
“挑衅老师可不是一个好学生该做的事。”颜白伸出手，整理了一下夏暮秋凌乱的校服。
夏暮秋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她抓住了颜白的手腕，微凉的手掌里没什么温度。
“那么一个好老师该做什么？”夏暮秋脸上的笑容带着一点嘲讽：“你的学生被校园霸凌了，老师，你要管吗？”
“那要看夏同学你……是不是需要帮助了。”颜白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将问题又抛回给夏暮秋。
夏暮秋大概是没想到颜白会这么回答，一时间有些愣住了。
她下意识地回答：“我不需要帮助。”
在潜意识里，夏暮秋很讨厌“帮助”这个词。
大多数有心理疾病的人，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他们厌恶别人异样的眼光，厌恶自己被当成异类。
颜白看出了她的抗拒，没有执着于这个话题。
就在她们谈话的时候，一阵慌忙的脚步声从回廊上传来。颜白和夏暮秋，都听到了这脚步声。
“夏暮秋！你没事吧？”来人一把推开了门，那张俊朗的脸上出现在她们面前。
清朗的少年声音，听起来有些急切。
夏沐秋回过神来。
听到这个声音，她脸上有一闪而过的不耐烦。
颜白没有错过她脸上那一瞬间的表情，因为她也认出了来人。
不是别人，正是温琛。
颜白见过温琛几次，对方是个很温和而且有礼貌的好孩子。此时温琛额头上带着细密的汗，衣服也有些凌乱，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
夏暮秋从地上站了起来，看到温琛的时候，她脸上的不耐烦越加明显。
她甚至不想和温琛说话，站起身来就要向外走。
温琛看到颜白也在，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对颜白说了一句：“苏老师好，我……我找夏暮秋有点事。”
夏暮秋像是嗤笑了一声，既没有反对，却也没有认同。
她懒洋洋地对颜白说了一句：“苏老师，再见。”
说完之后夏暮秋也不等颜白回话，就径直离开了这里。温琛看她要走，也顾不得其他，匆匆和颜白告别后，便追在夏暮秋的身后离开了。
颜白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注视着他们两个。
从颜白的角度，很容易就能看清他们脸上的表情。毫无疑问，这两个人的关系，绝对不像原著中所说的那样，是夏暮秋自作多情。
在他们的关系之中，明明……是温琛在追逐着夏暮秋。
……
周末的时候，颜白抽了时间去一趟医院。
准确的说，是医院属下的一个公立福利院，由国家拨款建造，收容着很多像夏暮秋母亲这样的人。
受限于经费，福利院并不在闹市区，而是坐落在彤川市的近郊，颜白租了辆车自己开车过去，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达目的地。
近郊的空气很清新，环境也很不错。
福利院周边没什么住宅区，也没有工厂之类的建筑，倒是种植了很多花草树木。
周围没什么人，连马路上的车辆也寥寥无几。
颜白停好车之后，走进了福利院，站在门口等待着工作人员为她做来访登记。
福利院的访客很少，居住在这里的人，也大都很特殊……整个建筑都透着一种让人不舒服的死气沉沉。
这个国家的经济实力发达，各种福利不错。
夏暮秋的母亲被车撞了之后，就成了植物人，那时候夏暮秋年纪还小，不可能照顾她。
国家有相关的政策，居委会征求了夏家亲戚的意见之后，将夏沐暮的母亲送到了这所福利院内。
毕竟一个瘫痪在床的植物人，既不能带来任何经济收益，又随时可能出状况。人走茶凉，加上他们做出那样的事情来，谁也不敢接下这个烂摊子。
工作人员为颜白登记好了，就带着颜白去了夏暮秋母亲的病房。
颜白视力很好，登记的时候，在电子档案上看到了夏暮秋的名字。
她每个月都会来看母亲，次数较为频繁。有时候一个月来一两次，有时候每个星期都要来一两次。
很难想象夏暮秋对自己的母亲，究竟是怎样的态度。
当她坐在这里，坐在这个已经成为植物人的母亲床边时，她的心里又会想些什么？
这些念头从颜白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她随着护工的指引，很快就来到了蒋玉的病房前。门还没有推开，颜白就感觉到了异样的气息。
“这里就是蒋玉的病房了。”护工感觉不到这些东西，直接推开了病房的门。
颜白的目光朝着床上看去，只看到一张如同行尸走肉般的脸。
房间里日日都有人打扫，窗户正对着外面的明艳骄阳，阳光肆意的照了进来，带着徐徐的微风。
从窗户向外望，能够看到郁郁葱葱的树木和争奇斗艳的鲜花。
这如此充满生机的景象，依旧压不住房间里的沉沉死气。
房间里还有其他人，也都是植物人，他们还没有死去，这恰恰令人更加难以忍受。
护工随口.交代了几句，便因为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先行离开了。福利院里的杂务很多，照顾这些没有自理能力的特殊病人，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
颜白目送护工走出门外，才将视线收了回来，看向了病床上的女人。
在护工还没有交代的时候，颜白就认出了病床上的蒋玉。
原因很简单。
她走到蒋玉床前，眉头紧锁，用一种只有她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三魂七魄，居然少了一魂一魄……”
病床上的女人睁着眼睛，无知无觉，仿佛一具活着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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