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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20章

五月十六日,惠风和畅,天朗气清。

景应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又宽敞的楠木床上,头顶是墨底翠纹金边的壁画——是他熟悉的画,是他熟悉的床。

果然,是一场噩梦。万幸万幸,如今已经转醒。

虽然依然心有余悸,但从窗户花格之间洒落的明媚阳光,叫这小公子的心情也变得明媚起来。

他一如寻常,唤来蛟仆照顾他洗漱更衣,几个小丫鬟端来刚出炉的早点,小心翼翼地将那些碗碟放在屋里的桌几上。

吃过早饭,备好课本和习题,佩好玉饰头带,走出房门,穿过长廊,再穿过前院,迎送他上学的马车已经在门口停好。

小马童见景应出门,立刻跳下车来,将垫脚摆好,弯着身子等小公子上车。

在车内摇晃片刻,便到了学堂。

他在如今这间学堂待了快三年,准确地说,再有四个月便是满三年了。三年前,因为黄粱市一事,他央求着景留年给他办了转学,用的理由是呆在青鳞书院叫他不自在。

景留年虽然喜欢以权压人,但到底是个脑子正常的,不会因为自家儿子的不自在,就叫人去把一整个青鳞书院给挫骨扬灰。

景家权势滔天是不错,但青鳞书院里还有恁多的贵族子弟,那德高望重的老院长又是玄武后人,他干倒一家青鳞书院容易,但犯不着和这天风城里大大小小的势力都去结一桩梁子。

于是在这一事上,他就依着景应的话,将他转到了现在的天问学堂。

然而景应要求转学的真正的心思,却是没人知道的。

若他还要继续待在青鳞书院,景留年自然不会对书院出手,但势必会暗地里对付与黄粱市一事有瓜葛的陆酿和罗桥桥。对景留年来说,要找这些下等人的麻烦,只怕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些。

罗桥桥是死是活他可一点也不在意,但他却不想陆酿有事。

“陆家要是出事了,谁去照顾小白啊。”景应当时是这么想的,“我绝对不是为了陆酿,而是为了小白。”他堂堂景家大少爷,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蛇族的同窗屈就了自己?却没想过即使那小白来当搪塞自己的借口,归根究底还是为了一条蛇。

学堂今天的氛围有些古怪,那些平日里都因为吃过景应的苦头而不敢跟他对眼的同学们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那些平常只在他面前会收敛一些的小霸王今天也显得有些肆无忌惮。

嬴鱼家的公子靠在桌角上,一脸戏谑地看着刚走进教室的景应。嬴鱼虽归为鳞门,却生而有翼,与龙一样是可以上天入水的族类,因此气性也是出了名的跋扈。

话虽如此,平日里,这嬴鱼公子也是不敢来招惹景应的,今天是吃了什么壮胆玩意儿不成?

景应回想起昨天晚上的梦来,心下有些发凉,但依然不以为意,昂着脑袋走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他能感觉到,周围的视线都隐晦地聚集到了自己身上。他是习惯了成为焦点的人物,此时却觉得有些不自在起来。

靠窗的方位有一小撮人围聚在一起,窸窸窣窣地说着什么见不得人的话,期间有人不时地侧过头,那斜飞过来的目光,正好落在景应的身上,但等到景应眼珠一转回望过去的时候,那冷冷的目光便又被及时地收回,消失不见。

那些人,是在议论自己?

究竟是怎么了?

数术课的时候,先生点他上台演算题目,他脑中一片浆糊,难得地没能答上来,台下便响起了一片暗暗的笑声。

读书写字做文章的课倒是还好,但到了术法课,景应才算是遇上了最糟糕的情况。他一反平常地,潮涌之术施成了一股溪流,围观的学生们又是一阵冷嘲热讽。

景应内心慌乱不安,顾不上对那些嘲笑一一“回礼”,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怀中,又在袖袋里翻找了一遍,终于确定,他,没有带上符御。

这怎么可能呢?随身带着符御是他打小养成的习惯,就像一日三餐一样,是根本不会漏掉的事。更何况,他还记得,早起更衣,换下睡袍之后,他明明就将符御藏在了怀中。

术法先生见着景应站在台上发愣,出声提醒了一句,才叫他如梦方醒,跌跌撞撞地走下台去。

今儿个怕不是撞上了什么邪祟,回家之后,得叫爹爹请锦鲤家的来驱驱邪。

到了下学的时候,景应来到往常停靠马车的地方,却不见家中的马车。

橙黄色的日头渐渐地没落了下去,比昨夜更圆的既望之月早已高悬天顶。

景应看到那轮满月,才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五月十五,是他的诞辰。

昨天,是他十六岁的诞辰,是他第一次化身为龙的日子。这么大的事,他怎么会忘了呢?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有好好地化身吗?变得健忘难道是初次化身的后遗症?怎么从来没有人跟他提起过呢?

忽然之间,他看到转角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阿叔!”景应叫了一声,急忙跟了上去,“阿叔,今天怎么没有马车?咱们是要走回府里吗?”

前面的蛟仆仿佛没有听到似的,只是一个劲儿地往前走,步履矫健得不似一位老人。

“阿叔,怎么了?你走太快了,我有些跟不上呢。”不知不觉中,景应已经从快步走变成了小跑,但始终没能拉近与蛟仆的距离。

景应的脚步顿了一下,一种兽类的直觉叫他嗅到了危险。就在这一瞬间,蛟仆也停下了脚步。

此处是一条漆黑的小巷,没有往来的行人,没有讨食的乞丐,若不是头顶一轮明月清辉依旧,景应差点以为自己是掉进了什么灵异空间。

见蛟仆停下,景应赶紧小步上前,就在他的指尖就要触及蛟仆的衣角,一条黑影将他与那白发的老人生生地隔了开来。

那黑影手中持一柄匕首,景应还未看清他的动作,便被那锐器划伤了手。

景应愣了一下,呆呆地看着殷红的血从他雪白的皮肤上滑了下来,淅沥淅沥地跌到地上。他忽然又想起一件事,今天早上,阿叔给他系腰带的时候,似乎在他怀中掏了一把,只是那动作太快,他只以为是阿叔手滑。

现在想来,那个时候,应该就是阿叔拿走了他的符御。

可是为什么?就是为了让他陷入如今这个局面而无法用法术自保吗?

“阿叔?”景应又叫了一声,声音带着颤,“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蛟仆的背影因为他的这声呼唤而显得有些动摇,但始终没有转身。他只犹豫了几秒钟,似乎打定主意不再理会景应的呼喊,终于迈步向更深的黑暗走去。

景应想要跟上,却被黑影拦住。

“是……是爹让你这么做的吗?”他最后问道。

苍老的背影无动于衷,渐渐地消失在景应的视野之中。

黑影再次向他发起攻击,景应虽赤手空拳,但幸好因为平时锻炼得勤,闪闪躲躲,一时间竟没再被伤到。

必须要赶紧跑到大街上去!景应一边压抑着心中的恐惧,一边沿着来时的路狂奔起来。

奇怪,这真的是来时的路吗?

圆月被阴云遮蔽,世界仿佛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此时不过黄昏时分,天色怎会如此晦暗?

景应奔跑着,却发现连脚下的“小巷”都不知在何时消失了。他身处一望无际的黑暗,没有方向,没有出口,只有一个更加黑暗的影子在他身后跃动。

是结界。

他的心彻底地冰冷了下来。他终于意识到一件事——原来那个噩梦,并不是噩梦,他,天风景家的大少爷,在十六岁的诞辰宴上,在所有天风城上等鳞门的瞩目之中,化身成了一条青蛇。

银龙怎么会有一个青蛇儿子呢?他自然不再是景留年的儿子,也不是景家的大少爷了。

他应该成为一个,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

他逐渐放缓了脚步,心想着索性就让这片黑暗将自己吞噬吧。没能成为银龙的他,什么也不是,活着也只能成为景留年心头的一块疥疮,还是早些死了算了。

他停下了脚步。凄冷的黑风从后面逼了上来。

一个遥远的名字忽然浮现在他的心头。他想起自己曾经又看不起又羡慕得紧的青蛇少年。原来自己竟与他是一样的,一样是条青蛇。

他的心情奇异地轻松了起来。

就在这时,他忽地一个踉跄。

怎么了?站着不动也会摔倒的吗?就当景应恍恍惚惚地这么想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正被一双手拉着向前跑。

“就这么放弃了吗?”一个陌生,但又似乎有几分熟悉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那个人像是会发光一样,周围的一切都沉没在黑暗之中,惟独前面的那个身影却叫他看得一清二楚。

和从前一样,还是一袭青衣。

“陆酿。”景应像是做梦一样喃喃道。

他忽然发现,阔别三年,他仅有的两样强于陆酿的东西都已经没有了。

一个是身份,一个是身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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