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啪’

陈放惊惶地睁开眼睛，那边陈洛阳反应出奇一致，连捂住胸口压惊的频率都相差无几，又整齐划一地抬头望了一眼一脸平静地盯着他们的始作俑者。

“眼镜，哥，你是我叔醒了吧！老师上课都有可见休息，你这也太严格了。”陈洛阳抢在陈放之前开口求饶。

“你俩打瞌睡的时间凑在一个够个大课间了，总学习时长没超过一个小时，有效学习时间没超过半小时，期间互相挤眉弄眼”书桌被移到杨以硕房间中间，底下放了个烧着炭火的铁盆，房间主人此时坐在两人对面，手上握着的泛黄竹条不知从何而来。

没等杨以硕继续细数，陈放听不下去了，主动认错打断，“停，杨老师，我们错了，这就打起精神学习！”

杨以硕认可地点点头，四下环顾了一圈，最后垂目看了火盆一眼，若无其事地说：“是要打起精神，再睡我就把火盆搬走，后门打开。”补充后半句时拿在另一只手上朝向房门的书头轻晃。

杨以硕对面二人苦着脸对视了两秒，双双扭头看杨以硕，脑门上仿佛写着‘你疯了吧’四个字。

“你们还有二十分钟看我整理的资料，然后写划好题，全对今天就到这，错一个多学一个小时，现在开始。”杨以硕直截了当地说，转过手腕看手表计时。

目光才从电子手表上移开，就见陈放一脸幽怨地看着自己，“哦，对不起。”很没诚意的道歉，泰然自若地挪开竹条。

陈放耸鼻瞪杨以硕，那边陈洛阳已经争分夺秒一目十行了。

“十九分钟。”杨以硕对陈放说。

“别搞假把式。”又对摇头晃脑的陈洛阳说。

“还不错，比我想象中好。”

陈放美滋滋地接过试卷，两个叉，顿时垮了脸，又搭着陈洛阳肩膀去看他的，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开门红啊！接着往下瞄就没这么乐观了，行吧，人家就错一个。

看两人蔫头巴脑的样子，杨以硕总算舍得出言安慰，“你俩太久没学了，就看了点基础的，哪可能一上来就不出错，等以后练多了就好了。”

陈放大声喊道：“还有”又在杨以硕‘你想说什么’的眼神闭嘴，另一边陈洛阳默默补上，“以后啊。”堪比夏天的蚊子。

错题得趁热讲，况且拢共没几个，花不了几分钟，杨以硕侧身拿着陈放卷子，正打算开始讲，火房里传来家婆的叫吃饭的声音，没待杨以硕回答，那两个争先恐后地回道：“二娘我回家吃饭”，“二娘我们家也快吃饭了。”

“家婆，我们马上来。”杨以硕一锤定音。

话音刚落，杨二娘推开虚掩的房门，倚在门边，难得脸上见笑，说：“是嘛，都煮好你们两个的饭了，就留在这吃。”说完仍把门掩上，力求给三人创造好的学习环境。

陈放陈洛阳并不需要，还想再挣扎一下，“我家里也煮。”

“闭嘴！看题。”杨以硕单手捏着陈放伸得老长的后颈，迫使他低头看试卷。

等讲完错题，吃过饭，三人打架一样把碗洗了，又烧水洗脸洗脚，陪杨二娘聊了会天才挨个进屋。

方才还全程咧嘴笑的两个人，一进屋就齐齐往床上瘫，杨以硕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那两人的行为，不动神色地拿起吃饭前放到门边的竹条。

“起来！”两人装死没动。

杨以硕走到床边，拿竹条稍稍使力在陈洛阳小腿打了一下，“你，还有一个小时。”

下一个是陈放，“你，还有两小时。”

两人边哼哼唧唧地叫边蚯蚓一样扭动。

“快点！”杨以硕故作严肃，催完才抿着嘴笑，反正背对着也看不见。

陈放起死回生一弹，毛线拖鞋一正一反地落到地上，前一秒还套着它两的人盘腿坐到床上，委屈地申诉，“我们明天还要上课！”

“确实。”

“早上六点就要起！”陈洛阳依样画葫芦，也坐起来共同控诉严厉的小杨老师。

“你两每次都赖到六点半。”杨以硕不客气地提醒。

这茬可以跳过，“现在是冬天！”

“你们看我像傻子么？”杨以硕态度很强硬。

一计不成，床上两人对视，陈洛阳率先冲杨以硕这边扬扬脑袋，陈放扬回去，陈洛阳就指了指陈放，再回指自己。

就那点伎俩，杨以硕看得妥妥的，无非是商量谁先上，他抱手等着。

陈放满脸堆笑地看着杨以硕，看来是妥协了，“硕~硕`,睡了嘛，你不困嘛，咱明天早起学一样一样的。”嗲声嗲气的，两个叠字尤其念得千转百回。

杨以硕不适感迅速散发到头皮，胳膊上鸡皮疙瘩好歹忍住没隔衣去搓，面上维持着镇定。

陈放眼神示意陈洛阳，‘该你了。’

陈洛阳先做了个深呼吸，也嗲着声气道：“硕硕~哥哥~，快来嘛，我俩给你暖被窝，来一起睡嘛。”

激灵从脊梁窜到后勃颈，杨以硕神经性抖动了一下，还没缓过劲来，床上两人倾身一人拉着杨以硕一只手，合力脱了他的衣服，把人服侍上床。

“灯。”杨以硕躺在陈放和陈洛阳中间，简明扼要又极其无奈地说，又想起还没摆放整齐的拖鞋，正要说话，外边的陈洛阳已经下床了。

“摆整齐了，我拉灯了，睡吧，乖啊！”人都进被窝了还很怜爱地抚摸了一把杨以硕早就褪去婴儿肥显得轮廓分明的侧脸。

另一边陈放抱着杨以硕胳膊，还在角色扮演。

“不困就起来学习。”

很管用的，两人手脚都放置归位，仰面躺好了。

农村地皮不要钱，只要能收拾，建得起地基，划多大地修房尽随你意，是以杨以硕睡的这间房面积大，床也大，陈家沟大都这样，方便走亲戚多睡点人，容纳下三个抽芽般发育的小伙子依然绰绰有余。

杨以硕从陈放肩头埋头醒来，按绿电子表一看，5:42，平时养成的生物钟都会在六点左右醒。床大归大，被子可只有这么点，杨以硕侧躺都没逃过被一前一后挤成个夹心饼干。窗外天刚破晓，透过白色塑料封就的窗照过来的光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一个姿势久了，全身散架般酸痛，杨以硕动了动肩膀，想坐起来，还未实施，身后陈洛阳咕哝着翻了个身，杨以硕眼睁睁看着被子朝那边划过去，好久没一起睡了，差点忘了陈洛阳传统艺能——卷被子。

杨以硕本来没打算管的，反正也该醒了。但当盯着陈放在微光下的轮廓时，又不太想动了。大概是有点感冒，陈放呼吸声有点重，但睡得很乖巧，陈放只有睡觉的时候乖巧，杨以硕印象中第一次见陈放他就在睡觉，暗黄的灯光下，在太太怀中睡得让人歆羡。

这个节点上，要是感冒了陈放该有正当理由不好好学习了！杨以硕从被子下绕过陈放的腰伸到那边去摸被边，陈放小半个胳膊露在外面，杨以硕使力拽拽被角，好歹将陈洛阳方才卷过去的拉回来点，又不放心，干脆自己握拳继续拽着，一个半抱的姿势，因着杨以硕的手还未落到陈放身上，艰难支撑着，并未完全形成。还能再睡十分钟吧？等闹钟响好了。杨以硕如是想，眼皮挣扎了几下，最终阖上，有些发酸的手臂也缓缓落下。

“我操！唉，不是，别打，快醒醒，几点了？！”陈放躲过杨以硕下意识就要挥过来的巴掌，惊恐地问半醒的人。

杨以硕迷糊地看了看手腕，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清醒了，7:02！！！天光早已大亮。

“我闹钟响过了？”杨以硕慌乱地扯过衣服床上。

“没听见啊！”陈洛阳也醒了。

三个人在一张床上穿衣服根本施展不开，时不时传来手肘碰撞的抽气声，杨以硕动作利落，当先一步跨到床边给二人腾位置，自个下床传裤子。

“我昨晚给关了！”陈放也吼道。

杨以硕只来得及震惊地瞪他一眼，这不是算账的时候。

“你们三个把馒头拿到路上吃。”杨二娘手上端着一盘正好的馒头，追出去喊时只看到一个背影。

“家婆，来不及了！”“二娘，不吃了。”应答声已经到陈放家旁边斜坡上了。

“看到点跑，石板上结冰了！”陈奶奶循着动静打开火房侧门时，三人已经跑上坡。

“好！”一张嘴就灌风，三人还是没命地跑。

“站好！给我下完早读再进去！”陈放微微偏头试图躲开喷过来的扇状口水，这就是昨晚说得对称图形了，还将就个雨露均沾，旁边的陈洛阳看上去也没躲过去。

“就你们两个爱迟到，今天还拖累人家杨以硕！”有理由怀疑要是今天迟到的只有杨以硕，老黄大概率会法理之外不外乎人情，放人家进去，那确实是拖累了。

又恨铁不成钢地在陈放陈洛阳间巡视两眼，教导他们诗词歌赋的语文老师才背着双大手，踱步离开。

‘咕嘟’‘咕嘟’先是陈洛阳，陈放接力，肚子敲起空城计来。

陈放咽了咽口水，大刺喇喇地任它作为。

陈洛阳拿手肘拐陈放，恶狠狠地问：“你关人小眼镜闹钟干嘛？！”如若不然他们这会该吃饱喝足坐教室里抱着书补觉了。

“那我想着眼镜平时都六点醒嘛。”陈放先委屈上了，左手扶着一早起来就发麻这会才顾得上管管的右肩扭动几下，恶人先告状，“怪他！”

‘我醒了’杨以硕心想，面上却不表，只说：“一会下课去买点吃的。”

难得说了一句废话，寒风不吹也刺骨，一阵风过来，三人齐齐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