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逼近真相

中医历史追溯，有迹可循的足足五千年，真正成型也有两千多年。

但在这两千多年里，得到认可的只有八派三脉，八派都是正统，是有人在某个或是数个领域上取得斐人的成就，开山立派。

而中医三脉，是从八派中分离出来的，实际上自立门户的有许多，但真正得到承认的只有这三脉。

三脉分别是晋西鬼医关家，难寻踪迹的雪医金氏，最为飘渺的天医慕容。

关家是因用毒出神，千百年来鲜有人能出其右，故此得到承认。

而雪医金氏，师承《金匮要略》，代代相传，从不出手救人而获得这一恶名。

至于第三脉慕容，号作天医，有天之骄子，上天使者的意味，这一派自持清高，也很少出手救治，久而久之能获得天医出手相救的，在传统中医界就被称作机缘，命数。

也是如此，听到天医一脉慕容博服软认怂，将病患推给了鬼佛，孙九霄不由得一惊。

“治好我，求求你！”雷老五无比诚恳。

在他身上，孙九霄见到了一丝谢老的影子。

不管是军人还是匹夫，只要为家而战，为国而战，都称得上是豪杰。

雷老五这种人，半只脚埋进了棺材，有道是人之将死其言也真，总不会捏造出谎话来哄骗孙九霄。

他说天狼是东瀛倭寇埋下的棋子，孙九霄信；他说痊愈之后要将倭寇的势力驱逐出去，孙九霄也信。

“说说吧，怎么受伤的。”孙九霄沉吟片刻，直接问道。

说话间，孙九霄走进雷老五，就要查看他的伤口。

“六年前的时候，是在夏天了……”军师回忆着，就要将其中详细全盘托出。

刚刚开口，就被孙九霄止住了，“不用说了。”

“怎么？”雷老五纳闷儿。

“你活着不是奇迹，是食脑虫。”孙九霄的手腕，略有颤抖。

原因有二，一是在有生之年终于得见食脑虫，虽然不是传说中的三尸食脑虫，却也是中医业者的一大幸事！

相比世界公认的不治之症，传统中医界，也有许多不治之症，其中以彼岸花、食脑虫为两朵奇葩。

孙九霄攻略彼岸花毒，全在误打误撞，若非关阎与张琛达成协议，给了他英雄救美的机会，打死孙九霄也想不到破解彼岸花的关键在于破而后立。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这食脑虫比起彼岸花来少了些霸道，却多了些隐晦刁钻。

彼岸花毒已然刁钻，食脑虫更甚，可以将它理解成一种寄生虫，而实际上，这是一种蛊。

这就是孙九霄兴奋的原因之二，终于给他找到了，谢老所中的花草蛊鬼面蛇的源头，恐怕与这食脑虫出自一手！

“怎么说呢。”孙九霄兴奋之余，面色凛然：“难怪天医慕容也治不好你，这个情况，我也没办法。”

曾浮生说的没错，孙九霄也没把握搞定雷老五的情况。

如果没有插入脑袋的苦无匕首，孙九霄或许还有些机会，但在动摇脑神经的情况下祛除食脑虫，雷老五唯一的下场就是死。

“你先是被偷袭得手，是被打昏迷过去了吧，等你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安全之处。”孙九霄推测道。

“不错。”雷老五点头，“我也纳闷，那几个劳什子忍者那么厉害，为什么最后没能杀掉我。等到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被送到了医院。”

“后来你寻访名医，是不是在有人下手治疗之后，才开始头疼欲裂，难以忍受。”孙九霄继续说道。

“是！”雷老五逐渐也有了眉目。

以雷老五的名号，响当当的铮铮铁骨，如果仅仅是肉体或神经上的伤痛，他怎么不能忍受？

即使是苦无入脑的时候，雷老五也能忍住疼痛，偏偏在一波医生下手治疗开始，他变得难以忍受。

“那种痛苦我不能形容，就感觉像有虫子在咬我的脑袋……”雷老五回想起来，心有余悸，“如果不是这样，我也犯不着吸毒啊。说来也怪，每次吸完了就没事了。”

“所以你才不灭掉天狼，只是做出分庭抗礼的姿态，因为在整个东南，只有他手上有货，而你是不屑做这种生意来败坏清名的。”孙九霄料事如神，每一件事都被他算准了。

孙九霄从来不是阴谋论者，不过在张若水的感染下，也开始将事情往详细之处去想，雷老五和天狼，斧头组织与天狼组织之间，处处透着诡异。

“也不是。”雷老五虽然矢口否认，却认定了又一个事实，“我搞来的白货效果不大，不如天狼给我的货。”

“那是因为他参与了下蛊，自然能抑制食脑虫。”孙九霄冷笑，已经有了眉目。

“我懂了。”军师是在场最精明的一个，恍然大悟，“明面上虽然我们都是靠看场和娱乐、拳场来赚钱，实际上大头来自水货和白货，十年前东西割据，但天狼一心想要把水货抓在手里，就上了这么一出，用这种方法来牵制我们，实在毒辣！”

孙九霄对此涉猎不深，却也能够理解，在一开始的时候雷老五是以水货、人蛇为主要经济来源，天狼则是操控着东南地区的违禁白货。

这两者都是暴利，但水货的不一定贩毒，贩毒的一定要一条水货通道。

这个计划想来是出自东瀛倭寇之手，以重伤雷老五的方式，拖垮斧头帮偌大家业，此举精妙之处有二。

一来，可以用加了料的白货来牵制雷老五，他若想锄奸灭寇就必须活下去，若是活下去就必须要买天狼手里的货。

在这个过程中，水货渠道也被天狼稳稳攥在手心，雷老五无奈之下被兆龙集团收编，改作专业清道工作。

第二，是唇亡齿寒的道理，一家独大的垄断只能招来毁灭，反倒是雷老五这样半死不活的存在，使得天狼压力骤减，就算勾结倭寇，也不见得有人能注意到。

如果雷老五被灭杀满门，雷州只剩天狼一家，多少双眼睛盯在他的身上，可谓是寸步难行，这是天狼以及他幕后的黑手都不愿看到的。

“刘星，水货大王；天狼，倭寇布下的棋子；千丝万缕的张家，还有神出鬼没的苗疆蛊人，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孙九霄唏嘘不已，追寻着蛛丝马迹，已然逼近真相。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食脑虫与鬼面蛇，是出自一人之手，这倒也符合了实际情况。

“这件事情，明天要报给谢老。”孙九霄打定主意，就要告别雷老五，“真相我已经帮你推理出来了，恕我无能，你的情况，我真的无从下手，是必死之症。”

天医慕容不见得就比鬼佛弱，因为当年鬼佛横扫传统中医八大派，连晋西鬼医关家一脉都没放过，唯独没有找雪医金氏和天医慕容的麻烦。

除了这两家避世不出之外，实际上，鬼佛也没有必胜的把握。

慕容博将棘手推给鬼佛，可能也有一些报复成分在其中，身为天之骄子的他们怎么能容忍鬼佛一名冠绝群雄？

“还有几个月时间，安排一下吧，我会出席你的葬礼，送你走完最后一段路。”孙九霄说罢，起身就要离去。

“既然鬼佛传人都说没得治，我也就不妄想了。”雷老五反倒是看的通透，奋力一拍，该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腾空跃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你治不好我，我不说什么。但今天得知真相，我不愿再助纣为虐，不愿再为虎作伥，你杀了我！杀了我，然后，狂飙和军师，我斧头门下所有人，都归你的调配，帮我灭绝天狼，驱逐倭寇！等到那一天，我也就含笑九泉了！”

雷老五是斧头门人的神话，他一天不死，所有人都要被拖累，放不开手脚。

与其苟延残喘，倒不如走个痛快。

今日得见孙九霄，若说雷老五生平还有憾事，就是托付给他的这件事，不能亲眼看到倭寇灭绝，是他最为遗憾的。

驱逐倭寇之日，不忘告其泉下有知。

雷老五将偌大家业都送给孙九霄，所求的，不过如此。

“五爷！”狂飙和军师对视一眼，慌乱起来，虎目赤红，泪流满眶。

“以后跟着九爷，好好干！”雷老五不为所动，高高扬着头颅，“杀了我，来啊！”

“你为什么要逼我！”孙九霄骤然停住了脚步，手腕一抖，指尖多出两点寒芒。

他一步一步，沉重的走向雷老五，狂飙和军师见状如此，赶忙飞身护主。

“九爷！不杀五爷，我们也能跟您干！就让他在多活几个月吧！”狂飙一把抱住孙九霄的大腿。

他自认打不过孙九霄，却不能容许他当着自己的面伤害雷老五。

“胡闹！”

雷老五一巴掌将狂飙给拍开，难以想象瘦弱的身躯下是怎样隐藏如此大的力量，“杀了我，就是军令状！我不死，万千斧头门人哪里能放开手脚？哪里能奋勇杀敌！”

趁着狂飙被踢开的空档，孙九霄陡然出手，只电光火石间，两根银针就落在了雷老五的头上。

军师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要撸起袖子跟孙九霄拼命，却在此时，听到背后传来雷老五的呻吟。

“爽啊！好久没这么爽过了！终于重新感觉到，这身体是我自己的了！”雷老五仰天长啸，颤抖的声音中，是无法言喻的兴奋与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