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他是我打算共度余生的人

一日后，钟离玖渊和白沐瑾骑马抵达溢河。

如今瘟疫已消，覆盖整座城池的禁制也已经被解除，大街上再次变得热闹非凡了起来，到处都是人们的欢歌笑语。

此时骄阳正好，马匹不好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驰娉，到了城门处两人就改成了牵马步行。

许是两人这架势太过张扬，从钟离玖渊一手牵着马，一手牵着白沐瑾踏进城门，这一路走来，路上的行人都禁不住纷纷回头张望。

“唉唉唉，快看快看，好帅啊！”

“这么俊的公子，不是本地人吧？”

有几个结伴而行的妙龄少女纷纷驻足回盼，瞧见路中央一袭黑衣俊颜的钟离玖渊，都不禁春心萌动，兀自红了脸蛋。

被各种各样的目光盯了一路，好不容易走到人稍微少点的地方了，白沐瑾这才松了一口气。

钟离玖渊瞧他一副畏生的紧张模样，忍不住笑了笑：“哥哥怎么了？”

“这一路上好多人都回头看我们，我怕被他们认出来”白沐瑾有些郁闷的摸了摸脸上的面具，进城门的时候他应该戴顶纱笠的。

“哥哥”钟离玖渊忽然牵着马停住了脚步。

白沐瑾正想着刚才有没有被人认出来他这张脸，并未意识到身边的人停了下来，还在继续往前走去，直到听见钟离玖渊出声叫他，他才迷茫的转过头来：“嗯？怎么不走了？”

钟离玖渊目光炯炯的看着白沐瑾，对他露出一个微笑：“就算被认出来了也没关系，有我在，他们伤不了你的”

白沐瑾愣了愣，然后会心一笑，用力点了点头：“嗯！有阿离陪在我身边呢，我不怕！”

两人一马继续往前走，忽然有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声叫住了他们：“等等——！”

白沐瑾听见声音转过头去，只见叫住他们的是刚才在人群中对着钟离玖渊犯花痴的几个少女之中的一个，当时白沐瑾还特意看了她们一眼。

他看着扭扭捏捏走过来的女子，问道：“姑娘是在叫我们？”

那女子左顾右盼了一会儿，又频频回头看向身后，很是不安的样子，然后才点了点头。

白沐瑾循着她看过去的地方看去，发现巷口处几道偷偷摸摸的人影忽然闪进了巷子里，想来是刚才那几个女子。

他又看了看面前低着头，眼睛却总忍不住往他身边瞟的女子，无奈叹了口气，春天来了，小姑娘家家的心思又压不住了。

“不知姑娘找我们何事？”

“我……”他我了好几次，躲在远处的几个小伙伴忽然又冒了出来，扯着嗓子给小姑娘打气，她心一横，面向钟离玖渊，直接喊了出来：“我对公子一见倾心，不知公子可有心上人，若是没有的话……”

“不好意思，我已有心上人，是打算白头偕□□度余生的那种”不等小姑娘把话说完，钟离玖渊就出声打断了她，而且拒绝得毫无余地之言。

他说这话时，一直未曾松开过握着白沐瑾的手。

许是没想到他竟然拒绝得如此果断，小姑娘一时愣怔着没回过神。

懵懵懂懂的情爱刚刚萌芽，第一次鼓足勇气告白就以失败告终，说不受打击是假的，这让她回头怎么面对朋友们？

“公子这话当真不是在搪塞我……”女子正想着也许还能挽留一下，突然看到什么，双眸睁大，后半句的话就这么卡在喉咙里。

钟离玖渊自然而然的举起与白沐瑾十指相扣的手，优雅而不失礼貌，委婉而不是坚持的说：“这位便是在下要共度余生的心上人，所以还请姑娘别再来打搅了”

说罢，钟离玖渊牵着白沐瑾转身离开，独留那女子一个人呆滞风中，被几个朋友连连安慰。

心上人三个字就像一把火砸在了白沐瑾的脸上，他瞥了眼两人十指相扣的手掌，感受着那边传来的温暖，顿时烧红了脸。

牵着马儿走到江府门口时已将近天黑，白沐瑾红了半天的脸到现在才好不容易消下去一些，两人就这么手牵手走了一路，谁都未曾松开半分。

钟离玖渊垂下眼帘，忽然俯下身凑到白沐瑾脸边：“哥哥都羞了一路了，得早点适应心上人这个身份才好啊”

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红晕又因为这人的气息再次回潮：“别，别凑这么近，有人来了”

下人听见马吠声从府里出来迎接，一见是白沐瑾，顿时喜上眉梢，激动的又是牵马又是招呼着两人进屋。

下人以为白沐瑾一定会问江叶雪在哪，于是不等他开口就主动回答道：“少爷在药房呢”

白沐瑾愣了一下，向下人道了声知道了，并未去找江叶雪，而是先问了下人老爷老夫人他们在哪，他好将通禁令牌还给他们。

下人给白沐瑾指了祠堂的路，说是江海清和叶雨晴为保佑这场瘟疫灾害早日过去，决定于江氏祠堂戒斋七日。

走到肃穆庄严的祠堂门口，钟离玖渊松开了握着白沐瑾的手，对他笑了笑：“哥哥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白沐瑾也没强拉他进去，点了点头：“好”

在白沐瑾进去以后，钟离玖渊找了个地方倚着，看着看着这花草成群的府邸，忽然陷入了沉思。

八年前他曾来过江府——为了寻找白沐瑾的下落。江叶雪是唯一一个肯在白沐瑾落魄之时出手救他收留他的人，也是这些年里白沐瑾唯一一个真心相待的朋友。

白沐瑾在江府养伤的这两年里，钟离玖渊的神识一直守在他身边，只是白沐瑾不知，钟离玖渊也从未打算说。

两年后，白沐瑾的伤好了，打算独自云游四海，钟离玖渊的灵识便一路陪着他，直到一次山妖祸害村子，白沐瑾被那山妖所伤，他一怒之下强行显形，抄了山妖的老巢，断了他一条手臂。

但时间如果可以倒流，那个时候钟离玖渊一定不会莽撞的丢下白沐瑾，去教训一只微不足道的山妖，而这份冲动带来的是无尽的悔意，因为他的一时不留意，弄丢了这辈子最重要的那个人。

那之后钟离玖渊有想过白沐瑾许是回了江府疗伤，但他将整个江府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白沐瑾的踪迹。

那之后，他心灰意冷的回到妖界，因神识不稳，差点走火入魔，发疯毁掉整个妖都，后来是钟离筱唤醒了他的神志，将他从入魔边缘拉了回来。

而那之后，他努力让自己变强，变得无人能敌，同时从未放弃过一天寻找白沐瑾的下落，这一找，就是八年之久。

祠堂是家族中人祭拜历代先祖的庄严肃穆之地，除家族以内，外人皆不可擅自入内，白沐瑾瞧见了诚心跪坐在先祖牌位前，一身素衣的夫妻俩，并未抬脚进去，而是站在祠堂门口，轻轻敲了一下门板。

叶雨晴转过头来，见是白沐瑾站在外面，脸现惊讶之色，将手里转动的佛珠戴与腕间，起身走了过来。

“沐瑾，你回来了？！”

“刚到府上，打扰伯父伯母了”

“没事没事，今日的经文也快结束了”江雨晴说：“你也真是，回来也不传信跟我们说一声”

走得突然，白沐瑾也没想那么多，再加上一路上都谈情说爱去了，就把这事给忘了。

叶雨晴问他：“沐瑾，你来找我们是有何事吗？”

“我是来归还通禁令的”白沐瑾将令牌拿出来：“之前叶雪也是事急从权才犯了糊涂将令牌偷了出来，还请伯父伯母别怪罪他”

这时念完经文的江海清起身走了过来，听见白沐瑾这句为江叶雪开罪的话，无奈一笑：“那小子越大越皮，还不如小时候乖巧，放心吧，我只是说了他几句，并未责罚于他”

如此便好，白沐瑾本来还担心江叶雪私自偷出通禁令会挨打，闻言终于放了心。

“阿离哥哥——！”

钟离玖渊忽然从思绪中回过神来，一低头就看见了从远处跑过来的小鱼儿，弯下腰将人抱了起来：“小鱼儿怎么来了？”

“我听下人说你们来祠堂这边了，就过来了”小鱼儿有些委屈的说：“阿离哥哥，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第一时间去找我？”

“刚回来，你瑾哥哥在里面有事呢”钟离玖渊敲了敲小鱼儿的额头：“身体还有不舒服的地方没？”

小鱼儿摇头：“我的瘟疫已经好了，现在可结实了！”

钟离玖渊托着小孩儿的胳肢窝上下颠了颠，而后道：“嗯，确实重了，是不是又偷吃什么好东西了？”

小鱼儿被他挠得胳肢窝痒，挣扎着从他怀里跳下去：“哈哈哈哈，才没有……哈哈哈……好痒……哈哈哈……”

两人打打闹闹间，白沐瑾从祠堂里走了出来，一转头就看到了嘻嘻哈哈的一大一小，被这画面温馨到，也忍不住笑了笑：“你们干嘛呢，笑这么开心？”

钟离玖渊见白沐瑾出来，上前牵住了他的手：“东西还了？”

“嗯，还了”白沐瑾点点头，转而看向小鱼儿，顺手在他毛绒绒的脑袋上撸了撸：“又长个儿了”

“瑾哥哥，叶雪哥哥给你们准备了一大桌丰盛的菜肴呢，我们快去大厅吧”说着，小鱼儿一手拉着一个就往外走。

钟离玖渊和白沐瑾被一个小孩子拉着跑，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江海清和叶雨晴戒斋七日还有两日，所以这顿接风洗尘的丰盛菜肴只有他们三个大人和一个小孩。

江叶雪倒了一杯酒，先干为敬：“这杯酒是为你们接风洗尘的，我干了！”

江叶雪的酒量一般白沐瑾是知道的，他担心这酒太烈，江叶雪没喝几杯就醉倒，劝道：“你别喝太多，小心醉了”

江叶雪将空杯倒置，摆摆手道：“放心吧，这是果酒不烈”

既是果酒，白沐瑾也没再说什么。

酒坛过半，江叶雪又给每个人杯中都倒满了酒，他酒量不好，虽说果酒不烈，喝多了也能醉人，江叶雪已喝了三杯，脸上已经微微泛红了，倒酒时也有些不稳，将酒水倒出去了一些。

似是要报黑风寨那阻抱一仇，他一个劲的敬钟离玖渊，酒喝完一杯又倒一杯，不把他灌醉决不罢休。

钟离玖渊被灌了那么多酒，倒是泰然自若，脸不红心不跳的，见江叶雪连酒坛都拿不稳，还取笑他说：“江兄怎么连倒酒都不会了，莫不是醉了？”

“胡说！”江叶雪重重将酒坛子砸在桌上，吓得旁边夹菜的筷子差点掉地上：“我怎么可能醉呢？我可是千杯不醉！”

“……”就这还千杯不醉呢，白沐瑾无奈叹了口气，将筷子摆好放在桌上，对扭头叫下人再多拿两坛酒来的江叶雪道：“别喝了，你喝不过他的”

闻言，江叶雪觉得自己受到了奇耻大辱，顿时就不乐意了：“嘿！你怎么向着外人说话，我是你兄弟，你竟然敢瞧不起你兄弟？！”

“……”白沐瑾跟一个醉鬼说不清，转头对钟离玖渊道：“阿离，你也别跟他喝了”

“哥哥，不是我不想跟他喝，可他一直逼着我喝呀”钟离玖渊笑了笑道，那架势就是我非干倒他不可。

“……”见两边都劝不动，白沐瑾也不再自讨没趣，问小鱼儿想吃什么，够不到就帮他夹。

下人将江叶雪要的酒拿了上来，江叶雪拿过一瓶直接开封，砰的一声立在钟离玖渊面前：“今天你要是能把这坛酒喝了，我江叶雪认你做大哥！”

白沐瑾给小鱼儿夹菜空闲之际瞥了那坛酒一眼，发现下人后来拿上来的那两坛并不是果酒，而是溢河出了名的烈酒——一杯倒。

这一坛要是喝下去那还得了，两人指定得醉三天三夜！

钟离玖渊对他立的誓言挺感兴趣的，瞧着满面红光的江叶雪，玩世不恭的笑了笑：“哦？此话当真？”

江叶雪醉得神志不清，连口齿也不清：“君……君子……嗝……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啊”钟离玖渊将立在面前的那坛烈酒接过，正要一头一口闷，却被白沐瑾抓住了手。

白沐瑾眉头紧蹙：“阿离，这可是烈酒，助兴归助兴，可也不是你们这么喝的”

钟离玖渊笑了笑道：“哥哥知道我的酒量不差，可没那么容易醉”

“可是……”白沐瑾还要说些什么，江叶雪忽然不满的打断他：“唉唉唉，你们两在我面前拉拉扯扯好吗？这可是我们男人之间的赌约，沐瑾你就别管了”

“没事的哥哥”钟离玖渊拉开白沐瑾的手，对他笑了笑，就这么就这酒坛仰头猛喝了起来。

香醇的酒液沿着性感的喉结一路下滑，最后没入金丝饰边的衣领之中，没了踪迹。

明明是最豪放粗鲁的喝酒姿势，但凡是个身份尊贵的公子少爷都不会这么喝，可这种粗鲁放在钟离玖渊身上却不减丝毫优雅高贵之态，白沐瑾从未见过有人喝酒还能喝得这般好看的。

一坛烈酒很快下肚，钟离玖渊面不改色甚至还游刃有余，他将酒坛倒置，未曾滴落一滴酒，这波操作着实看得江叶雪目瞪口呆。

大意了，没想到这人酒量竟然这么好……

一坛开封的酒忽然立在了他面前，钟离玖渊不怀好意的笑了笑：“我喝完了，轮到你了，同样的，你要是能把这坛酒喝完，我也叫你一声大哥”

“哼！喝就喝！谁怕谁！”江叶雪一把夺过酒坛，看着那快满出来的酒水犹豫片刻，忽然就对着瓶口猛灌。

钟离玖渊酒量好就罢了，但江叶雪那酒量别说一坛了，他喝完一杯就得倒，白沐瑾可以不管钟离玖渊，却非管江叶雪不可：“别喝了！你当这是水呢！”

白沐瑾一把夺过江叶雪手里的酒坛，狠狠瞪了不懂事的钟离玖渊一眼，钟离玖渊眼神迷茫了一瞬，而后无奈的耸了耸肩。

江叶雪也真的醉了，而且醉得不轻，手里的酒坛被抢过去以后他也没抢回来，踉踉跄跄的扶着桌子坐下，嘟囔了一句“我还能喝，把酒给我”就不省人事的醉了过去。

白沐瑾试着推了他两把，没醒，然后责怪的看向一副胜利之态的钟离玖渊：“看看，看看，铁定得睡三天三夜了”

“是他先要跟我打赌的，哥哥怎么还怪我了？”钟离玖渊一只手懒洋洋的撑在桌子上，还委屈上了。

白沐瑾无情反驳：“你不答应不就行了”

钟离玖渊继续狡辩：“可这关乎你夫君尊严”

夫君两个字像一把熊熊燃烧的火，烧在白沐瑾脸上，烫得他脸红心跳。

白沐瑾作势掩醉轻咳了两声，不搭理他的话，招来外面的下人，让人把喝醉的江叶雪送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