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3章 别乱动（二合一）

入目所及，到处都是一片狼藉的景象。

差不多有大半条街道的房屋，都已经坍塌的不成样子，剩下那小半条街道上，也有不少摇摇欲坠。

而路边停靠着的那些车辆，看起来还要更惨一点。

要么被强劲的风压直接拍到墙面上，要么就歪歪斜斜地浸泡在近半米深的水流中，七八棵被连根拔起的行道树也倒落一地，树叶、泥土和沙石混成一片……如果不考虑成田市的地理位置，和最近这几天的天气情况，那么现在的这一幕，倒有点像是被地震、台风、暴雨轮番洗礼过的结果。

因为经常进行地震演练的缘故，东瀛人的防灾意识还是不错的。

所以哪怕是面对这么突如其来的变故，还有不少人尝试着跑到屋子外面，一边拨打救援电话，一边试图寻找空旷的地方避难。

然后……

“？！”

“天哪，那是……什么东西？！”

一连串的惊呼声响成一片。

茨木童子那庞大的身形还是很醒目的。在催动妖力变身以后，这家伙的体形甚至比棕熊都要庞大不少，哪怕趴在地上都是很大的一坨，让人想故意装作看不到都不行。

但最引人注意的，还是立于高空中的雨女。

这个女人本来是灵体系的妖怪，理论上是普通人是看不到的，但是因为刚刚和茨木童子激斗过一场，妖力鼓荡，所以在倾天而降的雨水中凸显出了一个有点模糊的人形轮廓。脚下更是踩着一段十几米高的滔天巨浪，宛如神话中的水神降世。

很快，就有人跪了下来，开始叩头祷告。

剩下的人虽然没有做出太明显的举动，但是脸上的神情也都是惶恐中带着惊讶，一个个张着嘴巴愣在原地，心里同样以为自己是看到了传说中的神明。

从某种意思来说，这种认知也没错。

因为雨女的确是一位“神明”，确切的说是“代理神明”，负责在雨师神本人不在现世的这两百年间，司掌着成田市及周边城市的行云布雨之责。所以被这些民众看作是神明，倒也算是看对了。只不过和大多数人脑补的不一样，这位“神明大人”退治妖魔的原因，和他们这些普通人的性命无关。

如果事情没有牵扯到白水秋的话，她可能根本就不会从神社出来。

哗啦——

雨女将撑开的雨伞慢慢收拢起来。

随着这个动作，高空中的水墙轰然涣散，大片大片的浪花往周围飞溅开来，宛如天女散花。

随着雨女的身影从高空中缓缓落下，轻踩在水面上，刚才那条模糊的人形轮廓复归虚无。只剩下磅礴的大雨噼里啪啦落在水面上，将水流下方那些浑浊的泥土和沙石重新卷起，往街道四周冲刷开来。潮湿的水汽弥漫在四周的天地间。

做完这一切后，雨女转过身来，往白水秋这边看了一眼。

……

“感觉怎么样了？”

鹫峰紫苑还保持着刚才那个半抱的姿势，将上半身微微向前倾了几寸，贴在白水秋耳边轻声问道。

“已、已经没什么事情了……”

——应该。

白水秋忽略了这两个字，又咳嗽了两声，用略显沙哑的声音回应了一句，然后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老实说，她现在的状况已经很不错了。

茨木童子毕竟是大江山的鬼王，也是至今仍然活跃于现世的妖怪中位列前茅的存在。

在那家伙自爆的时候，白水秋才刚刚把距离拉开到二三十米，基本上可以算是完全吃下了那次自爆的冲击。这会儿还能够安安稳稳地站在这里，而不是直接躺到地上变成一具奄奄一息的尸体，已经可以说是运气爆表了。不过这其中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要落在鹫峰紫苑和雨女身上。

倘若不是这两位及时搭救，那么白水秋现在所受的状况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呼——”

这一次呼气后，白水秋感觉到的疼痛终于不再那么强烈，脑子里也恢复了一丝清明，不再像最开始那么浑浑噩噩了：

“紫苑老师，你和绿姐姐……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嘛，算是刚到吧。”

鹫峰紫苑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道：“之前我和惠子在那边处理掉了几个邪教徒，本来准备通过它们调查一下九菊一派的线索，然后就感觉到了你这边发生的变故，就迅速赶了过来。因为事态紧急，我就脱离了惠子她们，先一步来到这边，本来想先把早苗那孩子挪到远处，再回来帮忙……

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会真的自爆，小秋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咳，这也要谢谢老师您……”

“呵。”

鹫峰紫苑笑了一下：“道谢的话就不必了，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说太多话，听我说就可以了。”

说话间，老妖怪微微抬头，往雨女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两位式神的视线相距数百米，隔空交汇。

然后，就听到鹫峰紫苑淡淡地说道：“至于那家伙嘛……她应该也是刚过来。否则以她的性子，应该会在第一时间出手镇压茨木童子，根本不会等到这家伙采取自爆式攻击的最终手段。”

“……”

鹫峰紫苑的说辞，和白水秋自己猜测的差不多。

她记得很清楚，鹫峰紫苑是从自己背后的某个方向冲出来的，然后把她抱在怀里一路退到这边。刚才那个时候，她背后正对着的，是包括栗见早苗家在内的一整排一户建。所以这位老妖怪刚才在做什么，就显而易见了。

至于雨女，这个女人毕竟是从天目神社赶过来的，搞不好还在半路上遇到了鬼束绫香一行，出现的晚一点也是理所当然。

说起来……

白水秋最担心的就是这两件事情——其一是九菊一派，因为她这一路过来根本就没有见过这群家伙，很担心这群家伙会在暗地里搞出什么事情来。

其二就是栗见早苗了。

毕竟后者本来和灵异层面根本没什么关系，既不是灵媒体质者，也不是警察或者兼职巫女，会被茨木童子盯上完全是因为自己。很可能在几天前的体育祭上，茨木童子就已经观察到白水秋和栗见早苗的来往了，因此才会将她选定为下手的目标。

不过既然鹫峰紫苑说已经救下了早苗，那么应该的确是没什么大碍，至少大概率是没有生命危险的……

这么一口气松懈下来，白水秋的胸腹处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唔……”

“别乱动。”

在白水秋呻-吟出声的时候，鹫峰紫苑低声说了一句，然后从背后将她抱得更紧了一点：“想过去看看那边的情况吗？”

“嗯……”

白水秋用鼻音回应了一下，然后微微张开嘴巴，努力换了几口气，想要尝试着抬起脚步。

“ok，我明白了。”

另一边，得到白水秋的首肯以后，就见鹫峰紫苑微微一笑，先是将身子往后退了一步，而后双手揽着白水秋的腰身，用一个公主抱的方式将她抱了起来，力道显得很轻柔：

“？？”

这就是……老妖怪刚才“明白”的事情？

“都说了别乱动哦，你现在可是重伤员。也别乱说话，如果不是让自己的伤势变得更加严重的话。

已经不需要你再继续战斗了，好好休息一下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

就算鹫峰紫苑这么说了，白水秋也不可能真的什么都不管。

哪怕把前一世的记忆也算上，她也从来体验过被人公主抱的经历。当然，公主抱别人的经历也没有……因为本身存在的身高差，大约十几厘米的样子，所以在被鹫峰紫苑用这样一种姿势抱起来的时候，白水秋整个人看起来都是很小的一只，好像刚上国中的小孩子一样。

感觉上实在是有点羞耻。

虽然有心挣扎，但是白水秋现在的确没什么力气了，也担心自己的动作会拉扯到体内的脏腑，对已经内出血的器官造成二次伤害。所以也只能默默地蜷缩在鹫峰紫苑怀里，微微侧着脑袋看向地面，假装对自己现在的处境毫不在意。

空气变得安静下来。

脚步声前进。

鹫峰紫苑刚才退开时的速度太快，已经直接横穿了两条街区，沿途更是直接在原本不存在小道的地方，撞出了一条狭窄的通道，像是一个只容一人通过的“小巷子”。

可能是为了照顾白水秋现在的身体状况，这个女人走的并不快。

这时候天空中还在下着雨，不过因为鹫峰紫苑周身萦绕着的妖力，所形成的炽热温度，所有雨点都在靠近到两人身旁五米以内的时候就被蒸发殆尽，因此从旁观者的角度，只能看到一团白茫茫的水蒸气，随着两人行进的方向渐渐腾起，但看不清更里面的白水秋和鹫峰紫苑的面容。

从这条小巷子穿梭回去，大约花费了两三分钟的时间。

但如果从茨木童子“自爆”的时候算起，时间就有点久了。

估摸着十五到二十分钟是有的。

因为等两人的身影出现在街道上的时候，就听到一阵引擎的轰鸣声疾驰而来，几辆汽车从远处飞驰而来，分别在道路的两侧停下。

砰砰几道甩门声响起。

左边的一辆丰田世纪上，神代惠子跟着保镖池田跳下车来，惊讶地往眼前这一摊废墟上看了一眼，然后就将视线定格在了被老妖怪用公主抱的形式抱在怀里的白水秋身上。后面跟着的几辆车也纷纷打开，有身穿黑色西装的保镖接连下车。

右边，则是几辆普通的商务别克和面包车。

车子一停，一群身穿黑色制服的人跳下来，呼啦啦地往周围散开。

领头的人是西平小次郎。

那么后面那些人的身份也就不用多说了，想来都是特勤组的成员。在这一群人后方，朝仓麻美和伊藤先生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同样目瞪口呆地看着街上的光景，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雨女这时候已经退回来了，默不作声地站在白水秋旁边。

在场的人里面，除了灵视能力最强的朝仓麻美，其他人都是看不到雨女的存在的，而这个绿衣女人也完全没有关注其他人的意思，只是将视线落在白水秋和鹫峰紫苑身上，看到后者做出的公主抱动作时，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但她也知道白水秋现在的身体状况不佳，连单纯的站立都有点吃力，所以最后还是没有将嘴里的话说出来。只是落在鹫峰紫苑身上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警告的意味。

短暂的安静。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朝仓麻美向四周梭巡了一圈后，将目光定格在了茨木童子所在的位置。

朝仓麻美并没有和茨木童子打过照面。

但以她的眼力，不难能认出这家伙的身份。毕竟那根鬼角实在太明显了，清清楚楚地昭示出这家伙的鬼族身份。而目前仍然活跃于世间，并且有动机出现在成田市对白水秋出手的的鬼族，差不多也就只有茨木童子一个了。

这家伙的样子很凄惨。

一根粗大的水柱，直接贯穿了它的身体，在胸膛偏下的部位穿出了一个圆形的空洞，可以想象之前那场战斗的烈度。

而茨木童子的四肢，也同样被压缩到极致的水刀切开，和身体略微相隔几寸分离开来。

这种技巧，有点类似于航天工业上的“高压水射流切割技术”。

也就是在超高压的情况下，水流产生的力道甚至可以切开钢铁和岩石。

另外，因为茨木童子已经有一只左手被鬼切切断过一次，并且投喂给了红雾，所以刚才在战斗中出现的那只左手，实际上是这家伙用妖力凝聚而成的假肢。等到现在妖力散去，就只剩下一截刚到肘部的上臂，下面则是空荡荡的。

而就算是这具有如人棍般的身躯，也被保持着紧张的雨女，用压缩到极致的巨量水流层层缠裹起来，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牢牢攥住一样。

如果忽视大小的话，倒有点像是一块天然形成的“琥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