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神殿前的大秘密

那茶摊老板点了点头，道：“那个人是这样说的，我们当时也很好奇，但是他好似有什么大事要办，才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又急匆匆的走了。”

谢怜道：“你说的那个人是谁？”

茶摊老板道：“就是告诉我们说有妖邪食人精魄的人，木玥城在最近几百年里，一直有很邪门的事情发生。有些人会莫名其妙的消失，然后隔一段时间又会突然出现。不过，却早已经成为了一具干尸，像是被挂在哪座山头风干了似的。而且死状十分吓人，整个脑袋都呈萎缩之状，眼眶深陷其中，血肉筋骨全无，只剩下一张空瘪可怕的人皮。此前我们一直以为是他们自己走丢了某处，遇到了吃人的妖魔鬼怪。所以，一直都有去丰夙山上的太子神殿请愿。听以前的老人们说，在最初的时候，向太子殿下请愿确实是有用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未曾再出现过只剩下一张人皮的干尸。但是，最近一百年里就不行了，无论信徒们如何请求，干尸再也未有消失过。直到现在，木玥城也快成为了一座死气成成的空城，信徒们连饭都吃不饱了，更没有什么多余的闲钱买香火去请愿了，所有才成为了如今这个样子。直到昨日，一名满头卷毛的小子说那些干尸是被食了精魄，说木玥城附近有十分厉害的鬼怪作祟，众人才知晓了这一切。”

谢怜心知这位茶摊老板口中的卷毛小子，八九不离十便是权一真。但是，他可从未接到过木玥城信徒的请愿，更没有出手帮助他们铲除过什么妖邪。要不然的话，岂能容忍那妖邪作祟至今！

不过，这些话倒还不能对那茶摊老板讲。

谢怜见那茶摊老板已经把自己知晓的情况也倒了个七七八八，也只好思虑起下一步的计划来。不过，他要先确认一件事情，那便是丰夙山上的太子神殿。如果神殿里真的是供奉的太子悦神，那他为何又不曾收到过他们的请愿。即便在过去的几百年里，他三升三贬，但他确是连半句都不曾听说过，就连灵文也只字未提，这倒是十分的令人匪夷所思。

于是，他向那茶摊老板问清楚了丰夙山的方向之后，便和花城前往丰夙山而去。

除了从那茶摊老板的口中探得了丰夙山的去路之外，谢怜还得到了一个消息，那便是他口中的那个卷毛小子也去了丰夙山。

谢怜心如明镜，待走出那间简易的茶铺之后，他才温声道：“看来奇英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既然有太子神殿，且他又口口声声说里面确实是供奉的太子悦神，那我便能收到他们的请愿。可是，现在事实是，我根本就不曾收到过。”

花城用手挑起自己黑发发尾上绑的红头绳，幽幽的看了一眼，才缓缓道：“现在只要去了那太子神殿一看一切便知，毕竟已经是好几百年的事情了，那老板知晓的也大多是从老一辈人的口中说出来的，一传十十传百，总归是有瞎传乱说的情况。”

谢怜道：“就怕这件事情不是这么容易就能解开谜底的，三郎，太子神殿里无非就两种结果，一种是里面确实是供奉的太子悦神，但我没有收到请愿，我的座下也不曾有他们的香火。那是不是代表有谁代替了我？或者说我现在到底还是不是谢怜？而另一种情况便是太子神殿里供奉的并不是太子悦神，可是眼下所有的事情却都是冲着我来的，那躲在这幕后操纵一切的又是谁呢？”

花城闻言，略微思索片刻后，道：“哥哥，先别想那么多，反正丰夙山就在眼前，即便这一切都有蹊跷的话，那我们也是在无限的接近真相。”

谢怜一听，也只好先收敛了心中的疑虑，随花城先前往丰夙山。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多少有些自乱阵脚，因为木玥城曾经是仙乐国属地的原因，所以他才迫切的想要寻找真相。

或者，在他的内心深处一直是觉得对仙乐国有愧疚的。所以，在得知这个世界上还有仙乐臣民后裔的存在之时，他便下意识的存了无论如何，也要查明整件事情真相的心思。

木玥城四面都被连绵的山脉环绕，山体像是得了重病的垂暮老人一般，鲜少能看见绿色，入目皆是黄灿灿的一片，毫无生机与活力。

因为少了葳蕤的植物障眼，谢怜和花城沿着丰夙山一路走上去，很快便发现了一座隐藏在山腰上的道观。那是一座一眼看上去便知晓历史十分悠久的道观，因为建筑风格着实有些古老，很有当年仙乐国鼎盛时期的风格。谢怜第一次飞升成神之时，正是仙乐国国力最为旺盛的时候。所以，王与后举国之力为他建道观，塑神像，一时之间蔚为壮观。而且，仙乐国是崇尚红色的，觉得那是生命的色彩。当时，有一位能工巧匠研究出了一种跟琥珀一般的琉璃瓦，全是用上好的水晶石打造，瓦面上光彩还能照出清晰的人影，被称为“琥珀玉石”。而这琥珀玉石便是用来建造太子神殿的主要材料，又被称为“悦神玉石”。

而此刻出现在谢怜和花城眼前的太子神殿，便是用这“悦神玉石”来打造的，只不过因为年代久远的缘故，瓦面上早就斑驳一片，积累了如山的尘土，早就看不出原样了。

整座太子神殿规模不大，除了主神殿之外，便只有一座还算宽敞的院子。院子里种着不知名的古树，叶子早已经掉光，硕大的根茎从地下钻到了地上，将原本铺在上面的青石板全都顶裂了开来，宣告着自己主权的建立。站在院子的大门口向下望去，能依稀看见方才他们走过的山道和山脚下破败的城池。

谢怜见此情形，颇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忍不住蹙了蹙眉道：“仙乐于我来说像是一场梦，而今却是大梦初醒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花城静静的站在他的身后，不紧不慢的回答道：“梦里出现的不一定就是现实，但现实里发生的却常常出现在梦中。”

他话说到这里，突然间顿了顿，又重新接着道：“只愿出现在殿下梦中的是殿下想要的。”

谢怜一听，忍不住转过身去看向花城。花城的眸光刚好与他相接，一时之间电石火花，很多事情都不再需要言语来说明。

谢怜收拾好了心情之后，这才往主神殿走去。他一路踩着厚厚的落叶前行，白色的道袍边缘难免沾染上满地的尘土。主神殿是有上锁的，被一把十分厚重的黑锁给锁得严严实实。

谢怜道：“看来这间太子神殿近几年都很少有信徒前来了。”

其实，在刚一踏进院子的时候，他便知晓了这一个事实。如果是常有信徒来的话，哪里会有这么多的落叶和灰尘。而眼前的这把大锁倒是让他清醒的认识到，神殿虽在，但信徒却早已经散去。

“等等……”谢怜倏地讶异一声道：“这把锁并没有被锁住。”

他试着用力推了推门，果然吱呀一声后，门便向两侧徐徐开启了来。一尊陈旧的，却又还能看清楚原本华丽面貌的神像赫然映入了谢怜的眼前。这尊太子悦神像乃是按照祭天游时的模样雕刻的，一手执剑，一手拈花，脸上还戴着半张黄金面具，锦衣华服，环佩叮当，既尊荣华贵，又高高在上不可侵犯。

花城闻声，目光越过谢怜落在了那尊神像的身上。

没有人会比他更熟悉更清楚了，因为他曾经雕刻过无数个这样的神像。威严的，俊美的，含笑的，一本正经的，他通通都雕刻过。细微到连每一根头发丝摆放的位置，都十分清楚。

“太子悦神……”花城目光闪烁，梦呓一般的呢喃道。

谢怜也点了点头，道：“这是太子悦神，三郎，既然这座太子神殿确实是供奉的太子悦神，那为什么几百年以来，我都不曾收到过他们的请愿？”

花城眸光一凝，道：“或许他们不曾真的相信哥哥能帮助他们赶走妖邪，违心的信徒请愿，自然是到不了神官的梦里。”

谢怜摇了摇头，知晓花城不过是在安慰于他。

因为若是不诚心的话，那这座太子神殿也应该早就被拆了，不可能在此屹立好几百年。

那既然这座太子神殿还完好的矗立在丰夙山腰上，那便证明木玥城的人确实是有诚心的请愿过，可他们的心愿却未有进入到他的梦中，那又到底去了谁的梦里？

而且，那个替他接收了信徒请愿的神官，也有曾真的帮助过木玥城，但后面却又突然消失不见，是不是他也出现了什么事，导致他无法再继续下去？

因为天色已晚，木玥城又有妖邪作祟，未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谢怜打算今夜便先行宿在太子神殿，待明日之后再好好的一探究竟。

不过，他的心里装着事便很难入睡，且事关他仙乐国的后裔，他更是辗转难侧。既然睡不着，索性他便披了道袍来到了太子神殿的门口吹冷风。

反正他是神官，也不怕受凉感冒。

然而，就在他刚来到神殿门口才打望了一眼之后，整颗心便悬到了喉咙口。

因为他清楚的记得太子神殿是建造在半山腰上的，站在门口能看见的也只有大片的山体，以及破败不堪还略微有些惨不忍睹的城池。而如今出现在他眼前的却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湖，且今夜的月亮出奇的圆又大，将整个湖面映照得跟镜面似的。

他忍不住狐疑道：“今日那茶摊老板不是说木玥城已经很多年没有看见过满月了吗？怎么今日就刚好出现了圆月？”

他话音刚落，耳边便响起了花城的一声低呼，“哥哥，小心。”

随之而来的便是花城有力的手臂将他整个人都圈进了臂弯，他猝不及防的往后一个列跌便撞在了花城的胸口上。

花城一言不发的带着他往后退了几步，直到退到了墙角有了掩护，才用手往前一指，低声道：“哥哥，你看。”

谢怜顺着花城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茫茫月色之中，湖面上突然出现了几叶扁舟。那些扁舟出现得十分蹊跷，谢怜很确信自己方才根本在湖面上并未看见任何东西，它们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

或者换一种说法，是花城来到他的身边之后，他才看见了它们。

“三郎，”谢怜略微思索了片刻，心下便有了些眉目，“方才你是给我开了鬼眼，对吧？”

花城的声音从谢怜的头顶上方传到了谢怜的耳朵里，“嗯，哥哥，此前有些事情我不便说明，因为我自己也不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过眼下我能够确认个七七八八。”

谢怜道：“那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花城又用手指了指湖中的似柳叶般的扁舟，道：“白日里的时候，我观这木玥城四处都飘散着鬼气，但却又找不到鬼存在的蛛丝马迹。后来，我们来到了这座太子神殿，发现只有这里没有丝毫的鬼气。所以我便猜想着木玥城其实早已经沦为了鬼城，那茶摊老板所说的妖魔鬼怪，其实一直都和他们生活在一起。”

谢怜一听，心下也了然了几分，“也就是说从木玥城再也看不见满月，或者再也看不见月亮之时起，这里便已经成为了鬼城，而那些消失不见又突然出现的干尸，只不过是被鬼吸食了精魄之后的残渣。这里原本是一处风光无限的宝地，却因为长年累月的被恶鬼给占领了，所以渐渐的耗光了它的灵气，成为了如今凄惨戚戚的模样。而我能看见那片湖，是因为我是神官，有天生的辨认鬼蜮的能力。但我看不见湖上的扁舟，是因为它们被施下了法术，只有被开过鬼眼才能看见。”

花城似乎是点了点头，下巴刚好抵着谢怜的头顶，他顿时觉得有些痒酥酥的，忍不住抬起了手，却刚好摸到了花城冰冷的面颊。

花城笑了笑，谢怜只好赶紧抽回了手，佯装镇定自若道：“此前灵文曾说那两千盏长明灯隐藏在人间的某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片湖便是解开谜底的关键。而且，能施下如此强大法术的对手，除了绾道别无他人。”

然而，花城却沉声道：“哥哥似乎还忘记一个关键性的人物。”

谢怜道：“谁？”

花城道：“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