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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阳山祭

九九归真,一元肇始。这一日天高气爽,正是登高辞青的好时候。

巳时初刻,陆子由便随着家人出城登高,直至午时二刻才上到了紫阳山顶。陆家一行三七之数,女子皆手拎红漆竹篮,里头盛着三二茱萸,男子则手提两壶菊花美酒,都是头一年所酿。

来到山头一处空旷地,陆父陆载之便吩咐下人着手准备。一时间,人人都忙碌了起来。陆子由也从侍女手中拿出一枝茱萸,折去枯枝败叶攒在手上。

陆载之面朝东方站在人群的最前头,陆子由和陆母唐氏次之,此后依照入府年岁两两排下。因为山阴陆家在临安东南方向,陆载之便领着众人向着东南方参拜。

陆父唱道:“今绍兴十二年九月初九,不孝子孙陆载之携娘子唐氏,独子陆樱,以及府中陆家子弟祭拜陆家先祖。

追惟吾祖,定宅山阴,一时肇统,世德流芳。兹值重阳之际,谨备:香烛粿品,清酒菊殇,虔诚致祭。佑启后人:永叶吉康,家风丕振,书声远扬,日月同光。清酒诚奠,语短情长。告慰先祖,祈格来尝。伏祈尚飨!”

三拜之后,众人便将手中茱萸在身前空旷处插下。陆载之接过管家递来的一壶陈年的菊花美酒,就着身前倾壶倒下。

祭祖仪式已毕,陆父便宣布一行人就地休息。大伙纷纷拿出早早备好的糕点干粮就着酒水吃了起来。

陆子由的吃食向来都是由一位叫娴儿的丫头负责的。娴儿从怀里掏出一块白色的丝帕,小心的在手中打开。里头包裹的是几块品相尚好的桂花糕,一打开便清香扑鼻。娴儿用两只手将它们仔细捧在手心里,然后兴高采烈的向陆子由跑去。

娴儿生的不高,入府年岁也短,先前祭拜时只能排在倒数第三的位置。

娴儿姓陆,上溯三代曾是陆氏旁支。不过到了娴儿父亲这一代便只剩给本家做个佃户。娴儿的父亲一共生了三子一女,而娴儿便是最大的姐姐。娴儿的父亲迫于生计,在六年前,也就是娴儿七八岁大的时候将其送入了陆府,随后被分配到了正房,也就是陆父陆载之的名下。

陆父身边本就不缺侍女随从,但陆母唐氏见她机灵可爱,便点了她专门伺候陆子由的起居吃食。

两人同属少年,相知相识,长伴六年之久。在陆子由的心里,他早把小丫头当做自己的妹妹看待。

“樱哥你看,今早厨娘刚做好的桂花糕!我一直拿胸口捂着,现在还热乎着呢!”娴儿将糕点放在陆子由面前,笑嘻嘻地道。

“娴儿莫要玩笑了,我才不上你当。不如尝尝我这个!”说着陆子由也从袖子里掏出一包用白色丝帕包着的物件来。

“牛肉干!”娴儿看到丝帕里的物件,不禁惊讶道。

“天香阁的五香牛肉干,昨个路过买的。”陆子由拣起一块牛肉干塞到娴儿嘴边,“尝尝!”

“嗯,好香!”娴儿手里捧着桂花糕,嘴里咬着牛肉干,赞不绝口道。

看着娴儿吃的开心,陆子由也拣起一块放在嘴里。陆子由哪知他拿起的那块牛肉干正好压在丝帕的刺绣处,露出莲花一角来却被娴儿看在眼里。

“这丝帕似乎不是府中之物。莫不是樱哥的哪一个相好送的?”娴儿指着那处刺绣偷笑道。

“小丫头片子,你怎知一定是姑娘送的。”陆子由轻轻弹了一下娴儿脑门,洋装正定道。

娴儿嘟着嘴,有些傲娇地说道,“哪有男子会送丝帕这种贴身之物的。再说了,这绣的是并蒂莲,并蒂莲,合欢莲,一支生两花,与君共白首。这明明就是定情之物,说明人家对樱哥你有意呢!”

陆子由挠了挠脸,辩解道,“这是我昨日练琴的时候,不小心弄翻了茶盏,人家姑娘好心借了丝帕给我拭衣。她说男子用过的丝帕,女子便不可再用了,就把它塞给了我。想来是没有你胡诌的这种意思吧!”

“樱哥说我胡诌!”娴儿有些气不过,便把桂花糕收了起来,双手叉腰气鼓鼓地说道,“亏公子还自诩才子风流,谁承想竟连男女之事都辨不明白。只是可惜了人家姑娘一番心意,到头来入了公子手中,成为一个盛肉干的腌臜货。”

说完娴儿便扭过身去,不理人了。陆子由看着娴儿的背影又好气又好笑,嘴里冷不丁蹦出来这样一段话,“感情像是你送的一样。再者说,你不也拿丝帕盛桂花糕?怎的到我手里就成了糟践了?”

两人正闹着别扭,一旁快步走来一个小厮向着陆子由行礼道,“樱哥,大官人唤你过去一趟。”

陆府中唯一能被下人称呼为大官人的便是陆子由的父亲,陆载之了。

“父翁唤我?所谓何事。”

“官人没说。”

陆子由起身,掸了掸下裳的灰尘,将手中的牛肉干连同丝帕一块儿交到娴儿手中。

“可不许背着我偷吃。”陆子由想了想,又多提了一嘴,“最多再许你吃两块。”

说完便随着小厮离开了。

来到陆载之面前,陆子由就像一只小羊羔一样听话。躬身行礼,毕恭毕敬道,“阿翁唤我?”

陆载之端坐在一块磐石之上,双手撑着两膝,面色庄严道,“听你阿娘说,你近日常往府外跑,是去干什么了!”

陆子由心中一紧,这几日为了准备重阳诗会,三番四次造访忘春楼,莫不是教阿翁知晓了?考虑到自己每次出门都是自行前往,没带上仆从丫鬟,想来没那么容易暴露行踪,便想编出个理由随意搪塞过去。

“也没什么,就是同几个朋友一起填词作赋罢了。”

陆载之面色有些难看道,“哼!朋友?花街柳巷的女子也配称友?”

陆子由后背发凉,面色更是僵硬的难看。殊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错,叫父翁知道了。

陆载之继续斥责道,“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我不知道。天天沉迷酒色,难怪你考不上功名。别以为你在士林里有点小名气就在那儿沾沾自喜,小时了了的人多了。从今日起,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家里读圣贤书。要是再让我知道你和青楼女子还有往来,仔细你的腿!”

“阿翁,司梦不是什么青楼女子,她是...”

陆子由刚想反驳,却被陆载之的怒骂声掐断。

“还敢犟嘴!”

陆载之站起身来,伸手就想往陆子由头上拍去。一旁的唐氏看到了,忙拉住他劝道,“官人!怎还动起手来了呢?”

“阿樱,快向你阿翁道歉。”唐氏向陆子由使了使眼色,打着圆场道。

陆子由心底虽然惧怕父翁的威严,但此时心底也是没来由的一阵委屈。说是叛逆吧,更多的还是因为陆载之把司梦说成了是那种女人。

“阿娘,是他先不分青红皂白,非要说人家姑娘是青楼女子的。我和司梦姑娘只是互为知己,平日里交流一些诗词音律上的事,从未做过出格的事。”

“官人你听到了,阿樱他们说清白的。”唐氏拍了拍陆载之的胳膊,欣慰道。

陆载之非但没有消气,反倒愈发雷厉,“哼!要是等真出了事,你待如何?真要接进府来,与她一个名分?她不要脸,我陆家还要呢!”

“这不是还没到那一步嘛!再说了,我的儿子我知道,阿樱是不会在外面乱来的。”唐氏给高她一个头的陆载之抛去肯定的眼神。

陆载之泄了些气,有些委屈道,“三娘,你不知道,昨日上衙时好几个同僚提起此事,羞得我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阿樱你听到了,还不赶紧向你阿翁赔礼。”唐氏疯狂向陆子由暗示,但他此刻的脾气却像石头一样硬。

“我陆子由要和谁交朋友,干他们底事。再说了,我行得正,坐得端,还怕几个尸位素餐只知道嚼舌根的老朽木聒噪!”

“你放肆!”陆载之指着陆子由的鼻子破口大骂。

陆子由虽然嘴上痛快了,但也把陆载之彻底的惹怒了。如今父翁在气头上,不宜再起冲突,只好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了!

“阿樱告退。”陆子由躬身行了礼,便快步走开了。

陆载之此时正吹胡子瞪眼,看陆子由识趣的逃开,冲着他的背影就对身边的唐氏讲,“三娘,看看你惯得好儿子。迟早叫你宠坏了,给咱家惹来滔天大祸。”

唐氏一边扶着陆载之的后背替他顺气,一边又为陆子由辩解道,“不过是和几个乐妓吟诗作赋罢了。谁还没年轻过呢?就说你衙内的几个大人,哪个没做过寻花问柳的风流事。官人也不必太过计较。”

“他是我陆载之的儿子,我陆家的儿孙就不允许做这样的腌臜事!”

未时初刻左右,陆家一行便下了山回到了陆府。一到家陆子由就像一个受气包似的躲进了房间,还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

陆载之听说陆子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倒也乐得其所。没了这个不孝子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自己也能少生点气。唐氏则是满心担忧,但在屡番劝门无果之后,只好放弃。转头去操持晚上的家宴。

陆府的家宴,除了白日里参与祭祀活动的陆家子弟会参加。还有包括府内外姓下人、长工在内十数号人。

宴席以花糕为主,每桌都配有羊肉、羊汤,鱼脍、鱼汤等荤食。

酉时二刻!此时大厅里的五六张桌子都坐的满满当当的,唯独正中的主席上空着的位置非常明显。

这时娴儿跑进来,一脸惊慌的喊道,“不好了,不好了!”

“何事如此惊慌,不是让你去叫阿樱的嘛!”唐氏问道。

娴儿跑到唐氏身后时,嘴里还喘着粗气。娴儿停了会儿,顺了顺气道,“就是,就是樱哥不见了。”

“怎么会!”唐氏睁大了眼,难以置信地说道,“不是下午还好好的在房间里头待着么?怎么转眼就不见了。”

娴儿低着头委屈巴巴地说道,“娴儿也不知。”娴儿这一低头,正好将一对通红的招风耳露了出来。唐氏看在眼里,心下也明白发生了什么。

底下的众人也是议论纷纷,进而有人上来询问是否要出去寻一寻陆子由的下落。这时,包括唐氏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高高在上的陆载之。

起初听闻陆子由失踪,陆载之也有些惊讶。不过片刻后他就反应过来,虽然他不知道娴儿有说谎就会耳朵通红的习性,但他十分清楚陆子由今晚偷跑出去是要做什么。

看,是看不住他的。他一回家就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就是为了躲开众人的视野。再等到适当时机,偷偷溜走。小聪明罢了!

想到着,陆载之冷笑一声,心平气和地对着众人说道,“不必管,开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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