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Chapter.20

面对蓝染的问话，鬼切并没有隐藏什么的想法，或者说他压根没有隐藏的必要。他是妖鬼，也是刀剑，这本就是加诸在身上的烙印，他早就不会去刻意否认了。

而既然身为利刃，也无需拥有过多不必要的情绪，刀剑对强大的气息颇为敏感，而很显然，面前这个名为蓝染的男人，是他无法抗衡的存在。

鬼切身上的衣物仍是出阵时穿的外套，胸前绘有龙胆纹，他闻言上前一步，从怀里掏出了从残存结界中拾到的石块递了过去。蓝染也并未戒备，只伸手取了石块，毫不在意地把玩片刻，便又将石块还了回去。

“我曾翻阅现世书籍，平安京有名将名为源赖光，手中佩刀之一便名为’鬼切‘，是你么？”

“是的。”

鬼切回答。

然而并不是。

同类永远对同类的气息颇为敏感，鬼切虽然在回应着蓝染的问话，视线却也不受控制地在蓝染腰间的佩刀处停留了片刻。蓝染看在眼中，也多了几分了然和笃定。

“如此，我知晓了。”

蓝染站起身，也并未再询问些什么，仿佛区区几句就已经掌握了现在的状况。他走到鬼切面前，两人之间似乎有近七厘米的身高差，加之男人的气场太过强大，甚至让向来无畏的鬼切也多出了几分被压迫的感觉。

“那么变回去吧，鬼切。”

“是，蓝染大人。”

鬼切也毫不迟疑，径直改了灵力运转的方式，让自己又回归’本体‘的状态。

他的确讨厌被人命令，更是厌恶契约与禁锢，但如今状况未明，他也不宜与蓝染有正面冲突，因为那毫无胜算。

情报的前期收集也很重要，为今之计就是暂时听从蓝染的吩咐，而关于蓝染腰间那把刀……也让他很在意。

很快，鬼切就实现了自己的愿望，他的本体刀剑被蓝染佩在腰间，正巧跟那家伙做了邻居。

为了不让现在的老板察觉到不对，鬼切决定安静如鸡。

对方太强，惹不起惹不起，也不知膝丸如何，是否也遭遇了意外，更不知道本丸如今的状况。

看样子羁绊不知不觉中就这样产生了。

昔年被高天原的神明封印，鬼切单纯地作为一把兵刃度过了近千年时光，如今只不过是回归了那时的状态，倒也还算习惯。蓝染走路时的步伐十分稳健，既然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那么他自然要回到尸魂界的。

“……容我询问一句，蓝染大人。”

大概是因为灵力构筑的桥梁，鬼切倒是可以与蓝染以这种精神力传递的方式交流：“这是什么地方。”

“尸魂界。”

蓝染打开了穿界门成功回归静灵廷，在虚圈呆久难免会沾染上些许风沙，如今静灵廷中已是傍晚，辛勤工作的队长们也大多完成了一整日的工作。蓝染也不需要委屈自己的，径直向队舍走去，接下来他的计划是泡泡温泉洗去一身疲惫，然后睡个好觉。

自己的计划已经步入正轨，无需时时布局，如果真的这么做，也只能说明他太过无能。劳逸结合才是正道，今日不是没有收获，腰间那柄名为鬼切的太刀，就是最大的收获了。

“是亡者的归处，如何，想到了什么吗？”

“我知道自己为什么来到这里了。”鬼切得到答案后不由轻叹出声，道：“大概是意外，我踏入了能够连通虚圈的残破结界中……也算有迹可循吧。”

“你从现世来？”蓝染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原本就是人类的形态吗？”

非常直截了当的询问。

鬼切并没有说谎，直觉告诉他，在这个男人面前最好要收敛自己的小心思。他本身就是比较直来直去的类型，就算学会隐藏收敛也只能骗骗涉世不深的小姑娘，在二者拥有灵力链接的现在，他想要隐瞒蓝染，就是在找死。

“是的，名为刀剑付丧神，是那样的形态。”

虽然不至于隐瞒，但将真相稍作修饰也没什么问题。鬼切并未说出审神者与膝丸的存在，但是在跟蓝染交流时，他们双方都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容我直言。”

听鬼切讲述完魔改版的遭遇后，饶是沉稳淡定如蓝染也不由感慨道：“在不自觉中侵入了时间与空间的双重领域，还真是……幸运至极呢。”

鬼切所出的时间点，在蓝染如今所出时间点的……

七十年之后。

“回去后再把那枚石块拿出来吧，我需要进行对应的研究。”

“我知道了。”

鬼切想沉默，鬼切选择沉默，鬼切决定一直沉默。

……居然回到了七十年前并且降落在大虚之森，这到底是什么奇奇怪怪的遭遇？七十年前，正是清水俊介死去的年份，这其中大概也有些许关联吧。

蓝染回到了队舍，将自己的斩魄刀解下置于刀架之上，只可惜刀架只有一层，也只能委屈鬼切躺在桌子上了。

“你要是想去现世我不会阻拦。”

蓝染脱掉队长羽织，换上了轻便的浴衣，状似无意间开口道：“这是你的自由。“

“但这并不是我所在的时间点。”

鬼切表示毫不在意：“况且，灵力储备不够，我最终仍是要化为本体的。”

“所以暂且请您多多指教了，蓝染大人。”

谈话到此为止。

鬼切无意与蓝染产生冲突，但蓝染也不至对鬼切所说的一切一点儿都不怀疑，那本就是一个智多近妖，甚至可以洞察一切的男人。绝对的自信让他从不惧怕别人的欺骗，但有些时候，对方是否在欺骗他，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对自己白捡了一把太刀这种事，蓝染表示接受良好甚至还有点开心。众所周知在尸魂界，死神们拥有的斩魄刀便是他们的半身，除却及其稀少的几把双刀——比如浮竹十四郎的双鱼理和京乐春水的花天狂骨，其余都是一名死神绑定一把斩魄刀，而如今多出一把太刀，对蓝染来说可是省了不少力气。

可操作的地方也更多了。

至于‘信任’这种事情，便是无稽之谈了。

蓝染从不对人交付信任，正巧鬼切如今也是如此。

比起蓝染，鬼切对那柄名为镜花水月的刀更感兴趣，只是这把斩魄刀似乎是个冷淡的性子，虽然偶尔会散发出‘我不是很爽’的气息，但却真的不怎么理会鬼切。

或许是多出了‘主人不爱我主人有别的刀我不是主人的独一无二’这种想法吧。

看起来像是开玩笑，真相如何，又有谁才能知道呢？

将整个身体都浸泡在温泉里的蓝染双目微阖，即使放松着也无损气场。黑框眼镜被放在一边，额发被微微打湿，索性沾水将头发用手指梳至脑后，光洁的额头便显露出来了。

事实上蓝染惣右介的确是较为英俊的类型，而且容貌极具攻击性，只是平日向来被发型与眼镜遮挡，凌厉的眼神也化为温和，旁人眼中的他更多也只是‘温柔’

‘可亲’‘可敬’了。

镜花水月在刀架上安安静静，鬼切又化作人形跪坐在不远处沉默不语。

他已经很少去回忆过去了，无论是大江山的生活，又或者是在源氏经历的种种，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一段记忆而已，如今的他不为往事所困，却突然因为这种场面勾起了回忆。

比起这位蓝染先生，源赖光算是锋芒毕露的类型，他从不屑于伪装，为人肆意张扬。这源于他对自身实力的认可和绝对的自信。但在无人的夜晚，即便强大如源赖光也会稍稍放松片刻，露出几分疲惫之意。

而鬼切作为随身刀，自然是知晓这些的，无数个夜晚他便守在门口，期待主君能在自己的守护之下放松些许，哪怕只有一点都好。

想必那时的源赖光与鬼切之间，仍旧有所谓的信任存在吧。

而蓝染则不然。

鬼切自诩历经千年成长许多，当年冲动的他早就已是过往，但即使他坐在这里，视线能够毫无阻碍地穿过门扉落在处于闲适状态的男人身上，但即便是这种独处的放松状态，那个男人仍旧毫无破绽。

“鬼切……如此称呼你也不至失礼吧。”

就算是刀剑付丧神，拥有人类的形态，但本质上却是人类制造的工具，即使表面上是恭敬着的，可能在内心深处也不由自主带了一番不以为然。

曾经的源赖光如此，晴明如此，审神者亦是如此。

这并未说明那些历史上留名的阴阳师和武士们瞧不起刀剑，瞧不起工具。单纯只是因为种族不同以及惯常的自我认知，晴明拥有一半狐妖血统，向来能与人类和妖物们平等相处，也并非种族主义者。他能认真用心地与每一个生灵交谈。

但纵使如此，在对待鬼切时，也与跟酒吞童子交流的态度有细微不同。

这大概是‘兵器’的身份带来的苦恼吧。

可是蓝染惣右介不然。

明明与鬼切才相识不到一日，彼此也互相戒备着，但在这个男人与他交流时，却并未有其他的情绪，仿佛刀剑付丧神也好，妖怪也好，甚至是别的什么也好，在他眼中都无甚差别。

这代表着什么不得而知，但鬼切也无意深究。

他想要回到那个已经产生了羁绊的本丸，但七十年的时间差让他无从下手，如今的现世，审神者怕是还未出生，时之政府应当也没有找来。

想想也是挺有趣的。

想要解开来到这里的谜团，更想要想法设法回归，如此看来，还是跟在这位蓝染队长身边徐徐图之才是正理。

作者语：清醒一点哟，可怜的孩子，你怕不是会被玩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