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我亦与背道而驰

当初他恨过怨过，但现在反而是释怀了。

程惠柔对他的折磨，对他的强势，对他的冷血，他都能理解了。

知道程惠柔不是他的母亲，他再也没有什么好伤心的，如果程惠柔真是他的母亲，他才会感到绝望。

他所不能理解的那些现在通通能够理解，因为他不是程惠柔的儿子，所以程惠柔无需心疼他，只需要拿他当一个工具。

人性，本就是如此

所以，程惠柔可以一遍又一遍的忽视他的感受，可以残忍的弄掉叶灵肚子里的孩子，可以不在乎母子情分。

他都理解了，因为他不是从程惠柔肚子里爬出来的，而是一个可悲可笑的棋子，一个利用工具。

可是，他也该万分庆幸这个事实。

他忽然握紧了叶灵的手，替她擦干脸上的泪痕。

“我们不是兄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可以正大光明的在一起，所以灵灵，以后别再伤害自己了。”

韩枫对程惠柔本来就无多少感情，如今听到这个消息也没什么反应，只是庆幸叶灵听到这个消息会好受一点。

叶灵愣住了，她全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可是，不可否认的是，当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也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命运稍有仁慈。

可是，这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

不过是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

她失去了多少又得到了多少

得到的东西又怎能与失去的相提并论

程惠柔泪眼磅礴，当尘封已久的秘密被她自己亲自揭穿，她反倒有了一种解脱的感觉。

可是如今，她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孩子。

“灵灵”程惠柔哽咽出声，她是真的错了痛了后悔了，她的手上沾满了鲜血，而那些鲜血，都来自最爱她的人，她最爱的人。

叶灵依然没办法原谅，没办法释怀，她是她的母亲，可是她弄掉她肚子里的孩子的时候，却没有半点的犹豫，对她没有半点的仁慈。

每每想到这些，叶灵就抑郁的无法自拔。

“你出去吧，我现在不想看见你。”叶灵别过头，冷声说道。

程惠柔也知道，想让叶灵原谅她并非一朝一夕就可以办到的事情，她的罪孽实在深重，即便是洗清罪孽，没个三年五载也是不行的。

程惠柔深深地望了叶灵一眼，眼中的愧疚几乎是要把叶灵整个人淹没，叶灵如鲠在喉，想说什么，但最后也只是阴沉着脸，一个字也没有说。

程惠柔每走一步，心里就痛上一分。

那种痛犹如踩在玻璃珠上，五脏六腑，都被刺得生疼。

叶灵的冰冷，在程惠柔出去的那一刻便溃不成军，韩枫将她搂在怀中，柔声细语地安慰着叶灵。

叶灵说：“其实我也不想这样，我也想原谅，可是我真的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但她是我妈妈，我从小就特别羡慕有妈的孩子，我爸说，只要我听话，我妈就会来找我。

我就一直很听话呀，一直很听话，可是我妈还是没来找我，我那时候就是在想，会不会是因为我还不够听话所以，妈妈不喜欢我所以他才不愿意看到我，才不来看我，后来长大了也就明白了，但我心里对妈妈的渴望从来没有减退过。

现在她回来了，我却不能原谅她，我却不渴望了。

我是不是太无情太冷漠，我连自己的母亲，都原谅不了”

沉寂已久的委屈，在这一瞬间全部都哭出声来。她把她从前对母亲的想念，对母亲的渴望，在这一瞬间全都跟韩枫说了个遍。

她也在尝试着原谅程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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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可她不是圣人，原谅一个人并非一朝一夕便能达成的。

病房外的程惠柔在听到这些话，早就已经泣不成声，身子从一开始的靠着墙，到慢慢的蹲在地上。

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自己的女儿好过一点，才能赎回自己的罪

又过去了半小时，韩枫从叶灵的病房里出来，先前紧皱的眉头也终于舒展开来，程惠柔一见到韩枫，就赶紧擦干眼泪堵在了他面前。

“灵灵她”

程惠柔的手心因为紧张而浸出了汗，她有些弱弱的开口，但眼神里对叶灵的担忧是掩藏不住的。

“已经睡下了，你也别太着急，毕竟原谅一个人，没那么快。”

韩枫看出程惠柔的紧张，但也只是淡淡的别过头，不温不火的说了这句话。

程惠柔本能的猛然抬起头，他看着是韩枫，想说什么，但却欲言又止。

韩枫自然看出来了他的犹豫，他皱了皱眉，低声道：“你有什么就直接说吧，我需要照顾灵灵，没那么多的时间与你周旋。”

程惠柔瞳孔一缩，赶紧拦住韩枫的去路，“不是，我只是想知道灵灵找到合适的骨髓了吗如果没有找到的话，可以用我的，我是她母亲，我们两个的骨髓应该是可以直接配型的。”

韩枫忽然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半晌后，韩枫的嘴角蓦然扯出一抹笑来，“难为你有这个心思，不过不必了，这边已经找到了能和灵灵骨髓配型的人。”

韩枫说完又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他倒也不觉得她良心发现，只是意外她也能做到这个地步罢了。

他也不再看程惠柔，自顾进了病房，坐在叶灵的床边静静守着叶灵。

韩枫一夜没睡，第二天叶灵醒来时，连忙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了叶灵，叶灵听了也是激动的有些发抖，能够与她配型的骨髓少之又少，但她没想到，这么快，就已经寻找到了能与之配型的骨髓。

她又想到了之前的那个孩子

或许那个孩子本来就与她没有缘分吧，得了白血病以后，又想治好，又想保住孩子，这种几率，几乎是难上加难。

叶灵单手覆在平坦的小腹上，眸中划过一丝暗涌。

半个月后，手术的时间如期而至。

这半个月，程惠柔一直悉心照料叶灵，似乎是想把当初的亏欠全部都弥补上来，叶灵看在眼里，也不赶她，但也没说过原谅的话。

或许时间总会消磨她心里的伤痛，总会消磨那些怨念那些仇恨。

进手术室的那一瞬间，叶灵想，如果手术能成功，那她或许什么都可以放下，也什么都能释怀了。

或许人真的要去鬼门关走一遭，方能明白，活着不容易。

手术的时间很长很长，程惠柔，韩枫、赵琪琪和墨言都在手术室门口焦急的等待着。

当手术室的门被打开的那一刻，四人赶紧涌了上去。

医生摘下口罩，笑着说：“手术很成功，不过还需要留院观察一段时间。”

听到手术很成功这个消息，四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还好，命运总不会太过残忍，也总会眷顾心地善良之人，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叶灵转到了病房，现下她还没醒来，不过她也需要休息，太过打扰总是不好。

叶灵醒来的时候，程惠柔不敢去病房里看她，也不敢出现在她面前。

她知道叶灵恨她，她不敢下赌注，也不能赌注，她怕刺激到叶灵，她就这么一个女儿了，也是她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她不能，再失去她了。

爱错了人也恨错了人，虽然害得无辜的人逝世，但索性，最悲剧的事情还没有发生。

她还有女儿，她的错，还可以去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