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漏网泥鳅

李红军三人和阎德祥当然不知道廖斌他们早已来到了火车站。此时，阎德祥把公安战士们集合在站前，向大家布置警戒任务。

站在远处的李红军问齐志刚：“你追的那个特务是不是跑进火车站里才看不见的？”

齐志刚说：“是。当时正赶上有旅客出站，大厅里比较乱，我追到里边就看不见他了。”

李红军拧着眉头思量着，过了一会说：“他是往里跑，而不是往外跑，到了里边人就不见了，这不正常啊？会不会有人帮助他藏起来了，不然怎么会追丢了呢？”

齐志刚说：“这很有可能。我在售票厅和站台都搜过了，就是没见着人。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隐藏得这么好，没有人帮助很难做到。”

李红军分析说：“看来咱们又低估了敌人，咱们猜中了他们会在火车站聚齐，就应该想到，他们也在防着咱们在火车站抓捕他们，因此他们早有对策。他们肯定是有接应，而帮助他隐藏得这么好的人很可能是火车站里的人或是熟悉火车站的人。那咱们就把火车站的什么售票处、调度室、站长办公室都好好地查一查。”

在一旁的林美娟担心地说：“又这么兴师动众的，许司令员知道后又该批评咱们了。”

齐志刚说：“你上午不是说，许司令员回电表扬咱们了吗？说咱们和海拉尔的同志合作得很好，对咱们抓了九个特务表示非常高兴吗？”

时美娟说：“这是两码事。别忘了，咱们在满洲里火车站动用当地警力进行警戒和搜查，许司令员就批评咱们太过张扬，说咱们扰民。这回又这么搞，不是还得挨批评啊？”

李红军非常肯定地说：“不会。此一时彼一时，此一事彼一事，这次是空降特务和当地特务明显地勾结在一起，对苏联专家采取行动，我们当然要和阎局长他们合作做好保卫工作。”

林美娟微翘的嘴唇微微撅起，横他一眼不高兴地说：“许司令员要是再来电批评，你可得顶着。”

李红军笑着说：“行，我顶着。不过你放心，许司令员会理解的。”

林美娟只是瞟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这时候，阎德祥已经布置完任务，走了过来，李红军便跟他说：“我怀疑火车站里边也有他们的人，所以除了警戒之外，对火车站各部门也应该派人逐一巡查，这事让齐志刚去比较合适，不知阎局长有什么意见？”

阎德祥很干脆地说：“我能有什么意见？我同意啊。不过他一个人不行，我再派两个人跟着他去。”

齐志刚带着两名公安战士到火车站的各处巡查起来。当他们向行李房走来的时候，守在前门的张志让立时吓得变了脸色，转身就想给廖斌报信去，齐志刚正好看在眼里，急忙喊道：“站住。”冲上前去与两位公安战士围住他问道，“你跑什么？”

张志让辩解说：“我没跑，我就是想告诉赵叔一声，说你们来了。”

齐志刚说：“赵叔？他是干什么的？”

张志让说：“赵叔是我们行李房的头儿。”

齐志刚见他脸色紧张得刷白，又问：“你见着我们怎么这么紧张，你怕什么？”

张志让虽然紧张但是脑筋转得不慢，说：“你们……你们扛着大枪过来，谁不害怕啊。”

他这样说也不是没有道理，齐志刚便不再理会他，抬眼向行李房里望去，见这里到处都堆着货物和行李，干活的人也不少，觉得这是隐蔽敌特的一个好场所，便对张志让说：“去，把你们这儿的负责人叫过来。”

没一会赵敬水被叫过来了，齐志刚便说：“老同志，我们是公安局的，到这来检查一下。你能不能把你的人集中一下，请你给认认，在行李房里的人是不是都是你的人？”

赵敬水心想，这肯定是公安局便衣队之后的第二批人了，连忙说：“行，行。”

随后便向里边的人们喊道：“来来来，大伙都过来一下，我点个名。”

在集中的人员里，当然没有廖斌和陈俊峰，因为在齐志刚喊住张志让的时候，他们就闻声看见齐志刚带着两名公安战士走了进来，俩人连忙低头弯腰，靠着堆放行李的掩护，溜出后门，隐藏在外边崔喜成一直蹲伏的圆木堆后面。

齐志刚待赵敬水点完名，又在行李房内各处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问题，这才离开行李房。

来到售票大厅，只见远处的李红军向他打了个进站台的手势，齐志刚便赶紧跟着走了进去，原来奥洛夫将军一行已经来到了站台上，一队公安战士已经排列在站台前等待火车进站了。

当火车缓缓进站后，公安战士们在阎德祥的指挥下，在每节车厢的入口都布置了两名站岗的人。奥洛夫将军等人上车后不久，站台上出站和上车的旅客也都渐渐走光了，只有行李车那边还装车卸车地一阵忙乱，然而只一会的工夫也安静了下来。

直到此刻，李红军等人没发现敌特的任何踪影，一块石头立时悬在了大家的心上。

火车就要开动了，李红军三人不得不准备上车了。阎德祥依依不舍地握着李红军的手说：“我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们啊，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真希望你们在这多呆几天。”

李红军谦虚地说：“阎局长客气，要是没有你们的帮助，我们怎么能这么顺利地坐上火车啊。今后希望你有时间到北京来，我们三个人一起接待你。”

阎德祥哈哈大笑，爽朗地说：“好。咱们后会有期。”

火车开出海拉尔正是深夜，李红军在自己的硬卧间里打了一个转，便对林美娟说：“我知道你的病没好，现在赶紧去躺下休息，别的什么事你都不要管了。”随后对齐志刚说，“离天亮还有段时间，你也睡会吧，我到外面负责警戒，一会你再来换我。”

说完，就来到了两节车厢的结合处，在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两边车厢的情况，奥洛夫将军他们四个人软卧外的过道完全在他的视线之内。这时候，将军他们很可能都睡下了，李红军却没有丝毫的睡意，心里反而在上下翻腾。他们这么多人警戒着火车站，竟没看见有可疑的人上车，李红军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好事情。那个被齐志刚追捕的特务，之所以出现在火车站显然是准备上火车的，既然他在被追踪过程中失去了踪影，那么他在上车时也可能很难被发现。还有那个在贝尔胡同背后指挥的特务头子廖斌，他始终没有在火车站出现，这是很反常的，因为他绝不可能放弃跟踪苏联专家的计划，那么他们上没上这趟火车？如果他们就在这趟车上，那么他们又是怎么上来的，现在又藏在何处呢？想到这里，李红军忐忑不安，不由地眉头深锁起来。

他不怕与敌人真刀真枪地对阵，怕的是不了解敌情，明知危机存在，却不知危机在何处，这才是最可怕的。

这时候，齐志刚一手端着一杯水，一手拿着一块面包走了过来，对李红军说：“这是林美娟给你准备的，赶紧吃了吧。”

李红军不耐烦地扒拉开他的手，说：“不饿，拿开。你怎么不去睡觉？”

齐志刚生气地说：“现在这情况着实地让人不踏实，我睡得着吗？你就吃点吧。从下午到现在，水米没沾，能不饿吗？你就得给我吃。”

说着，把面包硬塞给了他。李红军拿过面包咬了一口，无滋无味地嚼着，眼睛却还是直直地想着他的问题。

齐志刚故意地用手在他眼前乱晃着说：“先吃东西，然后再想你的问题。”没过一会，他也思忖着说，“其实我也在想，特务要是上了这趟车他得买票吧？可他怎么会知道咱们是坐这趟车的呢？”

李红军看了他一眼说：“这个问题我想过，他们已经知道了苏联专家一行是四个人，我们负责警卫的是三个人，那他们就可以通过火车站里的熟人发现有同时买四人一组软卧和三人一组硬卧车票的，就能分析出这是苏联专家要坐的车。得到了这个消息，他们就追过来上了这趟车了呗。”

齐志刚倒吸了一口凉气，说：“看来这几个特务比猴儿还精，对咱们的底数摸得还挺清楚，可咱们只知道那个和我交过手的特务，知道他们的头子叫廖斌，但是这人是个什么德性样儿还不知道呢。”

李红军说：“见是见过了，只是不知道他化装没有，这就更增加了危险性。这俩特务特别是他们的头子廖斌很狡猾，咱们布置得这么严密，他都能钻进来，滑得像个泥鳅，肯定是干这行的专业老手。”

齐志刚说：“咱俩也算是老侦察兵了，这么多年还真没碰上过这样的对手。”

李红军说：“跟敌人的野战部队打交道，明来明往，咱们是有一些经验，但是在秘密战线上和特务们打交道，咱们应该承认还是新手，所以必须多长点心眼，处处小心。”

齐志刚说：“不就是玩阴的吗？我让他使不出来。你在这里守着，我到各节车厢再仔细地摸排一遍。”

李红军说：“对，他们到底在不在车上，这个问题一定要查清楚，否则的话，暗箭难防啊。”

其实，廖斌和崔喜成、陈俊峰已经登上这趟火车了。廖斌和陈俊峰从行李房的后门出去，完全躲开了从进站口进站的检查。而在车厢门口站岗的公安战士只是看票不看人，所以他们很顺利地上了火车。崔喜成则按着廖斌的吩咐，假装搬运车载的货物，趁机躲在了行李车里。

就这样，三个特务都躲过公安人员的检查，上了车。

这正是李红军等人最为担心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