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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什么关系

仪君拂开他的手,径自理了宽大的袖子要走,韩冰转到他面前,固执的拦住了去路。

仪君实在不耐烦极了,不觉怒气上涌,气极反笑。

开口真心,闭口真心,男人的真心能值几个铜板?

他蓦地凑过来,在韩冰耳边轻吹了一口气,酒气如兰,且妖娆且诱惑,“长夜漫漫,枕香温玉,也未尝不可解颐呀。”

韩冰始料未及,愣住了。

待听清仪君的私语,一股森然的寒气,自脚底而起,瞬间蔓延全身,脸登时都白了。

仪君见状,反而又摸了一把他的脸,觉得糙得不行,手感极差。

他忍不住一脸嫌弃的样子,和韩大郎君耳语道:“记得好好刮了胡子来,太难看了,败兴。你呀,也就一张脸,能看看了。”

韩冰瞪大了眼,傻不愣登的,看着仪君。

浑身的血液,都被冰住了。

仪君携美飘飘然走得远了,悄然围观了好一出狗血大戏的船仆们,也心满意足的散了。

韩冰都还是一动不动的,眠春怎么拽都拽不动。

眠春少年已经放弃了挣扎,随便自家郎君造作了。

为美人失智的男人,都这幅德行吗?

先前,他还暗自笑话陈稷撑不起来呢,一转眼,他家郎君就成了更大的笑话。

人家卫姑娘,多么人美心善一姑娘呀,好歹会在人前给陈稷留面子。

他家郎君呢?看上了一只会咬人的白眼狼,完全是人前剥了脸皮子,还要在脚下踩三踩,且耀武扬威呢。

哇,他的命怎么这么苦哇!

眠春觉得他的心都要苦出胆汁来了。

一半为他自己,一半为他家郎君。

韩冰已经苦得心都不会跳了,气若游丝,行尸走肉般,被自己的书童带回了客房。

兰草端了酒壶过来,几度欲言又止。

仪君瞟了她一眼,弹了弹袖子,懒洋洋道:“想说什么就说,不必扭扭捏捏。”

兰草:“郎君,和那位什么关系?”

看着,不止旧友的关系呀。

仪君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靠近前来,挑了兰草的下巴,曼声道,“关系呀,自然是,睡过的关系呀。”

兰草大吃一惊,手中的托盘差点没端住。

仪君姿态极其优雅的,执起玉白的长颈酒壶,一道银亮的酒液,细细长长,缓缓倾泻而出,汨汨满了天青色的小酒杯。

他仰头一饮而尽。

对着窗口的阳光,举着空杯,看了好一会儿,才悠然叹道,“人生百年弹指间,今朝有酒今朝醉,能尽欢时且尽欢呀。”

兰草心下稍安,好奇又起,“那,郎君可是,心悦”

仪君眨了眨眼,答非所问,“年纪一大把了,倒是傻得可以。”

兰草不明所以,便抬眼,看了又看他那张十分显嫩的、英气与妩媚平分秋色的俊脸。

小侍女心道,郎君你也不年轻了呀。

虽然,看着才二十出头,实际也有三十了,明明两人年纪相当。

想是这么想,她反而更加疑惑不解了,“郎君何故”

面对面都这么不留情面了,为何私下却向夫人举荐他呢?还把自己卖给夫人。

仪君用一句话终结了这个不愉快的话题,“还人情罢了,一个搭头。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不相干的。”

话是这么说,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想也是不可能的。

他转身盯着兰草,突然笑开了,一脸兴味,“你家夫人,心眼可真坏呀。”

兰草就低了头,反驳道:“夫人人很好的。”

声音虽不大,语气却十分坚定。

她是被夫人救下来的,心中的信念十分坚定。

仪君笑得无辜又无赖,“我没说你家夫人不好,只是趣味嘛,确实迥异于常人罢了。”

张家嫡出的大小姐,性子实在有些恶劣呀,也不知道他的新东家,会不会酷肖其母。

这样想着,他白皙如玉的脸上,不觉又现出了笑意,信手自斟了一杯酒饮尽。

且祝自己继续好运罢。

卫雩就不知自己到底是好运,还是歹运了,她醒来过后,躺在船上就是难受得不行,吃什么吐什么,连药都喝不下了。

老大夫看了就说,大概因为水面难免晃荡,病人又才伤了头。

于是,陈稷当天下午便带卫雩上了岸,在渡口就近找了户人家借住下来。

考虑到鄢县那边,宋言必定急等着用人,韩冰和仪君这一行人,就先随船走了。

陈稷做了主,让管事先把人和他们的部分行李送过去,再回转来接他们,顺便多带些人来,接应接应小将军。

他对韩冰和仪君早上闹的那一出,也有所耳闻,但是全然漠不关心。

管谁负心管谁薄幸管谁玩弄谁,他听了是眉头都不皱一下的。

真要有人头疼,也合该管人管事的宋领事头疼去。

正头疼的管事:

因为船主人七郎君始终没个音讯,连个影子都捉不见,临行前又把船借给了陈稷。

管事无奈,只好带了手下十多个船工船仆,听命行事。

他才是真正脑阔疼的那个呀。

这要是两个作客的在船上打起来了,主人家不在,能做主的也不在,他一个做奴仆的该如何是好?

陈稷眼也不眨的回道,“那就把人绑了,活着交给宋领事就行。”

管事:

这就过分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他听了心里竟然很有些跃跃欲试。

管事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然后很快就自我安慰,大概是耳濡目染,近墨者黑。

他怕是和这位爷一样,也沾染了七郎君的恶习,哦不,霸气呢。

正常,正常,都是正常心思,正常操作。

和他们同行的,还有癞子爷和二宝,他们两人跟着张小郎,也一起过去了。

陈稷只想眼不见心不烦,就把他们交到了张小郎手上,随他使唤去。

张小郎既高兴又不高兴。

高兴的是,他也是有人手的人了,比他光杆的老爹强多了,一个半下手呢。

二宝一个小孩,勉强可抵半个人手。

不高兴的是,他新得的人手,看上去都不怎么聪明,似乎还不怎么愿意跟他走,只是迫于陈稷的淫威,才屈从了。

少年觉得他被小瞧了,忍不住气咻咻的,冲他们直翻白眼。

惊惶不安的癞子爷,抱着哭唧唧的二宝,瑟瑟发抖,不知道何去何从,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张蓿。

于是,陈稷也把注意的目光投向了张蓿。

张蓿:

这到底什么逼良为娼现场?

之后,连同张蓿,也被陈稷一道打发走了,只有老大夫和黄黄爷留了下来。

张蓿本来还不甘不愿的,凭什么一条狗子都能留下来,他做狗主子的竟不能?!

陈稷便一脸无所谓道:“你若是不介意你师父他老人家到时没个好地方睡觉,你就留下来。”

张蓿:

你的礼貌呢?对救命大夫的礼貌呢?

这是赤果果的威胁吧?

他用一言难尽的表情盯着陈稷,觉得自己应该对他的无耻再提高至少三个等级。

陈稷一看就明白张蓿误会了,不由默了默,把怀里还没来得及拿出来的地契,一把塞到他手上。

为了免费劳动力,为了卫雩日后的舒适,他勉为其难做了解释,“我自己都没去过,地方在哪,你到了自个找,记得把院子整理干净点。”

陈稷摸了摸自己的钱袋子,到底没舍得给,决心先吃大户,“有什么支出先记账,等我回去再说。”

做大夫的,总不会缺钱的,算得上大户了。

张蓿,张蓿就彻底无语了。

这年头,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呀,何况他们做大夫的。

他拗不过陈稷,师父又不出声支援,只好提着一颗不安的心,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陈稷借住的人家,倒也离河不远,走个几十步的路就到了。

一溜儿的青砖瓦房大院子,显然是阔过的,大约建了有些年头,都老旧了。后人们却没有余钱修缮,任由砖上长青苔,瓦上长野草。

拢共三间正房,四间厢房,一家子祖孙四代同堂,人丁兴旺,足有二十来口人。

户主姓李,五十来岁的干瘪老汉了,奉养着一双年近古稀的爷老子娘,底下最小的儿子才新娶了小媳妇没多久呢。

因着才办了一场喜事,家中喜气尚未消尽。大红纸剪的喜字,都还贴得好好的,红艳艳的,煞是醒目好看。

因为生病的卫雩,才刷新过的新房,就被腾挪出来了。

新人们不仅不生气,还高兴得不得了,因为陈稷出手就是一颗银豆子,太大方了呀。

带人过来的管事:

花别人的银子,当然想怎么大方,就怎么大方了。

管事自然也认出了,陈稷用的是他们家七郎君的钱袋子。

这一家子,现今正负责他们在船上的伙食供给,管事见他还算老实,院子也阔大,就介绍给陈稷了。

李老汉家主要以种地为生,不过家里吃饭的嘴太多,地里产的总入不敷出,家业就渐渐败落了。

好在儿郎们勤勉,不忙农事的时候,就打打渔,干些零散活儿,补贴家用。

他家老婆子和媳妇子们,就在门前支了个茶摊子,顺带卖些便宜饭食,只是生意也很惨淡。

渡口都没有商船来,也就没有往来的客商,茶摊子自然少人问津。

老大夫就不止一次听的李老爷子哀叹,听说每日来往的客船都要减了,以后只打算隔三岔五过来一趟。

年成总不景气,大家兜里的钱越来越少,搭乘的人越来越少了,船东家觉得,不值得他们特地绕路过来。

再一个原因,就是渡口本身管理不善了。

常年无人清淤修缮,河道状况一日差过一日,船只自然不愿意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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