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直面，彼岸花

周比利并不仅是出声挽留，更是快步走上前来，一把抓住了孙九霄的手腕。

孙九霄却不吃这一套，抬手一甩，指着那六个跪倒在地的壮汉，“周二爷，你难道不先跟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老三的人。”周比利也很无奈，“老三一出事，周云就带着这些人来了，非说这一切都是你在幕后操作的，我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安排。放心，我一定给你一个公道。”

“周云？”孙九霄怒气消了些，随即回过神来，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周洪涛出什么事了？”

周洪涛是周家内部的第一怀疑对象，他一出事，自然会被洗清嫌疑，随之，嫌疑最大的就只有孙九霄了。

毕竟，这件事说起来十分通顺，孙九霄垂涎于周家的丰厚资产，联合关阎下毒于周老爷子，再现身解毒，换取丰厚报酬。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情，难怪罗胜会给孙九霄那样的忠告，让他千万小心别做了人家的替罪羊。

“中毒了。”周比利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走在前面，“半小时前被送回来的，我第一时间就打给了你。虽然老三不太规矩，总归是我的亲兄弟，是我们周家人……”

说到这里，周比利叹了口气，直接越过了一些内容，“海伦博士初步检查得出结果，这是另一种作用于血液细胞的毒素，但跟老爷子所中之毒截然不同。”

“先看看。”孙九霄加快了脚步。

迅速来到二楼，因为大量医疗器械就设立在这里，周洪涛自然也是在此处进行急救，孙九霄一上楼就看到那些医生都忙疯了。

在海伦博士的带领下，或是心脏复苏，或是合剂注射，不惜一切手段在拯救弥留中的周洪涛。

角落里，烟雾缭绕中有一个男人，三十出头的面相，一丝不苟，鼻梁上还卡着一副金丝眼镜，十足的海归精英的派头。

此人手中夹着香烟，脚下是密密麻麻一片烟蒂，将不大的空间搞得乌烟瘴气，他一看到孙九霄便站起身来，双手呈爪状就朝孙九霄抓去。

“孙九霄！你杀我三哥！我要你偿命！”

他并没能走近孙九霄，还差两三步的时候，就被周比利抬手一记耳光抽在地上，“周云！你他妈再敢胡闹，我这就送你去给老三开路！”

开路，开什么路？当然是黄泉路。

此人便是周云，上楼之前周比利简单的介绍过，是他家一个远房堂弟，因为是海外留学归来，便被安置在家族产业做管理层。

此人与周洪涛走的很近，后来索性就到周洪涛手下做主管，管理的就是诸多走私线路与漕帮在周洪涛手下的那个堂口。

“二哥！”周云捂着脸，怒火流露，“这明显是孙九霄做的一个套！给老爷子下毒是他指使的，给三哥下毒也是他指使的！他在担心，担心三哥找到那个关阎，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怎么就不懂呢？让我杀了他！让我杀了他！”

看得出来，周云与周洪涛感情很深，但这种人肚子里起码有九升坏水，不能保证这是否是他和周洪涛设计的苦肉计。

要知道，在此之前周洪涛一直是私通关阎的最大嫌疑人。

“滚！”周比利才懒得废话，一把将其推开，带着孙九霄就进了病房。

海伦博士一看到是孙九霄来了，明显松了一口气，将手头的事情交给助手后，快步走上前来，“问题很严重，十分钟前患者还处于高度亢奋状态，突然昏迷之后，再也救不醒了。而且他的身体除了心率远低于常人，其他器官都在疯狂的工作……”

海伦博士一席话，若是外行人肯定听不懂，但也能知道其中危害是怎样巨大。

且不提心率远低于常人，五脏六腑疯狂工作下，分泌出来的各种液体，其中有不少都是致命的！

譬如胃液，如果将胃壁烧穿，流入腹腔，必死无疑。

很多影视作品中腹部遭到重创而吐血身亡，其实是不具备科学严谨的，其真正死因是胃液外泄，大面积的腐蚀才导致的死亡。

又譬如肾上腺素，这种在常人认知里用于激发潜能的元素，是含有剧毒的，达到一定程度后并不逊于关阎手中的任何一种毒素。

“我先看看吧。”孙九霄带上橡皮手套和口罩，便去触及周洪涛的脉门。

片刻，孙九霄松开了手，叹了口气，“没救了，准备后事吧。”

“什么？”

周比利还没有表态，周云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再度冲上来，“孙九霄！就是你害的！就是你指使的！你害怕三哥找到关阎揭露你的险恶，你才下次毒手！我要你偿命……”

周比利不知是何用心，耐心的等到周云把话说完，才一脚把人给踹开，“把他给我关进地牢！”

“这种毒叫做彼岸花，如果是在我身上，我能解。但在其他人身上，无药可救。”孙九霄不得不承认，他对于彼岸花的攻略并不完整。

即使是现在，谢婉儿拥有了抗体虽不会再中此毒，但他身边除了张三千以外任何人身中此毒，孙九霄都无能为力。

“可是……”周比利略有迟疑，“相思子你也说无药可救，你还是想到了办法。老弟，请你救救老三吧，我做哥哥的总不至于眼睁睁看着兄弟……”

孙九霄并非公报私仇，虽然这周家老三跟他不对脾气，却也不会因此见死不救，反而是很迫切的想要将其救活。

毕竟，周洪涛若是死了，这个黑锅就真的稳稳落在孙九霄头上了。

既然认定了是彼岸花毒，那么出手的必是关阎没错，从而也佐证了确是周洪涛与之勾结，否则才不会将这种无药可救的毒素浪费在他的身上。

这一招险棋倒是有些天狼的手腕风格，孙九霄知道真相，说出来却不能让人信服，唯一扭转局面的就是将周洪涛救活。

“好！”

孙九霄当即点头，“我就出手一试，但有一点要声明，解这种毒如果闹不好会死人的。”

周比利一时没弄明白，解不解毒都是一死，还不如拼搏一番，孙九霄后半句话显得有些多余。

但仔细一想就明白了，因为孙九霄是医生，是有名的医生，甚至有可能成为未来中医的代表性人物，这样的人物身上怎么能背负污点呢？

如果一不小心治死周洪涛，那便是天大的污点；反之袖手旁观，虽然也落得见死不救的骂名，却不是针对专业实力，这种骂名最易清洗。

如此看来，孙九霄能点头施救，也是在舍命陪君子，周比利不由为之一振，再看孙九霄的眼神复杂了许多。

方才他放任周云把话说完，才叫人将其关进地牢，就是要敲山震虎给孙九霄听的，因为在这诸多巧合之下，他对孙九霄也不是百分百之信任。

“去找冰块，越多越好！”

“拔掉呼吸机。”

“去掉所有仪器，只留下一台检测心率。”

“……”

孙九霄一步步指示，最开始还能理解，越到后来，众人越是一头雾水。

这是在救人吗？怎么听这口气更像是杀人，此刻的周洪涛心率微弱，如果没有呼吸机辅助呼吸，立刻气绝。

“死马当做活马医吧，照做！”周比利叹了口气。

不多时，就有人送来大桶冰块，诸多仪器也被同一时间关闭，失去呼吸机辅助的情况下，周洪涛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心率也逐渐向着一条直线靠拢。

“全部倒下去！”孙九霄一声令下。

立刻有人搬着大桶，将其中的冰块悉数倒在周洪涛身上，被这么一闹周洪涛便彻底没了生机，心率也呈现一条直线，平淡无波。

“计时，四分钟。”

孙九霄指了指手腕，道，“四分钟一到，重新接回所有仪器，进行心肺复苏。如果能救回一口气，那就活了。”

顿了顿，孙九霄补充道，“但以后肯定有后遗症，就算不是植物人，也会变成白痴，老寒腿和关节疾病自然也少不了。”

听孙九霄的语气话锋，是胜券在握的样子，实则孙九霄也没有多少把握，此举是为了给那些医生增添信心，让他们在关键的救治环节全力以赴。

同时，也是给周比利的一颗定心丸。

至于周洪涛是否能捡回一条命，虽然外界救援必不可少，主要还是看自身的意志，所谓人活一口气，若是他能将那口气喘回来，也便留下一条残命了。

彼岸花毒便是此解，先断绝生机，破而后立，败而后成，随着生机断绝，血液细胞中的毒素也会死亡。

而生机复苏，毒素不在，五脏六腑恢复正常功率，自然也就无恙。

坊间之所以传颂其无药可救，就是因为谁都没想到，谁也不敢做这破釜沉舟之举，此刻望着病床上被冰块镇封的周洪涛，孙九霄脑海中浮现出谢婉儿的面容。

“婉儿，若非是你，我能有这直面彼岸花的资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