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这件事是喜事。真玉就把盼钰与雁来的事说给期钰听，她说：“三皇兄先别说出去。朕要挑个合适的时机再给他们赐婚。”

期钰说：“皇妹的意思是，皇妹不仅允了二皇兄和离，居然还要允他再婚？”

真玉说：“是，朕还想要二皇兄出面帮朕执掌夫男局。——不过，他目前还没应承。”

期钰说：“二皇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他能做些什么？皇妹不如把这个肥差交给我。”

真玉白他一眼：“朕要的是可为天下男人表率的人，可不是会把天下男人带坏的人。”

期钰听得大笑，问：“皇妹向来视男人如草芥，现在居然顾念起来，莫非真是因为收了那个温掌书的缘故？”

真玉听到温谨就觉得刺心，做不屑状：“他哪有那么重要？”

期钰说：“这话一看就口是心非。快讲讲，”他起劲催促，“到底他犯了什么错，居然惹得皇妹亲自动手打人？用那么大力气，也不怕打疼了手。”

真玉被他缠不过，只好含含糊糊地说：“他不识抬举，惹恼了朕。”

期钰兴致勃勃想要继续追问细节，真玉再不肯多说。

期钰说：“皇妹快告诉我吧。我在别的上面帮不了你，若说到风月，可没人比我懂得更多。”

真玉本有些心动，想要请教一二，一抬眼看见他一脸幸灾乐祸的笑容，就住口不提，说：“三皇兄你还没成婚，就变成碎嘴的长舌夫了。”

期钰不满：“我这样的天姿国色，皇妹居然把这种词用在我身上。”他见再也问不出什么，只好转了话题，笑嘻嘻地说，“既然皇妹没有可心人，就把我挑的那个留下吧。本来今日只是带他进宫逛逛，让他见见世面。毕竟是小门小户的出身。”

他怂恿说：“陛下不想看看我挑的人吗？要知道，男人看男人眼光才最准。我给皇妹挑的，是极品中的极品。”

真玉被他逗笑，她知道期钰在讨好自己，不想拂他的意，说：“那就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竟让三皇兄这样称赞。”

期钰让宫人出去把人带过来。

一个男人低头进来，规规矩矩行了大礼。期钰说：“抬头给陛下看看。”

那人抬起头来，怯生生的，果然是个绝色。

真玉问：“叫什么名字？谁家的？”

那人说：“臣名苏兰意。商户出身，不值一提。”

期钰说：“绯州苏家可不是普通商户。”

真玉重复：“绯州苏家？”有点耳熟，好像前不久刚听人说起过。

期钰说：“绯州苏家名列天下四大织。宫中锦缎，也有他家的。”

真玉想起来了，前阵子尚衣进献一批新制服饰，她随口评价一件衣裳用的料子新颖，就有人答说是绯州苏家的新品。原来是这个苏家。

真玉似笑非笑地问期钰：“三皇兄怎么这样记挂着朕？”

期钰细说缘由：“苏家的少家主与我交好，她说陛下开恩让低门小户的男子也可参与选秀，她这个族弟得了复选资格。她来京中就是送族弟参选。但虽然全族对他寄予厚望，还是落选了。落选的原因也是好笑。陛下选的是后宫美人，又不是考校官员，但礼部居然还认真设了一场文试。若只考些寻常男德男行也就算了。居然还要考校典故文章。这苏家儿郎虽然识文断字，但是也跟寻常门第的男子一样，只学了些粗浅知识。就这样成了颗遗珠。我实在是可惜他的人才，怕皇妹错过这样的尤物而已。”

真玉上下打量苏兰意，期钰又说：“他第一次进宫，就让他宫中玩两天开开眼，皇妹若喜欢，就留下，若不喜欢，就送回我府上。”

真玉说：“那朕就谢过三皇兄美意。来人，带他下去安置。”有宫人进来，引了苏兰意出去。

真玉笑说：“三皇兄有心了。记得小时候，你也经常送朕各种小玩意儿解闷儿。”想不到长大了开始送人了，“皇兄关心朕，朕也关心皇兄，朕把京中豪门合适的女子列了个单子，三皇兄一会儿看看有没有中意的？”

期钰笑说：“皇妹少来。我送你的不过是盘点心，你却想塞给我一个厨子，还是终生不许换的那种。我可不要。好啦，我还要去探望二皇兄，先告退啦。”

说完，就起身走了。

这时宫人来报说灵翰求见。

灵翰带了份内库清单过来：“刚户部派人来找臣，问臣要内库清单。这是内廷机密，臣当然不肯给。她们就说今日陛下在朝上说了，要以内库贴补国库。所以臣过来请陛下的示下。”

原来是这回事。郑平平听到有钱，脚不沾地跑去讨要。真玉说：“朕正要跟你说这件事。”就把得了椿国旧帝财物一事告知灵翰。

灵翰听了喜笑颜开：“吓臣一跳。臣还以为陛下真的冲动到要把内库的钱给腾空呢。陛下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内库虽然有钱，但开销也大，尤其很快还有立后大典和大批御郎入宫。”

但发了横财也有麻烦，灵翰又问真玉：“陛下计划用什么名目拿出那笔椿国财物？若全算在内库中，臣可以做出账目，假说是历年累积。但这笔钱实在是太多。臣怕以后郑尚书会惦记上内库，动辄就来讨要。”

真玉说：“假做账目可没那么容易。户部对内库手中有多少皇庄矿产和其他名目收入了如指掌。骗郑平平难得很。还是得想个别的出处。”

灵翰为难：“可这样大的一笔天降横财，哪里都塞不下啊。”

真玉从“天降横财”四个字里得到了灵感，笑着说：“对啊，既然是天降横财，就说成天降横财好了。”

灵翰问：“陛下想到了什么？”

真玉说：“等朕琢磨清楚了就与你说。”

两人说完正事，又随口说了几句闲话。真玉告诉灵翰，期钰送给自己一个美人：“三皇兄可能是缺钱了。朕常听说，商户人家想要得到官府靠山，就会把自家儿郎送去高门做侧室。但送人只是幌子，真正送的是巨额婚仪。这样高门得了钱财，商户得了靠山，两边都得利。人反而是其次。没想到三皇兄会把主意打到朕头上。现在，三皇兄得了钱财，商户得了靠山，朕得了个人。”她笑着叹气说，“朕也想要钱，恨不得写个价钱牌子出去，全国大商户若想送人进宫，带足银子就是。朕照单全收。”

灵翰说：“三长皇子与陛下这样要好，真缺钱的话，会直接向陛下开口的。哪里需要这般算计，是陛下想多了。”

真玉说：“他可不敢找朕要钱。他知道如果开口，朕一定会说钱都在他的婚仪里，催他成婚。”

灵翰问：“那陛下觉得三长皇子送来的人如何？”

真玉说：“看着还不错。”

灵翰说：“那就是三长皇子对陛下的一片心了。”

灵翰回了宫内司，真玉想到温谨，就命人叫他过来。

她问温谨：“整理得如何了？”

温谨答：“回陛下，臣天黑之前可以整理完。”

真玉嗯了一声。两人再无话说。

以往两人也闹过，都是温谨先低头请罪，真玉再做出勉为其难的样子宽恕他，很快就会和好。这次温谨一字不说，真玉也没有台阶可下。

真玉见他脸上红肿，心中也有些后悔昨夜莽撞，但又恨他沉默不语。赌气说：“你出去吧。朕新得了个美人，要让他陪着用午膳。”

她以为温谨至少会问一句是从哪里得的美人。但是温谨只是行了礼就走了。

苏兰意被召过来陪真玉用膳。他样子拘谨，看见宫人过来布菜，会乖巧又紧张地连声说谢谢；看到精致的食物会睁大眼睛一脸惊奇；真玉指了道狮子头，说是绯州名菜，让他尝尝是否有家乡的味道。他把一整个大丸子都放进嘴里，鼓着腮帮嚼了半天才艰难咽下。宫人们在旁边虽然不敢出声，脸上也忍不住露出笑意。

真玉等吃完了，桌子也收好了，对苏兰意说：“你来宫中一趟，明天早上朕让人带你去花园里逛逛，再装些点心吃食给你带上，送你回去三长皇子府。”

苏兰意原本把头低在一个精心选择的角度，听到这句话，愕然抬头，说：“陛下要送臣回去？”

真玉一脸理所当然：“是啊。”

苏兰意的脸涨红了，眼睛里升起一道水色：“陛下是嫌弃臣小门小户出身，不懂规矩，太乡气了么？臣会改的，求陛下不要赶走臣。”

真玉说：“你装得挺好，但是朕不喜欢别人在朕面前矫饰。”她天天看众臣在她面前表演已经足够腻烦了，不想自己身边也这样。

苏兰意脸上的红色褪去，又慢慢变白了：“陛下，臣，臣没有矫饰啊。”

真玉说：“傻子装聪明人还有可能把人唬上一时半刻，但聪明人装傻子是很难的。你的戏有点过。再说了，你是三皇兄送来的人。他知道朕只喜欢聪明人。不会送个这样的过来。奇怪，他难道没提点过你吗？”

苏兰意说：“三长皇子说，说让臣自然些，陛下身边聪明人很多。可是，可是臣误以为他的意思是，让臣显得傻一点儿。因为陛下身边的聪明人已经很多了。”

真玉笑了：“就说嘛，三皇兄最了解朕。”她说，“你不必惊慌，朕也并不生气。明日会好好送你回去。你退下吧。”

苏兰意站起来，但是并没有老老实实出去，一下子扑跪在地，膝盖磕在地上扑通一声，听着就很疼：“臣知道错了，臣再也不敢耍小聪明了。求陛下不要赶臣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