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输赢有道第一节

曲海市卧龙山国际高尔夫球场坐落在卧龙山东麓，东临大海，风光旖旎。球场占地一千二百多亩，绿茵茵的草坪，一望无际，中间有许多起伏不定的陡坡，宽阔的落球区和碧水环绕的果岭，是具有国际一流水平的高尔夫球场。卧龙山国际高尔夫球场是曲海鲸鲨集团投资兴建的。

鲸鲨集团董事长鲁浩波正陪着海狮集团董事长王孔明在球场打高尔夫球。

两人都是头戴白色的高尔夫球帽，身穿白色的高尔夫球衣，球裤，脚蹬白色的球鞋。瘦高个的鲁浩波，戴着一副太阳镜，给人精明，干练的感觉。瘦削的王孔明，戴着一副墨镜，脖子上套着一个粗大的黄金项链，上身穿一件花花公子花色短袖衬衫，左手中指上套着一个铂金钻戒，下身穿着一件灰色紧身牛仔裤，赤着脚蹬着一双老人头休闲牛皮凉鞋。

鲁浩波比王孔明高出一头，也魁梧许多，但他却对王孔明恭敬有加。因为，王孔明的父亲是曲海市常务副市长王仕正。

两个身高差不多的球童，背着球包，站在旁边。

现在，鲁浩波和王孔明站在蓝色球座的发球台前，准备发球。小小的高尔夫球被安放在蓝色的球座上。

鲁浩波抬起头，看看了飘着几块白云的天空，说：“今天天气不错，很适合打球。”

王孔明点点头，说：“嗯。”

鲁浩波四下里张望了一下，低下头，问：“孔明，我听说省纪委正在曲海搞暗调，这是真的吗？到底是针对谁的？”

王孔明说；“鲁哥，你的消息还怪灵通的嘛。你都听到了什么？”

十年前，正在上高中的王孔明称呼鲁浩波为“鲁叔”，大学毕业后，王孔明就称呼鲁浩波为“鲁哥”了。

鲁浩波向王孔明身边靠了靠，低声说道：“有传言说是针对司书记的，也有传言说是针对宝盖木的，是吧？”

王孔明说：“司书记人已经死了，官方也已经做出结论了，他是死于抑郁症，是不会再调查了。”

鲁浩波说：“官方说司书记因为工作压力大，长期患有抑郁症，这事是真的吗？”

王孔明笑了笑，说：“说它是真的，它就是真的，你说它不是真的，你怎么来证明？谁去证明？”

鲁浩波点点头，说：“也是。”

王孔明把头凑到鲁浩波的身前，低声说：“我听说，司书记是因为站错了队，得罪了一位大领导，这个大领导发话，要调查司书记，有人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司书记，司书记害怕了，也为了保护有关领导，就自杀了。”

鲁浩波问：“真的假的？”

王孔明说：“我说了，是听说，至于真假，我哪里知道。”

鲁浩波叹一口气，说：“姑妄听之吧。”停顿了一会，他说：“十八大之后，上边的反腐力度越来越大，上至正国级，下至小村官，老虎苍蝇一起打，这个力度，确实是空前的啊。”

王孔明不以为然地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谁上来，都要搞一搞，只是火大火小的问题，谁要是被烧着了，那只能说明他的运气不好。”

鲁浩波点点头，说：“嗯，也有道理。”接着，问道：“那么，这一次，宝盖木算是被烧着了？”

王孔明说：“宝盖木是老司的人，司已经死了，那些想整老司的人，只能拿宝盖木来出气了。”

鲁浩波叹了一口气，说：“嗯，有那个可能。”

王孔明拿眼看着鲁浩波，说：“鲁哥，司自明自杀了，对你影响不小吧？”

鲁浩波稍加沉思，摇摇头，说：“没什么影响。我知道，外界有很多人认为，我和司书记交往很密切，他给我帮了很多忙，其实，这都是误会，在司书记来曲海之前，我不认识他，他来曲海之后，我是在王领导的引荐下，才认识了他，我请他吃过几次饭，但我每次请他吃饭，都请王领导作陪，是不错，他给我办了几次事，但这些事都是姜总出面找的他，我没出过面。说到底，我和司书记能够认识，根子还是在王领导那里。”

王孔明说：“这我知道。”

鲁浩波吁了一口气，说：“说起来，司书记这个人还是不错的，他和王领导一样，很亲民，没有官架子，不管谁找他办事，只要能办的，他都给你办，王领导对他评价就很高，说司书记是敢于担当敢于负责，具有开拓精神的好领导。”

王孔明说：“对他的评价，是有争论的。有人说他是好官，可也有的人说他是贪官，给别人办事，都是要回报的，说他是畏罪自杀，说他是自绝于人民。”

鲁浩波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司书记这个人，做事讲原则，守规矩，不讲情面，眼睛里容不得沙子，自然会得罪了一些人，这个也很正常。”

王孔明说：“我可听说，他和那个海龙集团的王海龙关系不一般，当年，王海龙能够把王公岛整体租下来，据说，是司书记打的招呼。”

鲁浩波点点头，说：“嗯，是有这个说法。其实，王海龙还是在我的介绍下，认识了司书记，至于他们之间的关系到了什么程度，我并不太清楚。”

王孔明低声说道：“鲁哥，你和我说实话，你给司书记送了多少？”

鲁浩波摆摆手，说：“没有没有，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从来就没有给司书记送过钱，我只是请他吃了几次饭，打了几次高尔夫球，我从来就没给他送过贵重的物品。”

王孔明笑了笑，说：“我又不是纪检书记，你没必要瞒我啊。”

鲁浩波说：“你不信我也没办法，不信，你去问问姜总，司书记那边，一直都是她对接的。”

王孔明说：“我去问那个妖精？我闲着没事干了。话又说回来，我信不信不是主要的，只要政府相信你就行。不过，你现在完全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因为司书记已经把秘密带进大海里去了，没有人会知道了。”接着，又笑着说：“不过，司书记这一死，就给韩市长倒出了位置，我家老爷子也就可以搭个顺风车，跟着沾点光了。”

鲁浩波问：“你听到了什么消息？”

王孔明反问：“怎么，姓姜的女人没告诉你？”

鲁浩波说：“姜总没和我说呀。”

王孔明说：“那我告诉你吧，小道消息，省里安排韩市长接任市委书记，老爷子接任市长。”

鲁浩波高兴地说：“真的？那太好了。”

王孔明说：“鲁哥，你先别高兴，这是小道消息，还没有得到确证，最起码，组织上还没有找老爷子谈话，老爷子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至于那个妖精知道不知道，我就不知道了。”

鲁浩波说：“她应该不知道，她要是知道了，她不会不告诉我的。”又压低了声音，说：“大家都知道，王领导和司书记宋领导他们走得比较近，现在，一个自杀了，一个正在被调查，你说，这会不会影响到王领导的升迁？”

王孔明不以为然地说：“没事，我家老爷子和司书记走得近，和姓宋的应该没什么交集，再说了，我家老爷子这个人，你还不知道？一贯地严格要求自己，从来不谋取私利，你像我办这个公司，他就从来没给我帮过忙，不管是司书记也好，还是宋领导也好，他和他们都没有利益上的瓜葛，他不会受到什么影响的。”

鲁浩波点点头，说：“那是最好。”

王孔明摆摆手，说：“行了，咱还是打咱的球吧。”

“好，那咱就开始打球。”鲁浩波双手将球杆横握在手中，说：“今天是十八洞，谁输了谁请客，不管我输赢，我负责提供拉菲一瓶，孔明，怎么样？”

王孔明笑了笑，说：“这样，我要是输了，我请你吃韩瘸子河豚。”

“好，那就说定了。吃韩大哥河豚的话，得提前预定呢。”鲁浩波用右手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刚要打电话，手机却响了，一看，是海龙集团董事长王海龙打来的，就接了。

“浩波，你干什么呢？中午一起坐坐吧。”王海龙的嗓门很大，以至于鲁浩波不得不让手机离耳朵远一点。

鲁浩波看了一眼王孔明，说：“我中午已经有约了，改天吧。”鲁浩波推辞了。

“那，那就待天吧。”王海龙心有不甘地把电话挂了。

王孔明问：“谁啊？嗓门够大的呀。”

鲁浩波说：“就是我们刚才提到的我那个表哥王海龙，他说话嗓门大，一直这个样，改不了。”

王孔明说：“嗯，老王是个爽快的人。”

鲁浩波一边应着：“是啊，是啊。”一边拨通了一个号码，说：“大哥，今天中午给我留个雅间，是一位贵客，对，那是，就是为了吃你做的河豚，不用复杂了，客人在吃上没什么特别要求，就是愿意吃你做的河豚，刚进的野生河豚？那太好了，其他的，你看着给搭配一下就行，两个人，吃不多，我们十一点半左右过去，好。”他关上手机，对王孔明说：“刚进了两条半斤大的野生的河豚呢。”

王孔明用舌头舔一下嘴唇，说：“野生的河豚，好吃是好吃，毒性也大。”

鲁浩波笑着说：“怎么？你怕中毒啊？你要是害怕的话，我让他换成养殖的吧，养殖的毒性小，但味道不如野生的好。”

王孔明扬起头，说：“谁说我胆小了？就吃野生的。”然后，他双脚站稳，手握专用于发球的一号球杆，看了一眼球座上的小白球，又瞄了一眼远处的球洞，挥杆击球，白色的小球，在空中划了一道漂亮的弧线，落在了二百多米远的地方。

“好球。”鲁浩波喝起彩来。

“看你的了。”王孔明用两只手拄着球杆，说。

鲁浩波调整好姿势，抬头，挺胸，转肩，扭腰，挥杆，但球却向右斜着飞离了球道。

“唉，怎么是个右曲球，真臭。”鲁浩波苦笑着摇摇头。

王孔明说：“再发一次，这杆可以不算，这又不是什么正式比赛。”

鲁浩波说：“不算不行！按规矩来。”他对着身后的球童挥了挥手，球童赶紧过来，将一个小球放在了球座上。放好之后，球童就返回到另一个球童的身边。

鲁浩波做了一个深呼吸，再次调整好姿势，抬头，挺胸，转肩，扭腰，挥杆，“嗖——”的一声，小球划着弧线，飞了出去，落在一百九十多米远的地方，比王孔明的球差了十多米。

其实，这是鲁浩波有意而为之，包括刚才那个右曲球。鲁浩波的球技，完全在王孔明之上。但和重要客人打球，可是有学问的。要让贵宾高兴，就得让他赢。打完十八洞，他要是打了八十杆，你就不能少于八十一杆。他要是打了九十杆，你就不能少于九十一杆。你永远要比贵宾多一杆才是。从开始发球就输一杆，这样，鲁浩波就可以在输球上掌握主动。有时候，输球也需要技巧，特别是和贵宾打球，你得输得自然，让贵宾看不出来你是故意输球。

在鲁浩波的眼中，王孔明就是他的贵宾。

“怎么样，孔明，这个球还行吧？”鲁浩波笑着问。

“好，这个球嘛，还差不多。”王孔明赞许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