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屠、屠城？”

在亚尔维斯梅开二度用圣裁所的铭牌披上特使马甲之后，修女简单的讲了一下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她隐瞒了那个奇怪的青年和禁术卷轴，其他的都告诉了亚尔维斯一行人。

薇薇安惊愕出声。

就为了一个人？一个不存在的人？

这真的不是一个借口吗？

她被这个副本放飞自我的剧情惊到了。

逻辑呢？

然而现实是不需要逻辑的。

亚尔维斯走圣裁所特使调查事件时的流程，又询问了一些细节，修女一一回答。

“可是现在两国……”西里尔皱眉，想要询问什么，被亚尔维斯按住了肩膀。

亚尔维斯知道他想问什么，奥兰和萨塔尔现在处于和平期，别说屠城，掀起战争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两边王室同时出事，正在为王位打的头破血流，边境的事情默契的放下了。

“最近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亚尔维斯问。

修女犹豫了一下。

“第四王女的出生算吗？”

这是最近发生的最大的事件，国王陛下大肆宣扬，称王女的降生必将保佑奥兰在战争中取得胜利。

“我知道了。”亚尔维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并许下承诺，“我会处理这件事。”

…

石室里点上了新的蜡烛，又挂了亚尔维斯多搓的几个光球，室内亮了一些，能够看清蜷缩在这里的人的情状。

亚尔维斯作为一行人唯一的奶妈，承担起了治疗的任务。

他的兜帽和面纱都摘了下来，在这种情况下，遮掩外貌已经毫无必要，这里不会有人认得这张脸。

他将手覆上了被撕成长条裹在伤口上的黑色衣料上，它很柔软、崭新，是修女那条从没穿过的裙子做的，这条裙子也是教会发的，用了透气又舒服的料子。现在它成为了一堆碎布条，消毒后缠在了很多人的伤口处。亚尔维斯轻轻的解开这个简易的绷带，露出后面狰狞的伤口。它绽在幼子的腿上，血肉模糊的一片，看起来格外惨烈。

亚尔维斯手中的布条放在了地上，西里尔从水盆中捞出布巾拧干递给了他。青年小心翼翼地把孩子伤口上的药物擦干净，那是紧急处理时修女擦上去的，现在它和鲜血糊成一团，几乎要凝结在孩子的腿上。

他清理好伤口周围的污秽，将手悬停在孩子的腿上。金色的光从他手下逐渐蔓延，交织成繁复的纹路，逐渐爬满伤口附近的肌肤，亚尔维斯调动着空气中稀薄的光元素，对着高烧不退的孩子施展了一个疗愈术。

亚尔维斯这次修行带了许多物品，小到锅碗瓢盆大到各类魔法卷轴，思及主角身边可能会出现的危险，他还带了大批药物，没想到全都用上了。他将这些东西从空间戒指里全掏了出来，交给了修女。

这个石室里有太多人需要治疗，亚尔维斯支使着兰斯洛特将伤者的信息梳理，按轻重程度排列，他会一个一个的治过去。西里尔在给他打下手，帮助他治疗这些平民。

而薇薇安早已呆住。

刚刚进来的时候石室里只有微弱的光，她还看不真切，现在又点了几根蜡，在光明之中她看清了石室内的惨状。

她出生在和平年代，家境优越，一直活在阳光下，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

石室里充斥着血腥的气息，薇薇安几欲作呕，她扶着墙缓了好久，终于在面对断肢和皮开肉绽的伤口之后忍不住干呕起来。

兰斯洛特在记录伤者情况的间隙给了她一块手绢和一杯水，少女呆滞的接过，最后还是跑到了石室外。她依靠着冰冷的石门，脑子里一片混乱。

太真实了。

这个游戏。

她握着手中的水杯，蹲在地上，整个人不可遏制的颤抖起来。一种奇异的恐惧感从她的心底蔓延，不知道为什么，她在面对这间石室里受伤的人之时有种诡异的愧疚和悔恨。

甚至是怨恨。

她在冰天雪地里快被冻死的时候没有退缩，在走路走到双脚快要残废的时候没有退缩，可是面对着这样的情形，她终于承受不住落荒而逃。

薇薇安选择下线。

亚尔维斯处理伤口的手顿了顿。他若无其事的继续施展着疗愈术，榨干了附近的光元素，又从戒指里拿出几块储存魔法的晶石补魔，等他把石室里所有人看了一遍，已经过了好久。

蜡烛都快燃尽了。

亚尔维斯搓的光球在耗完里面储存的光元素后就会自动熄灭，只能拿来应急，他准备了一大堆生活用品，唯独却把蜡烛忘了，因为他并不缺光。

但是别人会缺。

亚尔维斯轻轻叹了口气。

“你去休息吧，辛苦了。”他对一直在旁边默默帮忙的西里尔道，“谢谢。”

少年愣了一下，对着亚尔维斯笑，“这是我应该做的，真正辛苦的是你。”

他眨眨眼，“谢谢。”

亚尔维斯对主角的好感度又向上提了一点。

有礼貌，不骄矜。

他很喜欢这样的学生。

兰斯洛特叫住了亚尔维斯，神情凝重，“薇薇安……”

他欲言又止。

亚尔维斯擦干净了手上沾染的血迹，跟着他到了石室门外，少女蹲在地上，手中拿着一杯水，低垂着头，一动不动。

“……没有呼吸了。”

兰斯洛特低声补上了后半句。

亚尔维斯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兰斯洛特的意思，他伸手探了一下薇薇安的呼吸，的确已经停止。亚尔维斯蹙眉，又将指尖贴上了少女的脖颈。

毫无脉动。

“……下线了吧。”他下结论。

兰斯洛特一脸茫然，“您刚刚说什么？”

他听不清楚亚尔维斯的话，那些字眼被扭曲，被他捕捉到的只有模糊的发音。

“没什么。”亚尔维斯垂眸，眼底一点冷淡。

大陆上的人们会自动模糊与游戏相关的词汇，他一开始以为是系统或者玩家对周围人下达的心理暗示，或者是什么精神类的魔法。可当他自己说出口的话同样被扭曲时，他推翻了这个想法。或许暗示的确存在，但他的实证说明不仅有暗示。

他开始怀疑是世界的法则出了问题。

那凌驾于一切之上的法则，在为所谓的游戏大开方便之门。

这对它而言有什么好处？别告诉他法则看上了这些玩家能带来的利益，与之相对应一同带来的是混乱和无序，这对法则而言没有一点好处。

亚尔维斯想起玩家的骚操作就头痛，那些规规矩矩的体验魔法，跑去法师塔折腾十三贤者，或者沉迷探险往荒郊野外跑的也就算了。把它当恋爱游戏各种收集后宫的只要不渣到教会头上来他也能忍。最可怕的是那些混邪乐子人，今天在这个国家撩一下国王公主，明天又去另一个国家插手政务，扰的各国不得安宁，偏偏教会不能明面上直接插手，简直让人头大。

想想就窒息。

教会追求的和平和秩序被搞得一团糟，逼得亚尔维斯不得不出手暗中阻止，把这些混沌恶的玩家能抓的都抓了，通通送回老家。

法则没有给予警告。

这说明法则不会过于偏向玩家。

那是不是意味着，这个所谓的游戏做了什么，让法则不得不退让。

亚尔维斯在思考着所谓游戏的真实。

很有可能。

老师衰弱的太快了，比起前几代而言，她力量被榨取的速度快的堪称离谱，并直接反馈到身体上，使得她不得不提前退位，把公务丢给了自己。

事情越来越麻烦了。

亚尔维斯又是一阵叹气。

“过一会就好了。”亚尔维斯准备去休息一下，长时间不间断的施展疗愈术，还是在光元素极其稀薄的条件下施展，对他的消耗很大。他刚在圣堂祈祷完，又一路舟车劳顿，身体有些吃不消。

“从前又不是没有过先例，异端生命力很顽强的，无法确认他们是否真正死亡，不是吗？”

亚尔维斯伸手给自己的骑士理了理衣领，“有的异端死去后会化为光点消失，不如再等等，他们失去生命体征后再次复苏需要的时间并不长。”

“是。”兰斯洛特应下。

“今天辛苦了，一会去休息……”

咔。

亚尔维斯忽然听到了一声脆响，他回过头，正好看到水杯从薇薇安的手中滑落，砸在地上。

少女的身体动了动，头以不自然的姿势抬起，左右摇摆了一下，像是在舒展许久没有动弹过的身体，骨骼发出了奇异的响声。

她慢慢的站起来，闭合的双眼睁开，蓝色的瞳沉稳平静。

亚尔维斯轻轻挑眉，这个薇薇安，似乎哪里不对。

薇薇安的双眼望向了站在一起的两人，眼中带着一丝惊讶，像是根本不理解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一般。

“教皇冕下……？”她迟疑的出声，然后确定了亚尔维斯的身份。

少女·优雅的走过来，她提起裙摆，有一瞬间的迷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穿着一身灰裙，但她依旧遵循着良好的教养，微微施礼。

“我是奥兰的第四王女，薇薇安。”

“向您问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