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情史

小二毕恭毕敬地弓腰请风南仪他们进来，内厅的客官仅有两席，惹人注目的是，其中有一席尽是些风姿冶丽、芙蓉出水的姑娘。

她们掩面笑着，模样像是在议论极好笑的事情，言谈间轻佻且随意：

“今夜别的客官给老娘一万两我都不去暖香楼陪他，一年到头都是伺候那些肥头大耳、满脸像是摸了猪油的男人，真是烦不胜烦。”

“咱们柳姐姐今儿个不是还把蓉娘气得大发脾气了？硬是把大客人给推了，也要跟咱们来柳仙居喝酒。”

“别说这些糟心事了，这良辰今宵的，姑娘们赶快享乐，明日又要接客了。”

在这席姑娘谈话之时，小二躬身吆喝道：“三位客官，咱楼上请。”

厅内谈话的声音戛然而止，视线都落在了风南仪这边。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那席间的一位姑娘款款走来，娇滴滴地说道：“黎公子，好久不见。”

风南仪侧身觑见黎绛愕然的神情，他迟疑地问道：“你是……柳姑娘？”

柳含不失尴尬地将脖颈凌乱的发丝捋到脑后，笑道：“黎公子果然是贵人多忘事，上个月初五您在归澜楼与友人饮酒，奴家那时遭人轻薄，是黎公子见义勇为，救了奴家的性命。”

黎绛沉吟片刻，脑海里确实是有这么一件事。

“柳姑娘平安无事就好。”

柳含盼星星盼月亮的想要再次遇见黎绛，即使知道黎绛或许是因为仗义才救的她，但她已对黎绛芳心暗许，又岂能轻易错过这次相遇？

“奴家一直想找个机会亲自向黎公子道谢，遗憾的是自那以后就再也能遇见黎公子，奴家想借着今晚的良宵美景，请黎公子和您的友人用膳。”

柳含向风南仪和纪元衡福身说道：“奴家姓柳，两位可以叫我阿柳。”

风南仪点头笑着应道：“阿柳姑娘。”

纪元衡对女子只是点了点头，随后用压迫的眼神看了一眼黎绛，示意要他快些解决。

黎绛颇是左右为难，他想婉拒柳含，可那边的姑娘们都盯着他和柳含，若他拒绝柳含，不仅辜负了柳姑娘的心意，还会拂了她的脸面。

但若是同意，又会让南仪妹妹和纪元衡陷入窘境。

柳仙居的小二是个见过大场面的人，心中打起了算盘，本来这三位也是吃白食的，而柳姑娘有意要请客，若他们能答应柳姑娘，掌柜的就可以省银子。

小二笑嘻嘻地说道：“黎公子，咱柳仙居的厢房足足能招待数十余人，不如让柳姑娘她们和您几位用同一个厢房？”

黎绛决定要问问风南仪的意见，如果南仪不介意，便听店小二的话。

“妹妹意下如何？”

风南仪干脆利落地说道：“店小二的主意甚好。”

与柳含同行的女子的虽是在花楼谋生，但也通情达理，知晓人情世故，主动说要在厢房的隔间用膳。

厢房的轩窗敞开，清晰可见天边仍在绽放的焰火。

黎绛只觉气氛尴尬，僵着脸跟纪元衡聊起近日的奇闻乐见。

风南仪则是百般聊赖地用手指沾了点水，在案角边上画圈，等候膳食的到来。

柳含出声笑问道：“姑娘可是与你身旁的公子是一对儿？”

她方才听黎绛唤风南仪妹妹，认为若想能了解理解，应当和风南仪亲近一些。

风南仪稍顿片刻，嗯了一声，说道：“他是我的夫君。”

柳含惊讶道：“姑娘竟已成亲了么？”

此话刚出，柳含随即说道：“怪奴家的脑子不灵光，觉得夫人的样貌像是尚未及笄。”

风南仪摇头笑道：“按理来说，我成亲的过于早了，绛哥哥比我年长几岁，可现在还没定下亲事呢。”

柳含得知黎绛还未娶亲，禁不住内心的喜悦，直截了当地开始问黎绛的喜好。

许是柳含的心思会转弯，很快就和风南仪一起有说有笑的。

不知隔间的哪个姑娘醉酒，开始胡言乱语道：“柳姐姐能在元宵佳节碰见自个儿的心上人，我香颜何时能跟纪丞相共度良宵？”

风南仪的耳朵直直的竖起来，生怕听岔了。

“想当年，别的公子哥愿意用千两黄金娶我出暖香楼，偏偏那纪元衡不知好歹！老娘心甘情愿地什么都不要，他却……”

风南仪的耳朵忽然有点听不清了，她正准备再挪挪位置，心想定要把香颜说得话听清楚，要听明白纪元衡的风流债。

“吱呀”声响，是上菜的小二来了。

焰火停滞，隔间的声音愈来愈清晰。

“香颜姐姐别痴情了，江陵城的传言还不能让你死心吗？昭仁公主被纪元衡欺负的不成人样，你就别想着要嫁进丞相府了。”

“可惜了昭仁公主，嫁给这种男人，命苦啊。”

这厢柳含解释道：“奴家有个妹妹，爱慕当朝丞相纪元衡许久，现在许是酒后失态了，还请黎公子见谅。”

黎绛说道：“无妨，柳姑娘动筷吧。”

案上摆的部分膳食离风南仪有些远，并不能让她够得着。

风南仪的心神都放在了旁听隔间女子的谈话，从香颜是因何爱慕纪元衡，到纪元衡过往的履历，她听得是津津有味。

风南仪往常只知道纪元衡在政事方面的经历，对他的情史满怀好奇，正所谓要知己知彼，才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她丝毫没注意身旁的男人在为她舀汤，直至纪元衡把自己的瓷碗放在风南仪眼前，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若想听为夫的曾经，夫人该直接来问我。”

“现在要认真用膳，等回府我可以给夫人讲一晚上。”

风南仪的耳垂蓦然发烫，心怦怦直跳，轻咬下唇，嘴硬地说道：“我没兴趣听你以前的情史。”

纪元衡浅笑道：“为夫的情史只有三个字。”

“哪……哪三个字？”

纪元衡又贴近了几分，一字一顿地念道：“风、南、仪。”

风南仪的脑袋似乎不能仔细思考了，纪元衡的语调含情，暧昧的意味深不见底。

这好像也是纪元衡第一次念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