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好像流川枫

周六晚自习前半小时，高二（19）班仅有冷清的十几个人。

其中，陈光耀坐在座位上照例写着当日网文更新的细纲，李奥则在一旁看着前几天老陈新写的那首情歌《情书》。

“你实话跟我说，是不是以前被哪个姑娘伤过心啊？”

李奥看到一半，忍不住打岔道。

“什么鬼？你又哪根筋搭搓了？李奥，我发现你最近好像有点活跃啊？”

陈光耀没有停下手中的笔，只是觉得最近这段时间，李奥的闲话有点太多了。

“不是，这特么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了。我说的是你写的这首歌的歌词。”

李奥立马摆正坐姿，十分严肃地拿起歌词单来细致地分析起来：

“咱就先说这首《情书》的副歌部分——可惜爱不是几滴眼泪几份情书，这样的话或许有点残酷；等待着别人给幸福的人，往往过得都不怎么幸福。

可惜爱不是忍着眼泪留着情书，伤口清醒要比昏迷痛楚；紧闭着双眼又拖着错误，真爱来临时你要怎么留得住。”

陈光耀没懂这歌词是怎么看出自己被女生伤过心的。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吗？都这么直白了，就差你直接写自己被人甩了。”

李奥的阅读理解能力似乎很厉害的样子。

“呵呵，情歌歌词可不就这两种写法，要么是伤感落魄的失意者，要么就是获得爱情颇感幸福的得意人么？”

以陈光耀穿越前听过的那么多首流行歌中，至少有百分之九十的歌词大意都逃不过一个爱一个情字，其中根据曲风又可以粗略划分为悲情跟喜悦。

这首经典老歌《情书》就属于悲情类的情歌。

“我当然知道这个了。但是我说的是，你要是没有那种刻骨铭心的痛，怎么能写出这样的歌词来？

哦，对了。还有你之前写的那首《等你下课》，那不就是一个活脱脱的舔狗没有舔到自己喜欢的女生后懊恼的真心话么？”

李奥说起来头头是道的，感觉对男女之事颇有研究。

“哈哈，你说说你，为什么不把这股劲头用在学习上？”陈光耀无奈地笑了。

“学习？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好吧，还有脸说我。咱们半斤对八两。”

李奥不爽了。

就在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谁也不想吃亏地掰头时，李奥的后脖颈突然被人用力地捏了一把，从疼痛感中能清楚地感知到这家伙的手劲不小。

陈光耀也觉察出有人走过来了，于是一转身便发现李奥的身后站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孙柔嘉。

“聊什么呢？火药味这么浓？”

孙柔嘉说着又伸手用力地拍了拍李奥的肩膀，可算是报了之前这小子说自己是飞机场的仇了。

“哎~呦，姑奶奶您怎么来了，快请坐！”

李奥一听到是孙柔嘉的声音，浑身就条件反射似的起鸡皮疙瘩，整个人几乎是从座位上弹出去的。

赶紧退到一边，把板凳给孙柔嘉让了出来。

“不用了，我找陈光耀说点事，说完就走。”孙柔嘉隐含的意思是想要让他单独跟她出去聊。

“原来是找我的吗？那你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陈光耀没有往其他地方想。

孙柔嘉没有回话，她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李奥正一脸猥琐地看着她，心里准备说的那件事就死活出不了嗓子眼。

大概沉默了有一分钟，她感觉这样也不是个事，就又开口对李奥说道：

“你回避一下。”

李奥听后秒懂，立刻低头鞠了个躬，撒开腿就朝后门口走。

一边离开的路上还在心里窃喜，看来这两人的事要成了。

“什么事情不能当着李奥的面说啊，是要说他的坏话吗？”

陈光耀收拾起手头的文稿，如是问道。

孙柔嘉站在原地扭扭捏捏，考虑了一会儿才在李奥的座位前坐下了。

“不是，哎呀，这事儿怎么说呢。就是，我想让你明天中午放学的时候，去我家玩玩。”

孙柔嘉终于鼓起了勇气。

毕竟这句话从一个女生嘴里说出来，实在是有点五味杂陈。

倘若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这样讲，那大多数人都会觉得，这是人家尖子生邀请你去家里补习功课。

但换做孙柔嘉这样一个太妹类型的艺术生来说，这都不用过多联想，可不就是为了男女那点事吗？

所以，这才是此前在家里的时候，孙柔嘉想要拒绝哥哥孙岩栋的真正原因。

“去，你家里玩？”

陈光耀呆住了。

不是吧，这才认识了多久，就邀请去家里了。

虽然之前李奥也请自己去他家里做客，但那次是为了陪他妹妹过生日。

今天孙柔嘉的突然邀约，难不成是她也有一个妹妹要过生日？

一想到妹妹，一想到日。

陈光耀的耳根立刻就红了。

有些东西一旦懂了，看到某些字眼人就忍不住地朝它的歧义方向摸索。

所以，还是单纯一点好。

“怎么？你是不是没时间。没事的，我们可以找下个礼拜再约，不着急。”

孙柔嘉也是紧张了，对于这个坐客邀请的缘由，她完全可以跟陈光耀打开天窗说亮话，没必要弯弯绕绕，模棱两可的。

除非，她是想故意引起对方的误会。

只能这样解释才通顺。

“我有时间的，当然有时间。最近又不用准备什么其他事，难得的半天休息怎么会没时间。”

陈光耀赶紧答应道。

当然，绝对不是急不可耐地想要品尝夏娃的苹果，只是他害怕拒绝后令孙柔嘉难堪。

“那就这样说定了，明天中午我来找你。”

孙柔嘉话一撂下，就立刻起身离开了。

·

第二天中午放学时间，陈光耀收拾了下文稿便在座位上等，李奥在一旁故意放慢动作。

他知道昨天孙柔嘉跟老陈说了些什么，所以今天这会儿，就故意等着她来的时候准备调侃一番。

“李奥，你等会儿下午准备做什么？”

陈光耀等的有些无聊，遂随口一问。

“不做什么，就吃个饭然后回家躺一会儿呗。”

李奥说话时的目光始终看向后门外的人流。

二人又大概等了五分钟，随着放学的学生都散的差不多，不远处的空地上逐渐出现一个一身嬉皮士装扮，头上染了个紫毛的女生。

孙柔嘉来了。

“走吧，我哥车已经停在校门口附近等了。”孙柔嘉只走到门口，便伸头进来同陈光耀说道。

谁料，李奥竟然也在。

他现在的表情看上去别提多欠揍了。

“啊，老陈，你们这是准备去哪里啊？”李奥故意装白痴地问道。

“额，去孙柔嘉家里。”陈光耀不好找借口。

“噢，这样啊，那要注意点哦，小心擦枪走火！”

李奥口嗨完立刻背上包冲出教室，当跟孙柔嘉擦肩而过的时候还特意做了一个鬼脸。

气得孙柔嘉又是一记飞踢，可惜这次没踢着。

“咱们走吧，你刚才说你哥来接我们？”陈光耀走到孙柔嘉身边如是问道，他以为刚才自己的耳朵幻听了。

“嗯，其实这次邀请你来我家，主要是我哥哥想要见你。”孙柔嘉终于把话说明白了。

“你哥？”

陈光耀再次愣住，不是吧，看来情况比预想的还要严重。

之前顶多就是情侣间发生的那些难以启齿的小事，可这见家里人是什么意思？

不是来真的吧？

应该不至于的。

陈光耀连忙伸手拍了下脑袋，试图制止脑子继续胡思乱想。

·

曲州二中的校门口，距离大概有一千米远的一家快捷酒店门口停了一辆精致的老爷车。

车身全被黑漆包裹，除了车门上印有一个墨绿色的奇怪logo，像是一把吉他。

车门外，一个身穿棕色毛呢外套，下配紧身牛仔裤的青年男子正斜靠在车门上抽着烟。

他就是孙柔嘉的哥哥孙岩栋。

“哥，我们来了。”孙柔嘉一看到哥哥孙岩栋就立马挥手打招呼。

紧跟在后的陈光耀第一次见大舅子，惊奇地发现孙柔嘉她哥帅得有点过分了。

精致的瓜子小脸，留着一头破碎的斜刘海。

半耷拉着眼睛，很是忧郁地靠着汽车车门抽烟，那画面活脱脱像是一页少年漫画中的男主角。

看着看着，陈光耀突然想起一个人。

当然，还是漫画中的虚构角色。

这眼前不远处站着的男人，跟《灌篮高手》里的流川枫出奇地一致。

“嗯，你们来了。这就是你跟我说的那个陈光耀同学？”

孙岩栋将手里快抽完的香烟丢在脚边踩灭后，又在外套表面拍了拍才将手伸向陈光耀。

“你好，初次见面，我是孙柔嘉的哥哥孙岩栋，你可以直接叫我岩栋。”

“岩栋哥你好，我是陈光耀，初次见面，你好你好。”

陈光耀赶紧两只手来握，这回凑近了点看，不得不更加感叹，五官不仅好，皮肤更是没话说。

“那赶紧上车吧，外边风还挺大的。”孙岩栋说着帮两人打开了车子后座的侧门。

·

高档小区，孙岩栋兄妹的家里。

“你要喝点什么？”孙柔嘉走到客厅的双开门冰箱前，转身同陈光耀问道。

“就矿泉水吧。”陈光耀坐在沙发上很不自在，他发现孙柔嘉的哥哥正在盯着自己看。

“好，哥，你喝什么？”

“哦，我暂时不需要。”孙岩栋说罢，就从沙发前的茶几上拿起一份文件看了看，然后把他递给了陈光耀。

“这首歌写的很好，最近你在视频网上火了，有听说吗？”孙岩栋率先打开话题。

陈光耀接过文件来看，原来是《等你下课》的乐谱，而且是电脑打印的，其中简谱还被替换成了五线谱。

“我在网上火了？”陈光耀有点没弄明白。

难不成对方说的是网络小说的事，不应该啊，这事儿除了自己跟姐姐陈直肆，还有同桌李奥外，就再没有跟别人说过了。

孙柔嘉都不清楚，她哥哥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对啊，在巴拉巴拉弹幕网上。当然，现在的排名已经降下去了。但是在前几天差点冲到首页的前三位。”孙岩栋对此有点意外，没想到当事人竟然一点都不关心。

“原来是这样，我平时不怎么上网看视频。”陈光耀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噼里啪啦弹幕网，他有点老土了。

“嗯，你可以现在看一下。”孙岩栋打开手机里的客户端，找到了那个元旦晚会的视频后将其递给了陈光耀。

五分钟后，

“这是谁拍的？”

陈光耀看完倒是没有对网友们的狂欢而感到过度惊喜，毕竟这首歌的原作者周董的故事比任何小说都要励志且传奇。

他的作品不在年轻人当中受到追捧才奇怪。

“不清楚诶，应该是咱们学校的学生吧，不然怎么能够录到那天的元旦晚会？”孙柔嘉拿好水走了过来。

“先不聊这个了。其实今天邀请你到我们家做客，是我的主张。”孙岩栋将话题引到他想要了解的正事上。

“嗯，我有听孙柔嘉说过。”陈光耀点点头。

“我有仔细地拆解过你的这首歌，虽然旋律比较简单，但是写法非常成熟。不知道我妹妹她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的工作，其实我是一位独立唱作人，现在常驻在柴鱼云音乐。”

孙岩栋如是介绍自己。

“有听说，柴鱼云音乐？那很厉害啊。”陈光耀知道这是一家日活量非常夸张的音乐网站，其上有许多独立音乐人。

娱乐圈的歌手要发布新歌，也会第一时间选择在这家网站上发表。

“我今天其实挺想了解一下你对于音乐的态度。孙柔嘉她说你过去并没有专业学过音乐，但从这首歌的完整度上来看，绝对不是一个初入音乐圈的新人所能创作出来的。”

孙岩栋说着停顿了片刻，他在考虑措辞尽量不要冒犯到对方，毕竟陈光耀只是一个高中生。

“当然，你不要误会。我不是怀疑你这首歌的原创真实性，而是想问你除了这首歌之外，还有没有写过其他作品。什么样的都行，未完成的demo（小样）也可以。”

孙岩栋的推测非常有科学依据。

就算是天才，也不可能一下子就从0突破到100.

而是此前默默地试验了很久。

只不过当这类天才出现在大众眼前时，带来的作品已经非常成熟了，所以才会给人造成一种好像是突然获得的错误印象。

“其他作品么？”陈光耀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也太幸运了，还好之前解锁了音乐二级宝箱，不然还真不知道这会儿该怎么往下接。

于是，他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包，从里面拿出了《情书》的乐谱。

“之前也写过一些，但是都是随意地乱哼哼。这首歌是前几天刚写的，也不知道在你这样的专业音乐人眼里算不算及格的作品。”

陈光耀故作谦虚地说道。

“最近才写的？我看看，请稍等片刻。”孙岩栋太惊讶了，他连忙接过那份手写的乐谱，将目光仔细地落在每一个音符以及其下同位的歌词上。

孙柔嘉也很意外，她先是看了一眼陈光耀，发现对方并没有看自己后，才低头朝哥哥手里拿着的乐谱看去。

十分钟后，

孙岩栋的表情有些复杂，他先是将乐谱平缓地放到茶几上，然后伸手捂住了脸。

由上至下地抚摸按压了一下面部皮肤后，做了一个深呼吸。

他对这首名为《情书》的流行歌没有什么特别的评价。

因为，写的根本挑不出一丝毛病。

无论是作曲还是作词，都成熟得让人想骂脏话。

凭什么一个非专业音乐的高中生，能够具备这么骇人的创作能力。

难道，只能用天赋异禀来回答么？

起初，孙岩栋对这个男生的原创能力是持有怀疑态度的。

可等对方把这第二首歌掏出来递到他眼前时，再多的质疑就都没有一点意义了。

也许，这就是人与人之前的差距，亦或者称之为世界的参差。

“写的很好，同《等你下课》相比，在作词上甚至要更加细致些。”

孙岩栋如实回道。

因为自己是专门吃这碗饭的，对于大多数独立音乐人来说，通过多年的刻意训练，在作曲上基本都不会有太大问题。

无非是风格的差异，又或是文艺版的自我表达还是为了迎合市场的商业制作的区别。

可难点在于一个音乐创作者，能够同时具备作词与作曲的能力。

在这首陈光耀最新创作的《情书》中，歌词写得尤为出色。

这个出色不能够简单地理解为押韵，而是既要朗朗上口，还要贴合旋律的情绪，又要向听众们讲述一个故事。

以上三个条件缺少一个，对于一个作品来说都是不完整的，至少是不优秀的。

通过这一次近距离的接触，孙岩栋发觉眼前这个男生，他的文字天赋甚至还要高过他的作曲能力。

判断条件正是这首《情书》的歌词。

整首歌总共压了三个不同的韵母，这就是作词的能力区分。

很多歌虽然听上去从头到尾都押韵，但是只是压一个字的韵母。

而这首《情书》却变换着压了三个不同字的韵母。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陈光耀的词汇量非常大，不光大，还能够在他的脑海中从这些字眼组成符合情绪的词汇，最后同时做到押韵。

强的有点过分了！

孙岩栋写了几年歌，尽管也有刻意地加强作词能力，但大多时候的成品看上去还是非常稚嫩青涩的。

甚至很多时候都需要借助押韵词组网站的帮助，写出来的歌词都是牵强附会的无病呻吟。

不细究还好，若是一旦仔细分析推敲歌词大意，就会发现前后连起来完全狗屁不通。

根本就不知道作词者到底想通过这些句子表达些什么。

因为有过经历，所以才更加佩服对方的才能。

孙岩栋不是那种喜欢用浮夸的修饰词来夸赞他欣赏的人，而是更愿意实质性地帮助到他们。

“看过你写的这首新歌，我产生了一些想法。当然，这些想法还是要听听你本人的意见。

陈光耀同学，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或者说你是否有意向成为一个专业的独立唱作人？”

孙岩栋思忖了很久，他打算借用自己在柴鱼云音乐的优势，帮助这个极赋才华的年轻人上路。

“独立唱作人？是跟岩栋哥一样的独立唱作人么？”

陈光耀当然有过这样的设想，只是一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又从哪里入门罢了。

“对，我之前被柴鱼云音乐官方邀请入驻时，认识了他们公司里的一位负责人。如果你也有这样的想法，我可以做一波顺水人情。”

孙岩栋不是在客气，他是真的想把陈光耀推荐给柴鱼云音乐。

“真的可以吗？可是，我并不太懂具体要怎么做诶。”

陈光耀完全是门外汉，不过他有过网文的写作经验。

在当今这个互联网主导的现代社会中，如果你立志成为一个职业作家，那么再按照以往的老路子去走传统出版，结果一定是凉凉。

因为读者受众的阅读习惯早就改变了，现在还有多少人会去书店买本实体书看呢？

大家都是在移动智能端上阅读新闻和小说。

换做一个音乐人也是一样的，难不成再到大街上去演出等着星探来发掘么？

这样做的话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几率渺茫。

“当然可以，对于具体的操作方式你完全可以放宽心，我会帮你安排妥当。你到时候只需要准备一个用来发歌的用户名，之后的一切都由我来帮你完成。”

孙岩栋说罢伸手拍了拍陈光耀的肩膀，示意他不用过多担心。

毕竟对于孙岩栋来说，帮助妹妹孙柔嘉喜欢的男生，也是在间接地帮妹妹增加对方的好感。

此刻，站在一旁一直保持沉默的妹妹孙柔嘉的心里全然乱了。

她在听完哥哥孙岩栋同陈光耀的对话后，心底对这个多才多艺的男生的好感已然突破友谊的分数线，直冲到恋人的中端。

只是，她长这么大从来都是被人追，至于如何去追求一个男生，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进行。

更令她苦恼的一点是，陈光耀会喜欢自己这样的非主流女生么？

尤其是在某个最有异性吸引力的部位，她输的很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