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区区不良人

李世民愤怒的砸了自己心爱的砚台，挥舞着一口横刀，胡乱劈砍。

整个东宫都被砸的稀巴烂，连周允都不小心被砍了一刀，好在砍在了胳膊上，不算什么重伤。

他捂着伤口，不停的劝着李世民。

发泄了一统的李世民终于停了下来，双目赤红，依旧怒气滔天。

一个百骑径自闯入，单膝跪地，道：“谢郎君马车出明德门，城楼之上有八牛弩射出，马车被毁，谢郎君吐血。”

周允顿时嘴角抽抽，一双手都快成鸡爪了。

这特么，太狠了吧？

这是在陛下的脑门上砍一刀，还问你砍的好看不，刀锋利不利。

李世民顿时暴喝一声，一刀砍断了案几。

“周允，给朕查！不管牵扯到谁，一律夷三族！”

“喏！”

那百骑退去，半柱香之后，又有一位百骑走了进来，道：“行至官道，谢郎君再次吐血，郑夫人为弩箭所震，已然昏迷。”

李世民顿时面容扭曲，但是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双目之中的怒火，再也按捺不住。

这是挑衅，赤裸裸的挑衅！

一个宦官走了进来，递给了周允一卷文书。

周允打开看了看，顿时满面愁容。

但是他不敢迟疑，立刻拿给了李世民。

李世民打开一看，顿时暴怒，“孔颖达罢官去职！孔志约一门斩首弃市！孔志玄召回，徒十年，流放岭南，终生不得返回！”

“喏！”

周允轰然应喏，正要出去传旨，房玄龄、杜如晦、魏征三位大佬联袂而来。

“参见陛下！”

“免礼！”

魏征迫不及待，躬身道：“陛下，谢昭被刺，武侯卫参与其中，今日值守的，乃是左武侯卫，大将军长孙无忌，当上表自辩。”

“不必了！朕已经令人请他过来了。”

魏征闷哼一声，继续道：“八牛弩乃是军功重器，竟然在朱雀大街之上，对付当朝官员，当严查！”

“朕已经让百骑去查了。”

“孔家.......”

“朕已经处理了！”

魏征无语，只得退下。

房玄龄上前，沉声道：“此番谢昭遇刺，只怕世家沸反盈天，不好收拾。”

杜如晦皱眉道：“自秦以降，刺客之事屡禁不绝，前隋至大唐，刺客才渐渐消弭，如今旧事重演，当朝官员于白日遇刺，只怕人人自危。”

李世民冷静了下来，皱眉道：“此事必须严惩不贷，否则朕也没有好日子过。”

君臣四人说的都是大实话，这要是三天两头来一次刺杀，李世民在皇宫里呆着也没有安全感，更何况他们在这重臣，他们府上可没有皇宫这么强大的力量。

魏征叹息道：“只是可惜了谢昭，不知......”

李世民眉头一紧，道：“谢昭回了南山，重伤垂死，路上数次吐血，郑夫人也已昏迷。”

三人相视一眼，面面相觑。

这下子大条了啊！

李世民眉头紧锁，继续道：“只是朕想不明白，这幕后之人，为何对谢昭下手。”

杜如晦闻言，道：“原因不过有二，其一，便是谢昭进献的诸多军国利器，让某些人心中忌惮，其二，便是谢昭做的那些生意，引起了某些人的觊觎，但是这些生意臣等皆有份子，他们不好对臣等下手，便对谢昭下手，只要除了谢昭，无人主持，他们便好上下其手。”

“还有其三！谢昭手中，有直接威胁他们地位的东西。”魏征眼光明灭不定，道：“能出动死士杀手，能动用武侯卫的人手，这人显然在朝中有绝大的能量，连陛下也难以掌控。”

李世民面色难看，从他知道谢昭的第一天起，他就知道，这是一个有本事的少年。

所以他抬举谢昭，甚至不惜跟自己重要的臣子明里暗里的说起他，让自己的臣子们去帮一把。

然后，又让皇后亲自去谢昭那里示好，这才让谢昭拿出了一些利国利民的东西。

但是这些东西，随便一样，都让人觊觎。

随便一样，都能让一个普通人，数年之间富甲天下。

这等巨大的利益，谁能抗拒？

再说，在长安，能指使的动武侯卫，还能有谁？

除了他本人，只有长孙无忌，他是左武候卫大将军，再就是尉迟恭，他是右武候卫大将军。

不过尉迟恭与谢昭关系不错，合伙做生意，赚的盆满钵满，他没有理由下手。

那么能动用武侯卫，且动用八牛弩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君臣四人一时间陷入诡异的沉默当中，谁也不愿意开口说话。

长孙无忌，那可是长孙皇后的亲兄长，当年李家起事的时候，更是破家支持，长孙无忌更是玄武门功臣，随着李世民南征北战，战功无数。

他由武转文之后，更是如鱼得水，爵高位显，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联想到今日长孙无忌竟然破天荒的请秦琼、尉迟恭、程咬金三位大将军宴饮，席间还有侯君集以及长孙顺德，四人就算是傻子也能想出个七七八八，更何况他们大概是这大唐最聪明的几个人了。

不多时，一个百骑甲士进来，禀报道：“谢郎君行至过半，再次吐血，伤口崩裂，太医令已然赶到，诊断之后说：命不久矣！”

四人同时身躯一震，魏征一把抓住甲士，怒道：“什么狗屁的太医令，太医署就没几个有本事的！孙神医呢？速去寻找孙神医。”

那甲士一脸无奈，道：“魏公，孙神医云游四海，纵然现在去寻，又如何能赶得上？”

魏征颓然松开手，悲怆道：“天妒英才啊！”

杜如晦冷冷的道：“非天妒，实乃人祸也！”

房玄龄皱眉道：“陛下，还是遣人寻一下孙神医，万一找到了呢。”

李世民叹了口气，他也知道希望渺茫，“朕已经令百骑司入秦岭寻人了，孙神医最后一次出现，就是在秦岭之中。”

四人有些绝望，莽莽秦岭，想要找一个人，几乎如同大海捞针，实在是太难了。

不多时，长孙无忌来到东宫，他面色淡然，躬身施礼。

“参见陛下。”

李世民面无表情，道：“免礼。”

李世民等四人死死地盯着他，就等着他说话。

长孙无忌肃然而立，一言不发。

魏征终于按捺不住了，沉声喝道：“长孙公可知今日朱雀大街之事。”

长孙无忌抬了抬眼皮，道：“此事已经传的长安皆知，某自然知道。”

“左武侯卫参与其中，公不打算自辩吗？”魏征阴恻恻的道：“长孙公乃是左武候卫大将军，只怕难辞其咎吧。”

长孙无忌对着李世民施礼，道：“臣自会查清楚，一定严惩。”

“不必了！”李世民的声音有些悲凉，道：“传朕旨意，左武候卫杀官，形同造反，与今日参与之人有纠葛着，就地卸甲，等待发落。

其余众人，无令不得出营，全数肃清之后，再行安置。”

既然你不愿主动认错，就别怪朕不客气了！

长孙无忌一脸错愕，尽是不可置信。

“陛下！”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或许估计错误了形势。

“不过是区区一不良人而已！”

李世民面无表情，继续道：“左武候卫大将军长孙无忌，御下不严，责令回府思过，由百骑司看管，若是查明与此事无关，再行任用。”

长孙无忌终于慌了，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泣声道：“陛下，臣跟随陛下南征北战十余载，莫非还不如一个不良人吗？”

“回去吧！”李世民的声音淡漠无比。

长孙无忌浑身发寒，辛辛苦苦十余年，连妹子都嫁给你了，你连这点脸面都不给臣留吗？

只是为了一个区区不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