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十里坳瘟疫病源3

无人的街道上，一道人影忽然一闪而过，眨眼便消失在了阴暗处。钟离玖渊来到一间四合院外，大门是虚掩着的，显然有人进去过。

体内的白龙忽然化作虚影从钟离玖渊体内飞了出来，虽是龙的形状，却只有巴掌大小。

钟离玖渊看着面前的迷你小龙，鄙夷道：“合着你借着我的灵魅血脉温养元神就温养成了这副模样？”

白龙被他鄙夷真身不够威武霸气，顿时火冒三丈，狠狠瞪了他一眼：“本座要现了真身，还不得把那小妖吓得屁滚尿流！”

钟离玖渊切了一声，不再与他废话，推开虚掩的大门进了院子。

白龙见他就这么大摇大摆，跟进自家门似的走了进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拜年的，而不是来抓妖的急。

“喂！你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进去？”

钟离玖渊充耳不闻，微嗤出声：“堂堂神兵之主的坐骑竟然如此胆小如鼠？”

白龙再次火冒三丈，气得跳脚的骂了一句：“臭小子！”

空荡荡的院子里并没有人，这似乎是一间无人空院，里面什么生活用品都没有，屋子里常年无人居住已经落满了陈年老灰和蜘蛛网，只有院子里的一口水井，而且还是一口干涸了的枯井，枯井旁立着一只木桶。

白龙左右打量了一番，得出结论，有些小得意的说：“看来你搞错了，那只病魔不在这儿”

钟离玖渊一勾唇角：“那可不一定”

他的目光从空中一扫而过，然后落在了那口枯井上，他沉步走过去，扫了一眼立在枯井旁边的木桶，将那木桶上方的盖子掀开，里面是还冒着余温的汤药，正是阿虎送药用的那个木桶。

“瞧，不是在这儿嘛”

白龙探身上前，井底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你确定？谁没事跑井里去躲着，这不是自投罗网，自断退路吗？”

钟离玖渊走到白龙身后：“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然后一掌将井前探头探脑的白龙拍了下去。

白龙原本只是出于好奇凑近井边看看，没想到钟离玖渊那小子竟然背后下阴手，他只来得及骂出一声卧槽，便天旋地转的掉进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幸好他只是一道虚影，掉在地上也不会疼，只是这不知干了多少年的枯井里环境着实糟糕透了，他光是从上面掉下来就被蛛网网上好几次，呛进了好几口陈年老灰，一身高贵的龙鳞都弄脏了。

“臭小子！等我……咳咳咳……上去……看我不弄死你！咳咳咳！”

“你要弄死谁？”

“！”白龙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人影吓了一跳：“你你你你你你不是不下来吗？”

“那我上去”说着，钟离玖渊果然就要打道回府，人都下来了，白龙哪里会放他上去，立刻道：“要抓病魔的人可是你，本座被你阴了一把，现在心很累了，要休息！”

说罢，直接化作一道光回到了钟离玖渊体内，装死尸。

钟离玖渊不屑一笑，自手中燃起一束火光，将井底照亮。因为多年干涸无水，井壁上的藤蔓已经枯萎，叶子掉了满地，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条挂在石壁上。

钟离玖渊举着火光往前走了几步，遇到挡路的蛛网就用一把火烧掉，待火星熄灭，蛛网与碍事的藤蔓都烧没了，一个隐蔽的通道才显现出来。

那入口只有半个人高，钟离玖渊委身钻了过去，来到一条古老的石壁甬道里。

“这好像是人族战国时期用的密道”活了一万年之久的白龙忽然出了声：“难道十里坳以前是座古战场？”

钟离玖渊懒得回答他这个问题，古不古战场的他不感兴趣，毕竟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就算是上古时期留下来的甬道也与他们无关，他只好奇密道尽头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甬道很长，尽头似乎是个出风口，挂在墙壁上不知多少年还没燃尽的壁灯被吹进来的风吹得时明时暗。

钟离玖渊掐着时间加快了脚步，一炷香后终于来到了甬道尽头。

尽头处的几盏壁灯已经熄灭，所以前面是一片黑暗，但此时有亮光从黑暗中传来，虽然微弱，在昏暗的甬道里却十分显眼，那似乎是术法之类发出的光芒，红色的，伴随着光亮传来的，还有低低的呢喃声。

钟离玖渊熄灭手里的火光走过去，甬道尽头是一个露天山洞，一抬头就能看见星空明月，风就是从这里流进来的。

山洞中央是一座祭台，此时那祭台上正站着一个人，手舞足蹈，念念有词，以法术开启着某种仪式。

阿虎立于其上，身边黑雾缭绕，身上更是爬满了恐怖的黑纹，随着他口中念出的某种仪式咒语，一个鲜红如血的法阵从脚下拔地而起，随着他不断注入的魔气越扩越大，直至覆盖了整片天空。

弥漫在镇子上空的病气忽然受到法阵吸引朝这边汇聚过来，阿虎又借着法阵将汇聚过来的那些病气转化为力量吸收，如此反复循环，他周身的魔气气息反而越发强大浓郁起来。

黑雾扩散至整个祭台，一道桀桀桀的笑声突然传来：“不错不错，再多吸收些病气我就能重新修炼出肉身了，桀桀桀……”

不一会儿，弥漫在镇子上空的病气竟然全都消失了，这让追出来寻钟离玖渊的白沐瑾不由得一惊：“怎么回事？病气都消失了？”

钟离玖渊在他双眼上施展的法术并未消失，白沐瑾清楚的瞧见那些病气都向后山的方向汇聚而去，难道是病魔搞的鬼？

白沐瑾沉思片刻，朝后山那边跑了过去。

源源不断的病气涌入法阵，法阵又将这些病气转化为力量输给祭台上施法的阿虎，他的魔气越来越强，眼看已有过满溢出之势，可祭台上的人却还是没停手。

钟离玖渊体内的白龙道：“这家伙是疯了吗，一次吞下这么多力量也不怕爆体而亡？”

钟离玖渊凝神观察了片刻，发现那祭台上的纹路走向有些奇怪，似乎是某种传灵法阵，却又有些不像。

越靠近后山，白沐瑾感受到的魔气就越强，他一边疾跑一边抬头朝最高的那座山峰看去，那里悬浮这一个十分巨大的鲜红法阵，所有的病气都涌向了那里。

如果病魔在那里，那阿离会不会也在那里？

虽然他相信钟离玖渊的实力足以对付一个病魔，但他们之前的猜测中病魔身后还有一个幕后主使没露面，不知实力如何，要是被钟离玖渊遇上了，那也是个棘手的家伙。

这么想着，白沐瑾又加快了速度。

然而就在白沐瑾紧赶慢赶跑上山崖顶峰的时候，祭台上进行到一半的仪式突然被人打断了。

祭台上的阿虎猛然转身，瞧见不知何时找到了这里，并出手打断了仪式的钟离玖渊，惊恐的瞪大了眼睛：“是你？！你……你怎么找过来的！你跟踪我！”

仪式一被打断，阿虎身上爬满的黑色条纹就慢慢淡了下去，唯有眼里的腥红还在。

“哦？看来白日里那顿切磋我让你印象很深刻嘛”钟离玖渊微微一笑，笑容却毫无暖意。

他一步一步走上祭台，阿虎瞬间如临大敌，一脸警惕的盯着他：“你故意在试探我？”

“现在才反应过来，不觉得已经晚了？”他微笑着，踏上了最后一层台阶，终于看清了刻画在祭台上的法阵纹路。

钟离玖渊饶有兴趣的勾了勾唇：“哦，传灵阵法，你要将得来的力量传给谁？你的上司吗？”

钟离玖渊显然猜对了，阿虎顿时脸色大变，抬掌朝他击出一道魔气，却瞬间被钟离玖渊化解，面前这人的实力恐怖如斯，白日交手时他就深有体会。

阿虎心知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往后退了退，在钟离玖渊完全踏上祭台那一刻，便暗暗启动了隐藏在祭台之下的阵法，想要将他困住。

然而他的小心思完全逃不过钟离玖渊的眼睛，阵法刚刚启动，还未完全生效，就被钟离玖渊蛮横摧毁得连渣渣都不剩一点。

强大的灵流席卷而来，如狂风过境，山洪暴发！

阿虎只觉胸口一阵钝痛，犹如被人当胸重重抡了一锤，一口血喷了出来，整个人被强大的灵流冲击掉下了祭台，在地面上翻滚了好几圈，后背重重撞在了坚硬的石壁上。

黑影一闪而过，来到面前。

钟离玖渊一把掐住阿虎的脖子，将他整个人从地上提了起来，不无讽刺的说：

“区区病魔，你以为附在修仙者身上我就发现不了了吗？不过是吸了几口病气长了点修为，就真觉得自己无人能敌了？”

“你！”打不过还被如此羞辱，阿虎脸色充血的在他手里挣扎着，一双鲜红血眼恶狠狠的瞪着钟离玖渊：“你少瞧不起人！”

钟离玖渊没耐心跟他扯看不看得起这个问题，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说，你的另一个同伙在哪儿？”

病魔恶狠狠的说：“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啊……只要我不离开这个人的身体，你杀了我也等同于杀了他！哈哈哈哈……”

“你以为，我没办法吗？”

病魔的笑声一顿，一脸不安的看着面前的男子：“……你……你要……干什么？！”

几次都无法挣脱钳制，病魔自体内爆发出一股魔气，魔气具有腐蚀性，沾上一星半点，连坚石所建的祭台都被腐蚀了，他试图将钟离玖渊一同吞噬。

然而那魔气却不知是怎么回事，竟然一挨近钟离玖渊就如遇蛇蝎般避开了。

“怎么会这样？！”

钟离玖渊嗤笑出声：“病气衍生的魔，怎能与至纯至净的灵魅相抗？”

灵魅两个字像是一道闪电狠狠劈在了病魔身上，他腥红如血的眸子里满是震惊和恐惧：“你竟然……啊！”

“叮铃——”

腰间的金铃发出一声清响，被掐住喉咙的阿虎忽然浑身抽搐了起来，表情痛苦极了，钟离玖渊松了手，人便摔在了地上，昏迷了过去。

一道黑雾从他体内钻了出来，逃命似的往露天山洞外面飞去。

“想跑？”钟离玖渊不屑一笑，将躲在体内打死也不出来的白龙元神强行排斥了出去，丢下一句：“人交给你了”就追那团黑雾去了。

被无情丢弃的白龙气得脸红脖子粗，把钟离玖渊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这才不情不愿的看向昏迷在地的阿虎。

小小的躯体怎么拉拽扯拱都没用，地上的人纹丝不动，白龙再次问候了钟离玖渊全家：“臭小子，要不是本座有求于你，哪轮得到你这般欺负！”

然后变大了龙身，用龙尾卷起地上昏迷的阿虎，气呼呼的离开了山洞。

黑雾隐进密林，眨眼间便消失不见了。

钟离玖渊追着病魔来到一片挂满祈愿红带的竹林里，这里应该是某种祭拜的地方，那团黑雾逃到此处就不见了，想来就藏身在此处。

空气中有淡淡的香火气味飘过来，钟离玖渊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幽静小道来到一座隐藏在竹林深处的寺庙面前。

那是一座寺庙，朱红院墙，清灰殿脊，在竹影月照下安静得像一处不食人间烟火的仙阁美苑。

钟离玖渊走近一看，才发现这不是一座普通的寺庙，而是一座神殿，而这座神殿牌匾上赫然镌刻着走锋严谨的三个大字——隐华殿。

钟离玖渊盯着那三个字看了很久，月色阴影下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垂在身侧的拳头却攥得紧紧的，像是在极力克制。

他推开面前紧闭的红漆大门，因为用的力气大了些，一看就做工不便宜的红漆大门哐当一声重重拍打在了旁边的墙壁上，发出一阵闷响。

这座隐华殿比一般的神庙还要大，院子里栽种着一棵婚姻树，上面挂满的红条长线牵遍了整个庙院，婚姻树下的香炉插满了信香，大部分香已经燃烧殆尽，显然这座神殿已经有一段时间无人过来朝拜了。

打量完院子，钟离玖渊又朝大殿里面走了过去，既是神殿，里面的装饰当然也是朝华丽的方向建的，只是相比真正的隐华殿还是稍稍逊色一番。

神台之上，赫然屹立着一尊足有两米高的神像，而那里还有未燃尽的香火，显然不久前有人来过。

雕刻神像的人必定是花了大心思的，雕刻出来的神像容貌极其俊美，连衣服上的细节都刻画得十分精致，栩栩如生，就好像那不是一座无血无肉的石像，而是真正的一个人，一位神。

然而那神像刚入本尊的眼不过三秒，就被瞬间粉身碎骨，四溅的残渣纷纷扬扬洒了满地，掉在地上的一团石块忽然溅飞了出去，无意间触碰到了角落里的某个开关，原本摆放神像的那面石壁忽然动了，慢慢翻转了过去。

钟离玖渊以为是某条藏身的密道，病魔就躲在里面，然而那面墙壁完全翻转过来以后，一座同样高达两米的神像从黑暗中回到了高贵的神台。

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他是真正的神。

钟离玖渊愣愣看着神台上华服金冠，手挽剑花的男子，那一如既往的温柔神态，哪怕出现在冰冷的石像上都仿佛有了温度一般。

有风吹过庭院，祈祷的经幡随风摇曳，挂在绳子上的平安铃“叮铃铛叮铃铛”的响个不停。

他们像等候了百年的信徒，终于奏响了迎接神邸归来的第一首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