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20）

“这个人……”收银台内的服务人员打量着照片，她沉思了片刻后，朝着对面的客人点了点头：“啊，确实是有的。昨天晚上的时候我有见到过他。”

她眼眶中的瞳眸皆下意识地朝左上方迁移，似乎正在陷入回忆：“我记得这位客人昨天购买了几盒碳笔还有色粉。都是很昂贵的牌子，是出手很阔绰的人呢。”

太宰治扫向这位收银员小姐，鸢瞳平静如水，眸底却潜藏着暗沉的阴云。

他很清楚，面前的这位收银员展露出的一姿一态都在表明她没有说谎，她昨天的确看到了照片上的男人。

可是不应该。

他的推论不该出现错误的。

“不过……”他眨了眨眼，纯熟地切换成惹人喜爱的笑脸，将双臂交叠伏身于收银柜台之上，“这位小姐，你似乎回想的稍微有些久呢，请问有什么缘由吗？”

他朝着对面年轻的女孩故作苦恼地歪歪头，双手合十置于脸前，熟稔地使出那副能将人心融化的口吻：“这件事情对我真的十分重要。请回答我吧，拜托啦。”

超出正常社交范围的距离促使年轻的女孩羞红了脸。

她触电般向后倒退一小步，视线却又不忍离开那张清隽昳丽的面孔，只得侧过头偷偷地看向对面，支支吾吾回答：“因、因为昨天我看见的这位先生没有戴眼镜，不过确实是这个人没错。”

她鼓起勇气似的又凑向那张照片，笃定地点头：“就是这个人，五官一模一样。”

“五官一模一样。”太宰治看回照片上黑松助贵那张脸孔。

他若有所悟地轻笑了一声，随后慢吞吞地收回照片，并朝收银员娴熟地莞唇：“是这样呀，我知道了，谢谢你的帮助。”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有些事情确实可以解释得通了。

……

次日清晨。

东京都立咒术高专作为一所高等学校，同常规学校一样有着正常的双休日。虽说双休日时，学生一般也同老师一样，昼伏夜出地忙于各式祓除委托，但并不妨碍一些闲人照常放假。

比如此刻站在校长室门前的太宰先生。

[我说真的，亲爱的宿主。这种行为一旦被发现了，很有可能被驱逐出这所学校哦。]小系统弱弱地提醒。

[那样可是会相当危险的，相当危险！！任务已经明确表明是‘前往东京独立咒术高专’了，一旦被校方开除，绝对会是相当麻烦的事情！]

“不，系统君，是你多虑了。”太宰治散漫地捂嘴打着哈欠，一边眨起正在流转生理性泪水的眼睛，一边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曲别针。

他懒洋洋地微眯眼睛，拖着清晨独有的沙哑语调：“没人会发现的。今天校长不会出现在学校，双休日也没什么人会靠近校长室。”

他将银色的曲型针插入锁芯，不时片刻被轻松撬开。

太宰推开门，步姿轻盈地踏入其中，不忘回身柔缓地合上大门。

静默的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所以太宰先生是来看什么的？]小系统不解地问道。

它的这位宿主成日总是搞着它看不懂的操作，隔上一会就要愉悦畅快地说上一句“啊，我知道了”、“呀，我明白了”、“喔，原来如此”。

他又知道了。

他到底知道什么了？？

小系统委屈，小系统反正不知道。

“资料。”太宰好脾气地解释道。

他环顾着面积还算宽敞的校长室，除了靠窗位置横放着一张宽阔的长桌外，周围都是些高大的书柜，上方整齐摆放着许多文献和记录档案。

他将视线投射于桌上的一台老师电脑，迈着修长的双腿径自走去，毫不犹豫地一屁股坐在了校长的办公椅上。顺便还给电脑开了个机。

等着开机的功夫，他托着下巴耐心等待，顺便解释了自己的行为：“不是很明显吗？我要查黑松助贵的资料。”

他以指尖敲击桌面，沉闷的声响在屋内回荡。

“最好的情况就是可以在这台电脑上查到他的亲缘关系记录。”他顿了顿，接着道：“不过依我来看，概率可能不大吧。”

电脑成功启动，跳转至开机的密码锁页面，屏幕散发着莹莹蓝光，映照在男子瓷白的面庞。

[这东西有密码吧，没密码你要怎么登陆进去啊？]系统问。

[……难道说，你连密码是什么都知道了？]

太宰治耸耸肩：“不啊，我不知道。”

小系统沉默了几秒：[……那你要怎么登陆进去？]

小系统的话音落下，男子却不紧不慢地倚靠在身后办公椅的靠背上。他弯起姣好的眉眼，轻柔地微笑：“但是，你应该能解开密码吧？”

[……]

[虽然但是，能是能的。可我……]

“诶呀，可是主系统没有规定你们这些随身小系统不可以帮助宿主吧？就连规则手册上也没有详细规定呢。”

他谆谆诱导似的叙说，语调轻柔而平缓地继续：“既然没有明令禁止，那就是可以做的。更何况这不是什么大事。”

“向我展示一下你的价值吧，系统君。”男人唇角轻扬，用指腹触及冰冷的显示屏。

“我们是‘同伴’吧。”他笑盈盈地：“你可要作为我赢取胜利的见证者才行呀。”

……

大约是“同伴”一词戳中了笨蛋小系统，它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超高效率。不光解锁了开机密码，连带着直接登陆了高专内部网站的管理员权限账号。

[呜呜呜呜呜，太宰先生，我从来没想过在您的心目中我竟然是您的“同伴”。]那段机械音发出了一连串哭声，其实不像在哭，更像将某一个字眼以同样的频率复读了无数次，听起来荒谬又滑稽。

太宰没工夫搭理它，冷酷无情地挪动着鼠标查看信息资料库。

“黑松助贵。”他找到了一众选项中这个名字的专有档案。

黑松助贵，一级咒术师。

毕业于东京大学生物工程系。1998年正式通过教师考核，成为东京都立咒术高专的三年级教学班主任。

太宰治滑动着鼠标滚轮，继续向下翻找着资料。

里面较为详细记载的都是他带过的几届学生和一些教学生涯总结，顺便附带着几篇有关咒术与教育的电子版论文。

果然啊。

个人资料几乎没有记载，更别提什么个人相关社会关系了。

管理员账号能查看的也只有这些，想必有关黑松助贵的记载，在高专学校的内部网络也暂时只能看到这些了。

太宰治努努嘴，满脸无趣地退出了界面。他轻叹一口气，顿觉困倦，打着哈欠继续一目十行地浏览着内网的其他信息。

然后他瞥见了自己的名字。

太宰眨了眨眼睛，怀着好奇的心态点了进去。

名称为“太宰治”的档案页面里，记载着自己身份卡牌的简要信息。和黑松助贵一样，只有一些个人资料和联络方式，既没有家庭住址也没有什么社会联络关系人。

“果然是凭空捏造出的身份啊。”他感慨着自己这张被系统赋予的虚假卡牌身份，一边向下看着其余信息。

他扫视着那些没什么用处的信息介绍，目光突然一滞，腕部的动作一同停顿。

（该教职工负责学员：

【2005级学生】五条悟、夏油杰、家入硝子、■■■■。）

太宰治挑了挑眉，屏幕上的鼠标光标轻轻拂过那串“■■■■”。

这里还有一个名字，但是莫名被黑色的方块屏蔽掉了。在这个独属于“太宰治”的负责学员信息记录下，出现了这串被打上了码的名字。也就是说——

“系统。”他轻唤。

小系统停止了哭声：[是，怎么了，太宰先生？]

“这一点我确实是没有想到。”太宰治抱起双臂靠回座椅上，他轻嗤了一声：“关于你们留给我的任务，我设想了许多个有关隐藏信息的可能性，可是唯独没考虑过这一点。”

这可真是个出人意料的大惊喜。

“原来我还有个学生。”他冷笑着关上了网页。

一个被抹去了存在、无人提及的，第四位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