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诚意

萧点霜很快反问道：“不想温柔，便要步步紧逼吗？”

杜春寒摇了摇头，随后冷笑道：“这也叫步步紧逼么？若是我真的存在这种心思，那么昨夜端阳城好几处地方失火的时候，我就可以趁乱把火势变得更大，而不是什么也不做，看着城主府的护卫以及燕王世子一脉的人前来帮忙，都不曾有丝毫阻拦了。”

听到这十分具备冲击性的消息，萧点霜的脸色自然有了更大的变化，惊讶道：“你说什么？昨天晚上端阳城有好几处地方都失火了？”

杜春寒忍不住笑道：“你看你，好歹也是一个教派的大护法。怎么手下收集情报的人这么不靠谱？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情竟然都不曾给你汇报，还要我这个外人在你面前提起，不觉得有些讽刺吗？”

萧点霜道：“我手下的人要把什么样的情报传达给我，似乎还轮不到你来多嘴吧。”

杜春寒道：“从理论上来说，的确是这样的，但从实际上来说，你此刻的反应更像是一种恼羞成怒的体现。有趣的是，看到你这个样子，我并没有感到不高兴，相反，还觉得你有些可爱。毕竟这个世上，身居高位还处处护短的人可不多见了。”

萧点霜道：“我究竟是真的护短还是假的护短？你以后自会知道。现在你不如跟我详细说说究竟是什么人这么肆意妄为，竟然敢在端阳城四处纵火，连燕王世子一脉的人都会被惊动？”

杜春寒的眼角余光不觉痕迹地从萧铃音身上掠过，又道：“告诉你也可以，但你不想知道这丫头有没有什么东西瞒着你吗？”

萧点霜问道：“你知道她的身份？”

杜春寒道：“我认识萧点苍，在相貌上跟他有些相似的人，我自然也会有一定印象和猜测。如果我猜测没有出现错误的话，这丫头应该是他的女儿。”

萧点霜道：“然而在我看来，我这位妹妹在长相上更偏向于她的母亲，不太像她的父亲。”

杜春寒道：“这话要是被你那位好叔叔知道了，他怕是会有些伤心吧。”

萧点霜道：“我叔叔虽然心思缜密，但并不是在什么事情上都会做不必要的思考。尤其是他们夫妻之间关系很是牢靠，绝对不会因为一点低级的挑拨离间就互相怀疑。”

杜春寒道：“现在你倒是挺相信他们了，那你之前为什么要说这番话？难道是故意为了调节气氛，在我面前说些笑话？”

萧点霜道：“这像是笑话吗？我不过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这又不代表他们之间有什么第三者。毕竟按照正常的伦理角度，也都是女儿更像母亲，儿子更像父亲。更远一点的城市，更复杂一点的世界是不是这样我或许不清楚，可在端阳城内，却一定是这样。”

杜春寒道：“好吧，也许你说的是对的。”

萧点霜道：“如果你觉得我说的不对，也可以拿出证据来反驳。”

杜春寒顿时摆了摆手：“算了吧，我可没这样的闲工夫。况且你也不像是一个会在这种问题上过多计较的闲人，比起它们，你还是更想知道那位狂人的身份，对吧？”

萧点霜道：“我不是早就问过你了吗？只是你迟迟没有给出答案。”

杜春寒道：“这个嘛，一方面是我掌握的情报还不够准确，另一方面是我也在担心，你知道那位狂人的身份之后会有所忌惮。”

萧点霜道：“天底下能让我忌惮的人并不多。”

杜春寒的嘴角掀起一丝弧度，随后好奇地指了指自己：“那么你觉得我是不是这样的人？”

萧点霜略微沉思了片刻，回应道：“你应该只能算半个。”

对于这般古怪的回答，杜春寒并不生气，只是饶有兴致地询问道：“为什么只是半个，而不能是一个完整的？”

萧点霜道：“因为你来之前就已经说了，你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并不是为了在这里与我坦诚相见的。对于身上存在些许复杂的谜团，还不打算主动揭开的人，不管他们有没有资格做我的对手，我都只能用半个来形容。有所残缺，有所保留，听上去很匹配，不是吗？”

杜春寒摇了摇头：“这像是小孩子才会说的气话。”

萧点霜淡淡道：“纵然是大护法，也是从小孩子演变过来的。况且见识了像你们这样的人物之后，我才突然发现，也许我以为的算无遗策，天衣无缝，实际上是破绽百出。”

杜春寒再度笑道：“自嘲的话语都能被你说的这么自谦，好像也可以算得是一种特别的能力。”

萧点霜道：“要是这么算，我的身上还有许多特别的能力。就是不知道这些能力是否能够成为你看中我的筹码？”

杜春寒道：“你不要把我看成来这里搅局的主心骨，我刚才已经提到过了，我的背后有一个高人。如果不是受了这位高人的指点，相信我还不知道你这位圣教大护法的真实身份。毕竟像你这样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摇身一变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护法，呼风唤雨，驱雷掣电，仅在一念之间，总觉得有些过于魔幻了！”

萧点霜于是饱含深意地打量了他几眼，认真道：“像你这样原本致力于经商和卖酒的人，突然摇身一变，披上江湖人的外衣，做的却是某些老道政客才会做的事情的人，也挺魔幻的。此时此刻，你骨子里的内核跟最开始的自己相比，应该也能说得上是一句判若两人了吧。”

这无疑是一句很有针对性的话语。

里面蕴藏的锋芒十分明显，以至于让人分不清楚它的用意究竟是意图潜藏，还是准备毕露。

杜春寒也跟着愣了愣，当他的口中发出干咳的声音，持续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之后，他脸上的表情才逐渐恢复正常，随后道：“若是再这么谈下去，怕是就会上升到人身攻击了。这跟我来时的目的不太相符，那我还是真的开门见山吧。昨夜于端阳城中四处纵火的人不是别人，恰恰就是想跟燕王世子亲近，却又不想甘于其后，意图反过来掌控这位燕王世子的人！”

听到这里，萧点霜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当她注意到对方的表情完全不像是在说笑，仍是用着惊疑的语气问道：“在这端阳城内，真的有如此复杂的人吗？”

杜春寒不假思索地回应道：“人心的复杂，是会一次一次突破极限的。”

萧点霜道：“但如果你不给出其他详细的提示，我怕是无法在短时间内想到对应的答案。”

杜春寒道：“我说过了，这一次我是真的打算开门见山。所以我并不会让你瞎猜，而是会直接告诉你，这个人就隐藏在夏侯家中。另外还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是，这名出身夏侯家的修士明显还有其他同党，甚至于在这次纵火的谋划之中，他不一定是那个核心的成员。”

萧点霜道：“听上去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扑朔迷离。”

杜春寒道：“越是扑朔迷离的事情，探究起来才更有意思。既然我愿意来到这里，就说明我对于你的胆量是很有信心的，就是不知道你是否愿意与我达成合作？”

萧点霜立刻问道：“跟你合作有什么好处？”

杜春寒道：“有的人想掌控燕王世子，那我就不同了，我想反过来掌控燕王！”

萧点霜道：“你是认真的？”

杜春寒道：“我当然是认真的。”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萧点霜仍旧是忍不住摇了摇头：“可这端阳城与老燕王的封地之间的间隔，比起与横山郡杜家的直线距离都要多出两三倍！你不辞辛劳地来到这里，连家族的生意都暂时搁置下了，目的就是为了与我谈论这般天方夜谭的计划？！这未免太过可笑了一些。”

杜春寒道：“听上去可笑的东西，实际做起来的时候往往不那么可笑。况且我要掌控燕王，也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因为在我背后那位高人的指点之下，我同样知道了他的命脉所在。但如果要将这个消息真正变为一把可以制衡住他的利剑，我必须要多拉拢几个合作伙伴。”

萧点霜道：“这也就是说，我只是你邀请的几个合作伙伴中的一个？”

杜春寒点了点头，又道：“虽然在这件事情上你并不是唯一的，但我可以保证，如果你愿意诚心诚意地跟我合作，你所获取的利益会是他们之中最大的！”

萧点霜道：“我素来不想听什么虚幻缥缈的口头承诺，就算你现在来的比较仓促，拿不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也应该详细介绍一下未来你可能拿出的东西。这样我的心中才会更具备底气。”

杜春寒道：“也对，那还是进入投石问路，抛砖引玉的环节吧。如果你愿意跟我合作，我可以承诺事成之后，帮你将圣神宗一网打尽，届时这个于短时间内快速崛起，在整个大离王朝都能占据一席之地的宗门，便会成为你的囊中之物，任你挪用其中的资源，榨取其中的利益，吸收其中的军备，你觉得如何？”

萧点霜道：“乍一听是很诱人，可仔细一想，圣神宗原本就不是我教的对手，夺取他们的资源，进而灭了他们，是早晚的事情。你的出现，你的加入充其量是提前这个时间段，而不能深刻地改变整个局势。”

杜春寒耸了耸肩，随即耐心地问道：“那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萧点霜忽而狡黠地笑了笑：“往后的事情我现在并不想谈论太多，只说当务之急，你总得在我面前表现出一点真正的诚意。比如，那倒春寒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