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突袭

纪元衡明白楚禹话中透露的意思，无非是不想冒风险在夜里调兵，可他今夜并不是抱着商量的态度来启王府的。

他低眸看着楚禹桌案上的貔貅玉坠，笑道：“王爷似乎是误解微臣了。”

“微臣此番前来，是向王爷告知，我与钟将军决定在丑时二刻出兵，让王爷做个准备，以免到时两军开战，扰了王爷的美梦。”

楚禹面露窘态，却只得云淡风轻地揉揉眉心，他暗自念叨：当真是碰上了一个不好惹的主儿，往后若是想指望纪元衡给启王府办事，可谓是痴人说梦。

“纪丞相此言差矣，突如其来的战事让百姓们流离失所，本王也心系襄阳城的子民，即便今晚无事发生，本王也难以入睡，何来扰我美梦之说？”

“既然纪丞相已和钟将军认真商议过，想必是对突袭敌军有十成的胜算，那本王就无需多虑了，况且昭仁是在本王安排的客栈失踪的，本王自然要负全责。”

话音刚落，楚禹唤门外的护卫进来，抬手吩咐道：“去把府中的暗卫尽数调给纪丞相。”

纪元衡闻言颔首道：“有劳王爷费神，微臣先行告退。”

楚禹身旁候着的贴身侍卫默默叹了两声，待纪元衡走远了，才敢弯腰问道：“王爷，这纪丞相是不是有些太过狂妄了？您好言好语地对他，纪丞相可倒好，出言不逊就罢了，还丝毫不把王爷放在眼里。”

楚禹皱眉说道：“你以为纪元衡是如何爬上丞相的位置？他是个蛮横无理的武夫，做事冲动，这么些年算是纪元衡运气好，今日的突袭若是失败，本王便可上奏朝廷，纪丞相不听本王劝告，逞一时之快，执意要领兵突袭。”

侍卫领悟到王爷的用意，本以为王爷吃亏了，但听完王爷的话，后知后觉地才知道纪元衡是来为王爷背锅的。

想到这儿，侍卫笑道：“属下愚昧了，王爷真是有先见之明。”

……

临近丑时，巷口只有两三条野猫在乱窜，石砖上的血迹斑斑，往常街角挂的灯笼也不知所向。

纪元衡策马从启王府回到兵将的根据地，向钟鸿下令，命他即刻把队伍分散，兵分五路前往酒楼。

而此刻萧衍他们酒过三巡，穆宽拓带领的小兵喝得是摇头晃脑、醉倒一片，虽是个个儿都醉醺醺的，但却声音嘹亮地念道：“契丹男儿绝不认输！”

“明日务必拿下襄阳城！”

萧衍略感疲惫地扫视着这些醉汉，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对穆宽拓说道：“这次战事结束，你回去需得好生教导他们，别整天只会用蛮力，不带半点脑子打仗。”

穆宽拓低头解释道：“回耶律的话，咱们契丹的男儿向来如此，王上在世的时候，还赞叹契丹将士们是草原的雄鹰。”

耶律接管王上的政务不足一个月，尽管耶律年轻有为、聪明睿智，将士们把耶律奉若神明，可耶律总是认为这个将军有点儿愚笨，那个统领有点儿莽撞……

总之，在耶律的眼里，没有一个人是称心的。

萧衍瞥了眼在地上醉成一滩烂泥的统领，哼笑道：“孤知道穆小将军心存不满，但靠着酒囊饭袋去打胜仗，莫不是在白日做梦。”

穆宽拓顺着萧衍的视线，看到那统领的模样滑稽，顿时头皮发麻，无颜再跟耶律争辩，拱手说道：“属下回去定会严加教导他们，决不让他们辜负耶律的期望。”

“时辰不早了，耶律连着赶了两天的路程，明日又要亲自领兵打仗，属下怕耶律住不惯中原人的床榻，特意让兀尔海收拾了一间上房，叫他铺了羊毛毯。”

酒楼的厢房远没有客栈的多，穆宽拓把仅有的厢房给了耶律和几个位高权重的将士。

萧衍摇头说道：“孤要在这儿守着，那厢房留给小将军歇息吧。”

穆宽拓见耶律的态度淡漠，便不敢多言，躬身应道：“耶律以身作则、恪尽职守，属下又岂能贪图享乐？”

“属下要和耶律一起守夜。”

萧衍欣慰地拍了拍穆宽拓的肩膀，想他手底下数万大军，能有穆宽拓这般俯首帖耳的良将，实属难得。

契丹若想翻身，必要赢了这场仗。

萧衍呵斥众人不准饮酒，就地歇息整顿、养精蓄锐，等天亮迎接第二场仗。

说是歇息，灯盏却是不让灭，酒楼仍然亮堂堂的。

风南仪的双手和腿脚都被麻绳捆着，全身不能动弹，麻木的厉害。

呼噜声此起彼伏，吵得风南仪直蹙眉，而萧衍正坐在她的对面，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萧衍的目光虎视眈眈，像是把风南仪当做即将入口的猎物。

良久，风南仪决定索性鱼死网破，先声问道：“耶律今日绑了本公主，恐怕不是为了给王上献祭吧？”

在过去的两个时辰内，风南仪琢磨了许久，她虽然猜测不到纪元衡身边的眼线是谁，但现今摆在她面前的事实是，本该在草原指挥作战的萧衍忽然出现在襄阳城，明日还要亲自领兵打仗。

这说明，萧衍早有准备。

风南仪不等萧衍回话，就兀自说道：“本公主以前在皇兄那儿听过耶律的大名，契丹九王子萧衍，三岁识字、十岁会弓箭，天资聪慧、骁勇善战，是王上最喜欢的小儿子。”

“皇兄曾对耶律很是佩服，说契丹男儿能把四书五经读得滚瓜烂熟的少之又少，耶律不仅会读四书五经，还擅会用兵法，别说是皇兄，就连本公主都对耶律有过钦慕之情。”

萧衍原本在思忖着，该如何战胜纪元衡，但风南仪的这一席话挑起了他的玩心。

他嘴角噙笑，移步到风南仪的身前，说道：“按公主所言，是孤来迟了。”

“公主说的不错，孤来时就不打算把你献祭给父皇。孤方才说的那些话，不过是想恐吓公主。”

萧衍缓缓蹲下身子，伸出手抚摸风南仪的松绿石耳珰，轻声问道：“公主认为孤绑你是想做什么？”

风南仪没有躲避萧衍的目光，笑着说道：“耶律绑架本公主，为的是要威胁我夫君。”

萧衍长笑不止，硬生生地把松绿石耳珰扯了下来，“孤还想着昭仁公主究竟有多聪明呢。”

“孤——”

他的话还未说完，酒楼的窗户纸破了，飞进来一支柳叶箭。

萧衍反应迅速，往后退了三步。

穆宽拓不明所以地揉了揉眼，耶律怎的耍起了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