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言语交锋

谭楚楚心道：考验我临时编谎话能力的时刻到了！

十几岁时的谭楚楚还是个贪玩的假小子，为了“废弃鬼屋探险”或者玩电脑游戏不写作业，需要向师长扯谎的机遇也很多。

大多数时候她觉得这些谎话奏效了，不过长大了之后回想起来，自己当年大多数谎言都是不攻自破，既幼稚又充满漏洞。只是她虽然贪玩，考试成绩却一直稳定中游，大概老师、家长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吧。

可是现在，要是这个谎撒不好，吕霜很可能对三人的身份起疑，进而引发不好预测的后果。

谭楚楚内心备战完毕，呼出一口气：“是要搬走了，这些都是亲戚，来帮我搬家的。”

“亲戚”是最容易想到的假身份：姑姑舅舅这种是亲戚，大姨的妯娌的哥哥的儿子的媳妇的二大爷也是亲戚，接下来的具体身份就可以随便编了。

不过谭楚楚知道，吕霜这一关绝对不是那么容易过去的，就算“亲戚”的身份把她糊弄过去了，她也多半会继续刨根究底。

果然，吕霜双眼成了两弯月牙，又当着谭楚楚的面瞟了一眼朱厚照：“哎哟，亲戚呀，我还以为这小帅哥是咱们楚楚的男朋友呢！或者是男友预备役？”

谭楚楚心里有些焦躁，不想和吕霜这样阴阳怪气地一问一答了，便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

“真的都是亲戚。这位刘叔是我爸以前当兵时候的战友，也是我表姑父，凭借大学时的气象学专业知识及时观测到陨石——啊不，是泥石流的前兆，并及时发出警告，避免陷十几位计划参加演戏的子弟兵于危险之中，拿了个三等功。你说我刘叔是不是很牛？还有这位朱大哥，是我大舅妈的侄子，是个法学专家，在婚姻方面三观奇正，崇尚‘一生一世一双人’，生平最看不上古代那些三妻四妾后宫佳丽三千的家伙——呵，男人！哦对了，旁边这个是朱大哥儿子，学习成绩比咱们当年都好得多，在他们南海市一中年年拿三好学生拿到手软，估计明年高考目标就是首都大学了。对了，人还未成年呢，就别调戏他了。”

吕霜愣住了：好像和谭楚楚合租这一年来都没听过她一口气说出这么长的话吧！

原先，她的确存了调戏一下谭楚楚身边这个年轻男生的心思，不过既然人家都高三了，亲爹还在身边，吕霜还是沉默了。

哪知道谭楚楚越说越来劲。她用一连串问句，为自己和吕霜的言语交锋画上了圆满的句号：“对了霜霜，好些日子没见了，你的情感生活如何了？上次咱们在厨房里聊到过你那个大学时期的前男友吧，你不是说他要调到咱们东川市来工作了嘛，你们有机会复合吗？还有你前几天说的那个成天对你献殷勤的同事，你给我看的照片还挺阳光的，你们现在发展到什么地步了？对了，你不是说对老婷上个月那个程序员相亲对象有好感吗，老婷说她跟那人聊不来，你不考虑争取一下？有没有后续动作？”

有位军事家说，进攻是最好的防守，谭楚楚今天算是彻底用亲身经历验证了。

围观两人交锋全程的三位租客都呆在原地，只是谭楚楚说到什么三妻四妾的时候，刘秀和朱厚照的脸微微泛红了。

回程的时候，坐在公交车上看风景的朱厚照反刍起谭楚楚对吕霜的这番话，猛然意识到，只比谭楚楚小几岁的自己，好像被降了一个辈分啊……

而吕霜被谭楚楚这一串问号彻底击倒，爬都爬不起来了，脸上两弯月牙也消失不见。

吕霜只能挤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尴尬表情：“也没啥新鲜的，跟这些人都没什么进展。啊，对了，我正好要上班去了，你搬家时间也挺紧的吧，不耽误你了，咱们回头聊啊！”

说完，吕霜裹着她那件似乎价格不菲的大衣，小跑着离开了。

谭楚楚担心三位租客受惊吓，抱歉地朝他们笑笑，却发现刘秀和朱佑樘的脸上都是一行省略号，而朱厚照一个人悄声咕哝着：“幸好掌管咱们公寓的是楚楚姐，不是这个自来熟……”

有了三位正值青壮年的男性帮手，这一次搬家比以往更加顺利。

两个小时的时间里，四人不仅把整间屋子里的东西都收纳好了，还把屋里屋外打扫了一番。现在，只要等预约的搬家公司大货车开过来就行了。

“谢谢大家了，你们呆在屋里别出门哈，我去给你们买点饮料。”说实话，他们的劳动能力还是令谭楚楚有些意外的，毕竟皇帝是什么人，用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来形容不过分吧，可他们打扫起屋子来还有模有样的。

不一会儿，谭楚楚从楼下小卖部拎了12听装的肥宅快乐水回来。

这种新奇的饮品自然让三位租客惊喜不已。还没等谭楚楚反应过来，三人便光速各自干完了一听，三只手同时伸向下一听。

“哎呀好甜！我可不能全喝了，这么好喝的水，得带点回去给孩子妈也体验一下……”牛饮完两听快乐水的朱佑樘刚想拉开第三听，却想起了爱人。刚想把第三听塞进仿佛百宝箱的大袖子里，却发现今天出门穿的是现代人的便装，根本没有能用来储物的袖子空间。

“嗝——”喝完了三听的朱厚照毫不克制地打了一个气嗝，引来朱佑樘略带不满的眼神。

“注意修养，声音太……嗝——”想教训儿子一顿的朱佑樘话没说完，冷不丁地也被快乐水的后劲突袭了。

一旁喝完了两听半的刘秀又被这对父子逗乐了：“哈哈哈……嗝——哈哈……”

等待货车的时候，朱厚照发现了谭楚楚的ipad，他立刻把玩了起来，随便点开的《水果忍者》就让朱厚照再度欲罢不能。

“这里太好玩了，铲……谭姐姐，你能不能跟那什么公司的人说一下，让他们晚一点再来啊，我想在这里多玩一会儿。”朱厚照一边激动地在ipad上划拉着，一边发问。

他的身体随着手上的动作左右摇晃，看得朱佑樘无名火起，很想在坐没坐相的儿子身上拍一掌。

还没等谭楚楚发话，刘秀先说了：“我有一种奇怪的预感，我们需要早点回去，公寓那里有事情需要我们处理。”

谭楚楚奇怪地瞄了刘秀一眼，对朱厚照道：“我不知道会有什么事，不过这ipad可以回去再慢慢玩，而且临时改变预约的话，我要多付多少钱你知道吗？”

休整片刻，搬家公司的货车来了。按照谭楚楚事前的叮嘱，三位租客依旧一路无话。

车上的沉默弄得货车司机都纳闷了——以前载过一大家子搬家的，无不是在车上欢声笑语不断，再沉默的人都会互相说两句话。

可今天这一单，除了下单的女孩子上车后和自己打过招呼之外，三个陪她搬家的男性在接近一个小时的车程里，居然一声都没有吭。年轻男孩一直在专心玩游戏，不说话也就算了，那两个中年男子居然宁愿全程看风景都不发一言？

货车司机怀疑人生的心情，在他从导航屏幕上看见目的地附近有一片公墓之后，达到了顶峰。

万幸到了那栋破败的大楼之后，这四个奇怪的客户拿了东西就下车了，女孩还客气地和自己道了谢。

货车司机不敢久留，确认了东西都搬完了，踩了一大脚油门便跑。

在今天的客户离开自己视线之前，货车司机还是往他们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是令他惊惧、后悔的一眼：四个上了车的客户倒没什么异样，可那栋大楼里……大门原本就锈迹斑斑，营造出一丝极其诡异的气氛，而半开的大门里站着一男两女。

那两个中年女性穿着打扮像古代人，而她们旁边的老年男子形象更是吓人——

他没有腿！他飘在了空中！

“啊啊啊啊——”货车司机一边开车飞奔，一边惊叫出来，同时把“永明路”这个地址永久加入了自己的黑名单，以后来自这个地址的搬家工作，给多少钱都不接！没有例外，不会真香！

他的尖叫被货车的噪音盖住，公寓大楼前的几人没有听见。

司机看到的身影自然是武则天、张皇后，还有飘来飘去的彭祖。

谭楚楚远远见到门里的三个身影，开朗地笑了笑：“武阿姨、张姐、彭老仙，你们那么热情的吗？他们就帮我去搬了点东西，你们用不着排队出来欢迎我们凯旋吧？”

抬起头，她却发现三人表情凝重，尤其是武则天，还焦躁地原地踱步。

她带着三位男性租客进了大门，朱佑樘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一进门，彭祖就嚷嚷起来：“哎呀呀，小姑娘你终于回来了，急死我们了！”

见到谭楚楚回来，焦躁的武则天长叹了一口气，可这口气里没有轻松，只有担忧。张皇后在一旁安慰着她。

接着，彭祖向一脸懵逼的众人解释了事情的原委：“原本今天该是有个新租客入住的，可我们仙宫那里负责登记下凡人员的仙人是个彻头彻尾糊涂蛋！他上班之前喝了酒，把原本要放到咱们这个世界里来的租客，送到了另一个世界里！”

“啊，这就有点遗憾了……不过对我们来说影响也不太大吧？妈，武阿姨，你们急什么呀？”朱厚照在严肃氛围的感染之下，也不好意思继续削水果了，便插话道。

彭祖重重“唉”了一声，继续说：“要是你们都不认识的人也就算了，这个糊涂蛋犯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这个被分错世界的倒霉蛋，名字叫李治啊！”

“李治？谁啊？”刘秀不解，而剩下的几人都向武则天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换成接手公寓之前，谭楚楚恐怕也会问出和刘秀一样的问题，但这几天恶补了一些历史，尤其是和现有租客相关的历史，她已经知道了——唐高宗李治，武则天的丈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