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0章 凌晨时分的天空树

白水秋暗暗嘀咕了几句，同时也对鹫峰紫苑的过去生出了几分好奇——

那场火灾发生的时间是2002年，所以鹫峰紫苑在东京居住的时间，应该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

那么……

到底什么样的情况，才能让老妖怪如此大动肝火，不惜冒着被东京对策组追杀的风险，搞出这样一场造成数十人伤亡的火灾？该不会是当时的某位黑帮大佬看中了以“演员”身份活跃的老妖怪的美色，想要潜规则她，然后不小心玩脱了吧……

那样的话，事情可就有意思了。

白水秋心思浮动，看向鹫峰紫苑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

而鹫峰紫苑还在继续解释着：

“……那件事情之后，我就抛弃了当时经营已久的身份，离开了东京，往千叶县和茨城县的方向游荡，直到几年前才在成田市落脚，然后进入到了成田高中，担任起弓道部的顾问。先在那里遇到了早苗，又遇到了小秋你。

这么看来，我和小秋你的相遇，果然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呢。”

轻描淡写地把自己此前的经历说了一遍后，鹫峰紫苑就抿唇一笑，把面庞向白水秋这边贴得更近了一点：

“所以尽管放心好了小秋，我并没有去那些风俗店里面转过哦，虽然那时候我还没有见到小秋你，但是也不至于对那些庸俗脂粉感兴趣。

但，如果是小秋你对那些地方感到好奇的话……

那我倒是可以勉为其难地陪你一起进去看看。”

“那还真是有够为难你的……”

白水秋嘴角微微扯动了一下，有点无语地回应道，心说这个女人怕不是自己想去，还说的好像很不情愿一样……

不过在听到鹫峰紫苑这么说的时候，她还真心动了一下，然后下意识地向雨女那边偷偷瞥了一眼。

说实话……

她还真有点好奇。

毕竟，白水秋前世的时候也曾经以男生的身份生活过，对这种好孩子不该去的地方，有着天然的好奇心和了解欲望，很想去见识一下开开眼界……不过这种想法肯定不能在雨女这位“长辈”面前说出来，更何况还有雨师神的存在。

——虽然这位龙神大人现在已经在她的识海中陷入了沉睡，但谁知道会不会对外界发生的事情有所感应，当着自家神明的面去逛风俗店什么的……

感觉也太奇怪了一点，古往今来怕是都没有哪位巫女前辈实践过，因此白水秋也不打算开创这个先河。

“算了，反正那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看到她摆手拒绝后，鹫峰紫苑抿唇一笑，不再继续纠缠于这个话题。

几人穿过歌舞伎町所在的街区，又往前走了一小段，就回到了之前离开的白石公寓前。鹫峰紫苑停下脚步，回头往看了一眼白水秋和雨女：

“你们在这里稍等一下，我去把车过来。”

“嗯。”

在老妖怪去停车坪取车的过程中，白水秋往白石公寓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时候，101的房间正开着灯，一间大概是卧室的房间，窗帘没有拉上，一个穿着小熊睡衣的小女孩正站在那里，脸色平静地往窗外看来，目光相对的一刹那，白水秋认出，这个女孩赫然就是这户房主家里那个名叫凛的女儿。

白水秋微微一笑，朝着那边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虽然这一户白石家看起来好像不显山露水，女儿白石凛也只是一个拥有微末灵力的灵媒体质者，但能够在这么接近“黄泉之门”的地方生活这么久，从各种层面上来说，也都已经算是很厉害了。

如果把和人夫妇放在这里，恐怕都未必能安然无恙，至少时常受到一番惊吓是免不了了。

——结夏另说，毕竟这个小丫头跟白水秋一样有着打开“黄泉之门”的能力，要是她也住在这儿的话，多半会重演幼年秋经历过的事情，那样会发生什么事情就很难预料了……

在白水秋点头致意后，站在卧室内的白石凛也有点迟疑地点了下头，然后向白水秋旁边的虚空——也就是雨女所在的方位看了一眼，才默默拉上了窗帘。房间内的灯光很快消失，看样子是熄灯睡觉去了。

几分钟后。

鹫峰紫苑开着车回来，朝着站在路边的白水秋和雨女扬了扬下巴。

等两人上了车以后，鹫峰紫苑就踩下油门，朝着墨田区一路返回。

回到和人夫妇的居所时，已经临近九点钟。

一栋楼上的灯光大部分都已经熄灭，但和人夫妇家的灯依然开着，白水和人和佳世甚至做好了宵夜，等着白水秋回来享用。

虽然不饿，但出于礼貌，白水秋还是象征性地吃了一点，然后又在夫妻俩的询问下，把下午在白石公寓那边的事情大概说了几句。

“总之都只是一点小麻烦而已，现在基本上已经解决，只要你们最近不往新宿区去，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

“是吗……”

夫妇俩互相看了一眼，有点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好一会儿，白水佳世才笑了笑，柔声说道：“这些方面我们也不太懂，帮不上你什么忙，既然小秋你有把握，那就是最好不过的了。

今天时间也很晚了，待会儿洗漱一下早点睡觉吧，在新宿区那边忙了这么久，不好好休息一下可不行呢。”

“嗯。”

白水秋点了点头。

这时候就出现了一个小问题——

和人家中的三间卧室，有两间都是单人床，也就是结夏的卧室和客房，只有和人夫妇那间卧室是双人床，所以按照白水佳世的打算，是夫妻俩带着结夏一起睡觉，然后白水秋睡结夏的卧室，鹫峰紫苑睡客房。

毕竟结夏现在才六七岁，刚刚分床也没多久，现在又是深秋时节，穿着整齐的睡衣和父母一起睡觉，倒也用不着刻意避讳什么。

至于雨女，和人夫妇是看不到她的，而且后者也不需要睡在床上。

“还是不用那么麻烦了，我和紫……”

白水秋顿了顿，目测了一下自己和鹫峰紫苑的体型还有单人床的宽度：“我和紫苑老师将就一下，应该睡得下。”

白水秋自己的身材属于比较娇小类型的，占不了多少地方，但鹫峰紫苑就不一样了，尤其是胸前的那对规模，估摸着两人一起挤一张单人床有点够呛。不行的话就只能白水秋和结夏那里挤一挤，鹫峰紫苑单独睡一间了。

“那好吧。”

和人夫妇没有反对。

当天晚上，白水秋在浴室潦草冲洗了一下，就换上提前备好的干净衣物，回到了卧室内。

花了半个多小时，照例完成每日的冥想训练，然后又和跑过来找自己说话的白水结夏说了几句，把小丫头哄走以后，就掀开了被子，在单人床的一侧躺下，闭上眼睛准备休息。刚过了几分钟，鹫峰紫苑也从浴室回来，双手微微一拢头发，用妖力将其蒸干后，也坐到了床上。

单人床一共就这么大点地方，后者这一坐，直接挨到了白水秋身侧，触感还是相当明显的。

“小秋，睡着了吗？”

鹫峰紫苑轻声问了一句。

“……”

白水秋微微睁了一下眼睛，随后就感觉到一条手臂压在自己旁边的枕头上，然后鹫峰紫苑整个人也侧身躺下，一只手曲肘拖着脑袋，另一只手则是从被子上方横过来，做出一个掖被角的动作。同时还有一股温热的妖力，从这个女人身上散发出来，隔着一层被子为白水秋供暖：

“嘛，现在的天气还是比较容易着凉的，不注意保暖可不行……待会儿想出去转转吗？”

“啊？都这个时间点了还去哪里转？”

白水秋有点愕然。

莫非老妖怪还真想去新宿区的歌舞伎町过夜？

这个念头很快就被否掉，因为鹫峰紫苑的声音紧接着就继续传来：“上午出去的时候你应该也看到了，和人先生的这处公寓距离天空树的确没多远，只隔了几条街区。那里白天的时候人满为患，但现在应该已经闭门歇业，没什么人在了，正是看夜景的好时候。

或者等明天凌晨的时候过去看看日出怎么样？这些景色普通游客可是看不到的哦，而且还是完全免费的，若是错过，下一次再想有这样的机会就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了。”

说这话的时候，鹫峰紫苑往雨女的方向瞥了一眼。

因为自身属于灵体类的体质，雨女是不用在床铺上休息的——原则上来说，灵体其实也可以接触现实中的实体，但雨女身上的湿气比较重，和被褥这种布料接触，会很容易将其打湿，所以只能留在那把伞中休息。

——后者也算是一件本命法器，对雨女的妖力恢复和滋养都大有好处。

而现在，因为白水秋还没有入睡，所以这个女人也默默地站在那里，警惕地注视着鹫峰紫苑，似乎是在准备在后者做出什么不堪入目的举动时出手阻止。

“日出？”

白水秋心动了一下。

之前她拒绝掉白水佳世关于去往天空树的邀请，除了有事在身、没有多余的闲心和精力以外，也是因为觉得这种人造景观没什么好看的，说白了就是一座大楼，只是比其他建筑物尤其高一些罢了，在已经体验过“里世界”内的钟楼，还有坐在老妖怪本体上面翱翔的感觉以后，这种事情已经没什么期待感可言。

但日出的景象，她还真没见过。

哪怕是在自家的天目山上……

毕竟吹着冷风跑到山顶去等太阳升起，想起来多少有点傻兮兮的，再说自己一个人做也无聊，除非是有人一起。

但这一次，难得来一趟东京，如果什么都不体验就回去了的话，未免有点无趣。再者说这次回去就要前往灯笼山，万一真的在决战中，出现点什么意外，也许就是毕生遗憾了。所以，去一趟天空树还是很值得一试的。

“日出的话，大概是在什么时候？我们要提前多久过去？”

白水秋微微翻了下身，看了一眼背后的老妖怪。

“唔……就定在明天凌晨四点钟的时候吧。”

鹫峰紫苑拍了拍白水秋的肩膀，帮她把被子又往上拉了一点：“现在大约是晚上十点钟，还有六个小时，先睡吧。今天你也累了一天了，到时候我会负责叫你起床的。”

“……”

在老妖怪的轻拍下，白水秋渐渐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感觉到有人在自己肩上轻轻拍了拍，又用指尖轻轻摩挲过自己的面庞和脖颈，再到下方的锁骨。白水秋猛地一个激灵醒了过来，随即就听到鹫峰紫苑的声音从耳畔传来：“醒了？

该起来了，已经三点四十五了哦，要看日出的话就该出发了，再晚一会儿可能就赶不上了。”

“……哦，好。”

白水秋揉了揉眼睛，起身在睡衣外面披了件长外套，又套了条裤子，就跟着鹫峰紫苑走到窗户前。

去天空树看日出是私下行动，白水秋并不打算让和人夫妇知道，所以只能在走窗户了。反正有鹫峰紫苑在，走那条路都区别不大。

“绿姐姐要一起去吗？”

快要出发的时候，白水秋回头看了一眼雨女。

就在白水秋和鹫峰紫苑先后起来以后，雨女已经悄然从雨伞内出来，站在房间内，听到她的询问，淡不可察地笑了一下：“不必了……想去的话就去看看吧，记得早点回来就好。”

“嗯，我会的。”

白水秋点头应道。

窗户打开。

鹫峰紫苑从背后抱起白水秋，将她微微举起来后，就从窗台处纵身一跃。

随着这个动作，这个女人背后就有一双闪烁着淡淡青焰的羽翼形成，而后微微一扇，就从窗台处直接飞了出去。身体仿佛一片轻飘飘的羽毛一般，在漆黑的夜幕下无声无息的穿过了这一带的几条街区。

沿途没有惊动到周围的任何人，朝着夜空下高高伫立的天空树，一路靠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