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大喜过望

陈大娘见她好奇，还以为她初来乍到，想多了解一些岛上的事情，便把自己所知道的信息都告诉她。

一个上午的时间，苏烟把洵洲岛纺织厂的情况打听了个七七八八，陈大娘才起身告辞：“时间差不多了，要回去做饭了，不然我们家老李又得抱怨吃饭晚。”

苏烟没留她，“那就不耽搁你时间了，嫂子，谢谢你跟我说那么多。”

陈大娘不好意思地道：“大家都在岛上，又是邻居，这有什么。你这么客气，下次我可就不理你了。”

苏烟这才没再说什么，送走陈大娘，时间确实差不多该煮饭了。

晌午谢归来要回来吃，她看了看厨房里的菜，征求两个孩子的意见：“大鱼小鱼，晌午吃茄子煸豆角可以吗？”

“可以。”大鱼连忙拉着小鱼跑过来：“苏姨，我和小鱼帮你一起择豆角。”

“行啊。”

苏烟把谢归来早上买回来的豆角，放到圆簸箕里，让兄弟俩坐在小马扎上干活，她把饭蒸上，然后开始切茄子，放到水里泡着。

谢归来回来时，苏烟正在厨房忙活，他径自脱了帽子，到水井边上打水洗手，再走进厨房，“远远就闻到香味，晌午吃什么？”

“谢叔，吃茄子煸豆角。”大鱼回头说道。

“这是什么搭配？”谢归来挑眉看向炒锅，烟雾缭绕，他深吸一口香气，没等人回答，又朝大鱼两兄弟挥挥手，“你们出去玩吧，我给你们苏姨烧火。”

苏烟十分嫌弃地看他一眼，把豆角下锅，跟茄子一起翻炒后盖上锅盖，她擦了擦手，状似不经意间说道：“听说岛上的纺织厂快要不行了。”

谢归来抬头，眼神微微诧异：“你怎么知道纺织厂的事，政委家的陈嫂子跟你说的？”

“你管我从哪里知道，回答我问题就行了。”苏烟说道，想到什么，她顿了顿，“难道你知道什么，不能告诉我？”

“也不是不能说。”谢归来往灶肚里塞一块木头，“纺织厂的厂长可能要被□□劳改，不过现在朱司令压着，消息暂时还没传出来。”

苏烟一脸震惊：“发生了什么？”

虽然外面革命闹得很凶，但怎么也不可能闹到岛上来，洵洲岛动不得，大领导也不允许上面的人动洵洲岛才对。

她是这么想的，也跟谢归来这般分析。

听完，谢归来略带赞赏地看她，“你想多了，不是因为上面的人，他作风有问题，跟厂里一名干事乱搞男女关系，被人举报了。”

苏烟惊得微微张大了嘴巴，好半晌才说道：“顶风作案啊，他们胆子可真大。”

谢归来从鼻腔发出单音，不置可否：“这事儿你知道就好，你不要跟别人说，到时候司令的政委会下通知。”

苏烟自然是知道的，见时间差不多，她把打开锅盖，加入调味料，再翻炒几下，“行了，可以装盘了。”

菜的香味扑鼻而来，谢归来连连咽口水，就冲这点，结婚是真值了，不枉他费那么心思挽救这段婚姻。

吃完饭，苏烟难得提出帮谢归来刷碗。

谢归来不为所动：“无事献殷勤，说吧，又憋着什么坏？”

苏烟气得想打人，她把收起来的碗一放，似笑非笑地说道：“我天天煮饭也是献殷勤呢，既然如此，从今晚开始你去食堂吃吧。”

谢归来呼吸顿时一窒，连忙道：“我错了，我不是那个意思。煮饭已经很辛苦了，怎么能让你再刷碗呢，我怕你累着。”

说着眼睛不停往后扫，给大鱼递眼神。

可惜大鱼没体会到，一脸莫名其妙地小声跟小鱼咬耳朵，语气担忧：“谢叔的眼睛是不是抽筋了？”

小鱼无奈地看他一眼，真是拿这个傻哥哥没办法。他只好自己动手把一旁的板凳搬到苏烟身后：“苏姨，你辛苦了，坐下休息。”

谢归来给他一个感激的眼神，得意地对苏烟道：“你看，孩子们都懂你的辛苦，你坐在这里看我干活就行，不用你动手！”

苏烟在心里冷哼一声，想着自己有求于他，到底还是没拂他的面子，忍辱负重地坐在板凳上，等着谢归来主动问她什么事。

然而她等啊等……

等到锅碗都快洗刷完了，谢归来也没半点要问她的意思。

苏烟按捺不住了，她轻咳两声，“你就不好奇我要说什么吗？”

谢归来头也不抬：“不好奇。”

苏烟被梗了下，无语凝噎。

谢归来见好就收，担心玩过火，他努力压下嘴角的弧度，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想进纺织厂。”

“你怎么知道？”苏烟脱出而出，随即挑眉说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说说，能不能做到让我进纺织厂。”

他惊讶道：“真想进？”

她不耐烦地反问：“谁跟你开玩笑？”

“为什么要进纺织厂？”谢归来道：“你想去上班的话，我可以去问问子弟学校招不招老师，凭你高中学历，教小学和初中都可以。”

苏烟想也没想便拒绝，“老师要负得起教书育人的责任，我自认为没有这种本事。况且我原本就是纺织厂的女工，进纺织厂算是重操旧业，我喜欢做衣服。”

谢归来眉头紧皱：“那你有没有想过，岛上的纺织厂很快就不存在了。”

“不会。”苏烟回答得斩钉截铁，而后眼睛一转，用充满狡黠的眸子看向谢归来，“陈嫂子说纺织厂里有一半是军属，要是纺织厂倒了，军属们就都没有工作，我相信朱司令不会让自己媳妇难做。而且，说不定我能让纺织厂起死回生呢？”

谢归来神色平静，不置可否。

苏烟见他不信，瞥他一眼，神情傲娇地说道：“如果我做到了，除了刷锅洗碗，家里的衣服都归你洗。大鱼小鱼，你们同意吗？”

谢归来差点被口水呛到，他忙不迭发表意见：“我不同意。”

他又看向大鱼和小鱼，两个孩子神色犹豫，谢归来生怕他们说同意，从此家里的衣服都要他洗。他用不容反驳的语气说：“大鱼和小鱼也不同意。”

小鱼看看苏烟，又看看谢归来，最后低下头，怯生生地道：“我和哥的衣服可以自己洗，不用麻烦谢叔苏姨。”

大鱼猛地点头。

苏烟猛然转头瞪谢归来一眼，又对两个小孩道：“你们一个六岁，一个五岁，没半点力气，怎么把衣服洗干净。倒是你们谢叔，又高又壮，他力气大，洗衣服干净，你们不用担心。”

谢归来气得咬牙，很想一把捂住她颠倒是非的嘴巴，然而两个孩子在看着，最后扯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道：“你们苏姨说得没错。”

下午，谢归来到营区，直接去徐师长办公室。

听闻谢归来的来意，徐师长想也没想便拒绝道：“不行，现在的纺织厂，说不定有工人要被下岗，实在不能再招了。我记得你媳妇是高中学历，咱们岛上的学校不正缺老师吗？”

谢归来料定他是这个反应，“我们家小苏说了，没做好教书育人的准备，不能误人子弟。况且她原本就是纺织厂女工，所以想去纺织厂。”

徐师长站起来，来回走了几步，停在他面前，皱着眉头道：“小谢啊，不是我故意要卡小苏，你也知道现在纺织厂的情况，实在是没办法了，说难听点，兴许哪天就倒闭了。”

“陈嫂子今早也跟小苏说过这个情况，她都知道。”谢归来一脸无奈地说道：“但她还是想进纺织厂，她说有办法解决纺织厂现在的问题。”

闻言，徐师长猛地看向谢归来，感兴趣地问道：“哦？她有什么办法？”

谢归来认真道：“说实话，我比你还想知道。你说说她，哪个女人敢夸下这么大的海口，也不怕闪着舌头。”

徐师长还是不相信：“秦副厂长都没办法搞定，小苏能有什么办法，就仗着自己在纺织厂干了两年？”

秦副厂长全名叫秦明，是纺织厂的副厂长，厂长倒台后，只有他经验最丰富，最有机会升上去，所以徐师长还是比较相信秦明的。

谢归来沉吟片刻，倏地一本正经地说道：“苏烟高中学历，秦明初中毕业。苏烟年轻脑子灵泛，秦明年纪大了，比较守成？”

徐师长：“……”

他没好气地说道：“谢归来啊，你怎么就长了这么一张嘴？真是没人有你会说。”

谢归来连忙问：“师长，你这是同意了？”

“我可没有说。”徐师长摇头：“你可别忘了，还有朱司令和秦副厂长那一关呢。虽说咱们部队管不到地方上，但这纺织厂毕竟在岛上。”

谢归来毫不在意：“只要组织给机会，我相信苏烟一定有能力靠自己进去。”

他这个新婚妻子，可是牙尖嘴利得很。

“你这个谢归来！”徐师长笑骂，又故意板着脸问道：“昨天还说要调查小苏，今天就帮她问工作的事情。怎么？知道自己犯错误了？”

谢归来认真脸：“师长，我相信苏烟不会有坏心，但不妨她被有心人哄骗，做出一些不能挽救的事。所以查肯定是需要查的，没问题最好，有问题我们也好有准备。”

“结婚前就政审过，你这是不相信组织！我跟你说，你迟早要知道错，到时候小苏跟你闹，我看你怎么办？”徐师长指着他骂。

谢归来无动于衷，心说，最严重的离婚都解决了，还能怎么闹？

然而，事情并没有谢归来想的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