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三火当铺（中）

童乐总觉得在经历了前面一连串事件外加齐灵山庄凶案后，三剑客每到一处都会发生点什么，然而现在都半月过去了，什么事也没有。要说唯一值得在意的就是在第十天追上来的商若凡和小六。

照小六的说法，应该第三天就能追上，谁知童乐他们不走官道，选择了山道，这才耽误了些时日。

“商公子也想一睹丹灵珠的真貌？”

“嗯。”

商若凡认认真真地看着童乐，看得童乐脸红心跳。

（这眼神分明就在说“我在追你，我在跟你示好”……唉，我倒是也想回应你，但你喜欢的可能只是外表的我而已，若你哪天你知道了我其实是男人，会不会感到厌恶呢？）

“大姐，今天能加餐了！”

宫晴挽着裤腿，从溪里拎上来四条肥鱼。

（哇！终于能开荤了！）

美食降临，童乐立刻把之前的担忧抛到脑后，从马车里拿出林路留下来的多用小刀就开始解剖肥鱼。

商若凡从未见过这种将多把不同功能的刀具扣在一起使用的新型组合刀，饶有兴趣地蹲在童乐身边细细观察起来。这套组合刀的刀具都藏在刀柄中，使用时可拨出需要的那把。刀身看着钝，但切割起来的锋利程度与寻常菜刀无二。

童乐注意到商若凡热切的眼神，不过这次不是对着自己，而是对着自己手里那套组合刀。

“刀是我三妹留下的，商公子若是喜欢，等到了觜火见到她可以问一下。”

“如此有劳童小姐引荐了。”

（嗯？我让你自己问，没说帮你问啊……而且你蹲在这里看我剖鱼剖了那么久，如此血腥的场面你难道没有任何不适吗？）

童乐伸手从鱼肚里拉出内脏，连他自己都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转头弱弱地询问一脸云淡风轻的商若凡：“商公子，宰鱼这事非常血腥，你不觉得害怕吗？”

商若凡微笑着摇了摇头：“童小姐不惧血污，细心清理食材，我怎会有害怕之理？”

“哈哈，可是一般小姐都不会干这种事啊……”童乐把鱼放到溪水里大致冲洗干净血污，然后开始取鱼鳃、去腥线，下手十分利落。

“所以我觉得童小姐你很厉害。”商若凡声音温柔如三月和煦阳光下的春风，“方才经过的地方有棵果树，我去摘一点回来，做餐后甜点，可好？”

“让小六去就好了。”童乐道。

商若凡起身：“你们三人都在为晚餐做准备，我若只是干坐着什么都不做，又怎有脸面与你们同席而食呢？”

说完，商若凡便朝后方树林而去。

童乐屏息仔细听了一会儿，直到树林深处传来一声轻微的呕声才把耳朵收了回来，嘴角忍不住上扬。

（就知道你忍不住了，死要面子！）

宫晴捡回来的柴火很多，小六又是生火的能手，很快四条肥鱼就被树枝叉着烤了起来。

出发前童乐备足了调料，今日总算是可以派上用场了。

在商若凡望眼欲穿的目光下，童乐心一横，把手中的烤鱼递了过去：“这是根据我的口味调的，你可能不喜……”

“多谢。”商若凡一把接过，低头刚想吃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辣味，忍不住想打喷嚏，他急忙侧身用袖掩住口鼻，“阿嚏！”

“太呛了是不是？”童乐伸手去拿鱼，“我猜你也不习惯，还是算了。”

商若凡摇着头身子微微后倾，两手抓住叉着烤鱼的树枝两端，突然猛地低头咬了一口鱼肉。只见他面色一僵，随即捂嘴剧烈咳嗽起来，脸瞬间就呛红了。

“水！水！”童乐连忙让小六拿水来。

喝完水的商若凡显得非常不好意思，刚才那鱼实在是太辣了，他努力想咽下去，却还是失败了。看着地上染了脏土的鱼肉，他亿分之受挫。

童乐将商若凡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默默把新调好味道的椒盐烤鱼递给他，并从他手中把那条麻辣烤鱼拿了回来。

商若凡没有拒绝，小口小口地开始吃那条椒盐烤鱼。

水足饭饱，再加上商若凡摘来的香甜青果，四人终于吃上了出发后第一顿大餐。

睡前童乐在溪边挑了块合适的大石头坐上，脱了鞋袜冲脚，凉凉的溪水吻过脚上每一寸肌肤，顺着残碎的月光冲向看不清轮廓的黑暗下游。

一个声音温柔唤道：“童小姐。”

童乐侧身向后看去：“商公子。”

弯月光线不足，童乐只能看到商若凡一半的脸，脸颊有些微红。

“童小姐喜欢吃辣的。”

“嗯。”

“我喜欢吃清淡的。”

“嗯。”

“我喜欢童小姐。”

“嗯……嗯？！”

“童小姐，不喜欢我吗？”商若凡向前一步，手撑在石头上，俯身与童乐对视。

（喜……欢？）

童乐一个激灵站起，有些语无伦次：“那个，啥，我在水里，你你在岸上，我们，我……”

商若凡提起青衫，脱下鞋袜，拎起裤腿，走进溪水里：“现在我们都在水里了。”

月光不知为何突然亮了起来，在商若凡身上洒下一片银光，他温柔而认真地问道：“童小姐，请你回答我，你喜欢我吗？”

（我是男的，我是男的，我是男的……赚钱买房，赚钱买房，赚钱买房……一一得一，二二得四，三三得九……娘啊，儿子我有喜欢的男人了……）

“喜……”

商若凡眼中亮起光来。

“溪水好凉啊！哈哈哈！”童乐摸着头，尴尬地往石头上爬去，“突然好困，好想睡觉啊！”

商若凡一把将童乐从石头上拉了下来。

“凉……”

童乐能感觉到从商若凡手中传来的热度。

“我……我其实是……”

（说出来，说出来也许就……）

“大姐？”宫晴睡前练武结束回来，正好看到两人站在水里僵持着，“你们怎么了？”

商若凡松开了手，童乐刚被提起来的勇气瞬间消散得一干二净：“没，就一起泡个脚。”

“凉水泡脚，当心伤寒。”宫晴走过来把童乐拉上岸，“咦，你手怎么那么烫？不是真发烧了吧？”

“不是不是！”童乐随便擦了擦脚，套上鞋子就朝马车走去，“快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之后的几天，童乐让宫晴不断加快速度。

“路面不平，这速度怕是商公子吃不消吧？”宫晴疑惑不已，“大姐，你跟商公子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

“我才不信。”宫晴甩了下鞭子，“商公子为了追你肯吃苦走山路那么久，你心里就不感动吗？”

“顾梓安为了追你还在湍急的江水里游了三天呢，你不感动？”童乐回嘴。

“他跟我一样都是为了达到武学的更高境界。”宫晴低垂双眸，“商公子并非江湖中人，说白了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除了名气比寻常男子高些，体质上还是很差的，连大姐你都比不上。”

（呃……就当你这是在夸我了。）

“这几天加速赶路对他来说肯定十分难熬，你还对他不闻不问的，”宫晴突然哀怨地看了童乐一眼，“连我都觉得你有些过分了。”

（如果直接告诉商若凡他喜欢上了一个男人，估计更过分。）

“我跟他……没可能在一起的。”童乐喃喃道。

“为什么？大姐你家虽然……现在没什么钱，但人脉还是有的，大不了当个倒插门的。三妹也说了，商若凡家挺有钱有势的，你入了商家说不定还能帮助童家再现辉煌。”

（宫晴的分析很是在理，但他对我是真心实意，我又怎能卑鄙地利用他呢？而且万一将来他知道了我的身份，因爱生恨，如此反倒害了童家。）

“这并非正途。”童乐回复宫晴。

宫晴无奈闭嘴，她算是知道为什么童家现在的生意越做越差了。

加快赶路原本只是个想让商若凡知难而退的计策，没想到却误打误撞帮助童乐和宫晴准时到达了三火当铺。

“这几年觜火县真是多灾多难，动不动就山体滑坡。”宫晴换了身干净衣服，跟着童乐前往丹灵珠被展览的会馆，路上她实在忍不住吐槽了几句，“还好我们加快了速度，不然等我们绕远路赶到，丹灵珠早就不知道被谁买走了。大姐，你还好吧？”

童乐点了点头，但脸色还是有些苍白。

（宫晴说的没错，我的体质比商若凡好不了多少，这路赶得太难受了。）

“这不是阿乐吗？”

童乐正扶墙默念“我要赚钱买房”增加行动力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是一阵香甜的烟草味。

“炎老板，好久不见。”童乐立刻转身，乖巧地行礼。

炎老板原名炎香香，酷爱吸烟草，走哪儿都带着宝贝烟杆子。创建三火当铺初期有人欠债不还，还扬言若是炎老板敢去要债，就砍了她吸烟的双手。结果炎老板单枪匹马砍了放话那人的四肢，顺顺利利要回了债，回来路上还顺带接了几笔大单。

童家之所以欠了那么久债还没被摧，主要还是看在童老太过去帮过炎老板的面子上。

“是挺久了，”炎老板嘬了口烟，漫不经心道，“距离上次去童家小坐，的确挺久了。”

（小坐？分明是要债外加吃住全包三个月，尽管结果不错，抵了三成的利息。）

“哎呀！”炎老板眼前突然一亮，笑得跟花一样，“没想到公子你也来了！”

（公子？商若凡？他不是还在客栈里躺着吗？）

童乐急急转过身，正好对上一双淡如琉璃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