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臣妾累了

闻言，明威帝瞠目欲裂，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如此以下犯上的话，竟然有一天，会出自他的皇后的口中？！

这可是皇后，一向端庄自重的皇后，这……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的？！

明威帝整个人的手都在颤抖，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手已经高高扬起——

可此时的聂慎漪已经不再害怕，她看着那已然离她很近的巴掌，像是已经料到自己的结局坦然走上刑场的犯人。

然而最终，这巴掌，还是在距离聂慎漪的脸颊很近很近的时候，停了下来。

明威帝收起了自己的手，大喊一声，“放肆！”

聂慎漪高傲地抬起自己的下巴。放肆又如何了？她这一次，偏偏就要放肆一回！

“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些什么么？！皇后，你可是皇后！你知道你现在是在和谁说话么？！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你……你……！”话说到最后，明威帝心中那口郁结的气是越来越盛。

然后相较于明威帝的气愤之情，聂慎漪却觉得，自己此刻冷静得可怕……

她发现她异常的平静，甚至还能感受着自己心跳跳动的频率。

如果是在以前的话，她一定会因为此事，难过很久。

当然，就如溶月所说的那样，自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一个人品尝着悲伤的滋味。

但现在不会了，她不想要再有那样的滋味……

此刻面对着一脸怒意的明威帝，聂慎漪的语气却是平淡得不能再平淡，那说出的话，却好像已然没有了温度一样——“皇上，这么多年了，臣妾累了……”

明威帝皱眉，“你再说什么？！朕是在问你有没有做……”

“皇上！！！”聂慎漪的音量突然拔高，这次，轮到她的指尖，轻颤——

冷静点，聂慎漪，别忘了父亲给你的名字里取了一个“慎”，是要你谨慎小心！

冷静点，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冷静点……

但——“您先是一个女人，才是皇后啊！”

“皇上，臣妾跟了您这么多年，臣妾扪心自问，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您的事情。”

“您与其她嫔妃的子嗣，臣妾虽然不能做到当真如自己的孩子那般无私地疼爱，但至少，每一位，臣妾都是真心对待。”

“哪个孩子发烧了，感冒了，吵架了，犯错了……哪一次，臣妾不是亲自去探望？！”

她做得，已经很足够了！承泽和琴雪才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两块肉，可如果真的要对比和孩子相处的时间的话，她花在这两个孩子身上的时间，其实……

是比其他人的孩子还要少的。

她每天要处理那么多的事情，要成为一个称职的皇后，但她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

承泽和琴雪对她是疏远的，她一直都知道……

只是一直都忽视，心里想着，等她们长大了，就好了。

等她们长大了，就好了……

可实际上，不是这样的……

现在他们也算是长大了啊，可是，这母子间的亲疏，就仿佛是一睹墙横在他们母子中间一样，她触碰不到他们，明明……近在眼前……

“就连找意倾悠，找您和先皇后的孩子，皇上，臣妾也努力了啊，臣妾让臣妾的父亲，甚至从前还让外祖父一起帮忙……”

谈及情动之时，聂慎漪的眼眶渐渐红起——

“那年，如果不是因为似乎发现了昭庆的线索，外祖父决定亲自去查看一番，也不会因为感染了风寒，折损在路上，臣妾是由外祖父和外祖母带大的，外祖父离去的最后一面，臣妾没有见到……”

聂慎漪的嘴唇在颤抖，原来从前发生的这一切，这一桩桩一件件，不是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只是她从来都不愿意去想，不愿意去提……

原来这些，都已经深刻地烙印在了她的心里。

波涛汹涌的洪水被闸门关住，没有任何一滴水流出。

但当闸门缓缓地升起，水流，倾泻而下，“川流不息”……

“那天，昭庆送出去的点心，都要的回来，包括太后那份……但只有臣妾这里的没有，您知道为什么么？”

聂慎漪轻呼出了一口气，“因为所有人中，只有臣妾将她送来的东西，全部吃下。”

“为什么臣妾能吃下？因为那是女儿自己亲手做的，送给臣妾的吃食……”

聂慎漪为了不让自己掉下眼泪，突然用拳头，一遍又一遍地捶着自己的胸口，“咚”，“咚”，“咚”，一下又一下，和她跳动着的心跳一起……

看着聂慎漪这“自伤”的举动，明威帝连忙伸出手去抓住聂慎漪的手，而恰在此时，一颗晶莹剔透的泪水落下，聂慎漪终究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眼泪，那颗泪水，掉在了明威帝的手上。

炽热而滚烫……

“皇上，臣妾累了，臣妾真的累了……”

她做了这么多，付出了这么多，到头来，还要被自己最心爱的男人怀疑。

“从昭庆回宫以后，您有多照顾她臣妾不是不知道，只是没想到，当昭庆真的陷入了像今天这般的事件当中，您第一个怀疑的人，居然是臣妾……”

聂慎漪从来没有一次，将自己伤心难过，脆弱的一面展现给明威帝看。

可能是因为，她刚走到他身边的时候，那个时候的他，正是最累的时候。

新帝登基，等着他处理的事情那么多，她每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都那么疲惫。

这个时候，她又怎么能像其它任性的小女子那般，在丈夫怀里撒娇？！

她是皇后！是要帮他分担事情的！

久而久之，她便学会了隐匿自己的情绪……

积少成多，聚沙成塔，聂慎漪知道，这次将话说开以后，她就是一个‘失格’了的皇后了……

“皇上，臣妾身子不适。”

聂慎漪没有给明威帝任何开口地机会。

她将自己的手，强硬地，从皇上的手中抽出，“等证据齐了以后，您在带人来将臣妾带走吧……”

聂慎漪说完，朝明威帝行了一礼之后，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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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可当真？！”

晚上，万明珠激动地从桌子上站起。

“当然是真的！娘娘，皇上当时质问皇后的声音，那可是无比大声，那些远远地站在一旁的奴才们都听到了！”

“听说皇后娘娘回去的时候，是一个人回去的，然后眼眶还红了……”

“这明显地，就是被皇上给责罚了啊！”

闻言，万明珠的眼中，是止不住的激动！

原来被皇上责罚了啊，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啊！帝后不和谐！

没想到，意倾悠这件事，竟然能让皇上和皇后之间的感情，决裂到如此地步！

万明珠高兴得要死，太好了，那她岂不是可以……

“还有一事，奴才要禀报。”

“快说！”

“昭庆公主被带到了皇上平日小歇的地方关着……”

“关着？！那哪里是关着啊！分明是享受！”

万明珠不悦地坐下，不过这件事情的发展，到了这里，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想了。

罢了，本来也不觉得，这次意倾悠会被她拿下，毕竟，还有皇上护着……

“算了，反正这件事情到最后，是怎样也查不到本宫头上的。倒是像现在这样，本宫的眼中钉、肉中刺都落了相应的下场，本宫开心极了！”

“啊……本宫都忘记有多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万明珠享受着现在这种胜利者的喜悦。没有过多地追究下去……

只要知道她看不惯的人过得不好，那她就再开心不过了！

……

徐志安请求进宫觐见明威帝，被应允。

“皇上，臣有要事来报！”

徐志安将自己查到的信息尽数奉上，明威帝一看，这竟然是和溶月有关？！

“此事是真是假？！你可有确凿的证据？！”

徐志安脸上已没有了平日里的镇静，当他知道意倾悠竟然企图自尽以后，他整个人的心都是乱的！

“回皇上，臣这边，已经找到了人证……”

明威帝看着跪在地上的徐志安以及此刻展现在自己面前的，徐志安搜查到的证据。

心里此刻乱糟糟的，只要一闭上眼，皇后那张哭泣的脸庞，就在他的面前浮现，手，也变得滚烫起来——

没想到，这件事情竟然还牵扯到了溶月……

“你先退下吧。”

“这件事，朕来处理。”

明威帝直觉自己此刻定是无法好好地解决事情，还是先让徐志安先回去，“你说的那个人，朕会留意。”

“皇上？！”徐志安感到疑惑，他觉得，此刻皇上应该立刻将那个人传召上来然后再将意溶月找来，当场对质，这件事情，一定和她有关系！

可皇上却要他先离开？！

“皇上，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依微臣来看，此刻应该……”

“啪——！”地一声，明威帝拍案而起，“你在教朕做事不成？！”

徐志安吓得脸色一变，连忙跪地，“微臣不敢！”

“微臣只是，只是想帮昭庆公主澄清事情真相，皇上，昭庆公主不是会做出那害人的事情的啊皇上！”

徐志安的话，再次刺激到了明威帝。

他冷着一张脸，走到徐志安的面前，“徐志安，你是真的为倾悠着想，想要帮她？还是你有意针对溶月？恨不得将事情往她身上扯上关系？！”

徐志安被明威帝这么一问，一时之间，竟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皇上，微臣是……”

他是什么？！是真的想要找到这件事情和意溶月有关，让意溶月受到应有的惩罚？！

还是只是想要尽早帮倾悠脱困？！

在这次的事情中，他已经分不清楚，自己的情绪，究竟是哪一边的情绪更甚了……

“朕知道，你和溶月的婚事已经解除，溶月以前的性格的确不讨喜，更何况她还做出了那样的事情……你愿意理解，也一直隐瞒至今不说，朕很高兴。”

溶月和赢北褚的事情发生以后，明威帝也是在那天晚上苏谨行再次排查了以后才发现，原来当日，还有徐志安在场。

幸好，徐志安同徐相都是懂事的，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更何况，溶月以前那样，徐志安不喜欢她，明威帝自己也知道。

而倾悠在回宫之前，一直暂住在徐家，倾悠和志安两个人或许彼此之间产生了些许情愫也不一定。

但这不能成为徐志安为了帮助倾悠而不断找溶月麻烦的理由。

“你平日里和溶月相处得并不愉快朕不是不知道！”

有关溶月的事情，他一直都有留意。

“徐志安，再怎么说，溶月也是朕亲封的昭阳公主，别太过分了……”

这是警告！

徐志安的冷汗“唰——”地一下就冒了下来。

“微臣知错。”

看到效果已经达到，明威帝出声，“退下吧。这件事情，朕自有打算。”

徐志安：“是。”

一直到走出御书房，徐志安胸口的这一口气才终于敢慢慢吐出……

这就是帝王威严……

石东一直站在殿外，没有想到他家主子竟然这么早出来，连忙上前，“公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您怎么这么快就从御书房出来了？”

“先回去再说。”

“是。”

……

不一会儿，御书房里，便进去了一人——

“你当日，可是看到了昭阳公主的人，从昭庆殿内出来？”苏谨行审问着这跪下的太监。

那太监唯唯诺诺地，可能是第一次到御书房这儿，再加上他面前的不远处是天子，一时之间，竟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直到苏谨行的音量放大了些，又厉声质问了一遍。

“回，回皇上，奴，奴才也……也不敢确定……”

“荒唐！你不敢确定就敢指认是昭阳殿的人？万一不是呢？你有几条命来做这伪证？！”

明威帝坐在那儿，一言不发，只静静地看着徐志安呈现上来的东西，那太监战战兢兢地，只一个劲儿地磕头，“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求皇上恕罪！只是当日有个穿着很像昭阳公主身边的宫女从昭庆殿后门鬼鬼祟祟地出来，奴才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