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67章

他不動聲色地將放在桌上的胳膊拉下去，静静坐着，低眸看着桌上摊开的书本。

那阵衣角与微风摩擦的声音转瞬即逝，屋内一时又恢复了安静。

空气凝滞，菲尔曼终于抬起头，目光停留在眼前一架木柜上，后面空无一人，盯着那里良久，他突然开口，声音不大不小，在寂静了许久的空间里却十分清晰，“晚间来访，躲躲藏藏怕是不好”。

空气里寂静无声，过了一会儿，从书架后面走出一个人来，那身影迎着菲尔曼的目光直至走到离他半步之遥，才堪堪停下。

菲尔曼眉心微皱，看着眼前人，声调微抬，“怎么是你？”。

卡达西抱着手臂，歪头一笑，“怎么？陛下以为是哪位？”。

卡达西的声音平淡无波，但菲尔曼还是从里面听出了十足讽刺的意味，他略微往后挪了挪，将自己和卡达西的距离拉开些许，“除你之外，倒是没有其他的人选”。

这话说的过于敷衍，卡达西不置可否，弯腰，眼睛不经意扫过菲尔曼的手臂，露出一个漫不经心的笑，在这半封闭的房间里，幽暗光线下，显得有几分诡异，他直视着菲尔曼的眼睛，红瞳里尽是戏谑，”不，你有“。

他直起身子，后退半步，摆了摆手，苍白手指在暗处更显露出惨然之色，“你心中想的，就是我想的”，他勾唇，道，“我们曾经合作过，不是吗？”。

菲尔曼沉默着，手指暗暗抓紧了夸大的袖口，身体内的躁动已经不受他控制，这个时候不能和卡达西有冲突，他压抑下眼眸中的情绪，淡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他没猜错的话，洛斯特他们已经找过这个家伙了，只是目前疑虑点在于卡达西到底会不会和他们站在一起。

卡达西四处走动着，手也没闲着，时不时拿起架子上摆放的瓶瓶罐罐瞧一瞧，菲尔曼身体痛痒难忍，他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样子。

曲着手指敲了敲一个透明的玻璃瓶，瓶壁发出清脆的一声，卡达西凑近耳朵，脸上的表情颇有些好奇的意思，点评道，“好听”。

一点儿也没有要回答菲尔曼话的意思。

菲尔曼越来越难以忍受，此刻也不再说话，多说即多错，更容易让卡达西发现他的异状，只好抿着唇，目光却追随着卡达西的动作，未曾移开。

不知过了多久，卡达西终于是耐心磨完了，脸上有些懊恼，轻轻的啧了一声，”怎么还不来“。

菲尔曼眼皮一跳，看着卡达西，对他口中未来的人已经有了猜测，他手指不禁蜷缩起来，眯着眼睛，心中明白，怕是卡达西已经暂时和洛斯特他们站在了统一战线。

科多迟迟未来，菲尔曼垂下头，即使是此刻来，也只是和卡达西打个照面，今夜实在是大意了。

“你在等他们？”。

卡达西这次倒是回答了，他点点头，随意瞥了他一眼，“是”。

菲尔曼忍耐着体内躁动的虫子，紧咬牙关，“你怕是等不到了，不管洛斯特和你说了什么，他还是视你如眼中钉”，他咬着牙说完这句话，语气里已带上了不易察觉的颤意。

卡达西无所谓地耸耸肩，转过身来，语气有些冰冷，“你这样说，让我记起我们曾经也算一丘之貉，嘶”，他敲敲脑袋，面上有些纠结，”这个词听着不太好，“，卡达西笑了一下，最后两个字咬的极重，”所以用不着你提醒我，陛下“。

话音刚落，房中便传来脚步声，菲尔曼竭力压制着体内的躁动，辨认着这脚步声，几秒后，三个人出现在了他面前。

撒曼站在前面，和卡达西眼神交换一下，对他出现在这里，并未流露出过多的惊讶，擦肩而过，他看着菲尔曼，出声，“久等了”。

洛斯特在他身后，手里拖着一个人，撒曼话音刚落，那个人就被粗暴地丢在地上，身体与地面撞击，发出一声闷响，灰发杂乱，正是迟迟不见的科多。

菲尔曼眉心一跳，面上却依旧维持着沉稳冷静，“齐聚一堂，欢迎”。

卡达西笑了几声，却只是看着菲尔曼，并不说话，撒曼轻轻瞥他一眼，眉毛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想必你忍了很久吧”，说着，边用眼睛讳莫如深地往他放在桌下的手上看了一眼。

科多嘴里被塞了布条，脸上有几处伤痕，衣服脏乱，看起来十分狼狈，在地上扭动着，嘴里支支吾吾，急切地想要对菲尔曼说些什么。

“你们找到那些孩子了”，菲尔曼淡淡出口，听起来并不惊讶，他并未看地上的科多，科多却一听他出声，就噤声了。

“看来你很肯定嘛”，卡达西冷声道，他当然不是可怜同情那些孩子，对他来说，无论是为了力量牺牲谁都是可以的，只是他对菲尔曼的不满让他很想就在此刻，在此时，掐断他的脖子。

菲尔曼的两只手已经紧紧攥在一起，没有血液，这个时候，是很难熬过去的，更惘论此刻在他眼前站着这几个人。

“找到又怎么样？”，洛斯特语气沉静，却隐隐蕴着怒气，“他们就算被救出来，也活不了多久“。

撒曼冷冷应道，“作为一个人类，却是毫无人性可言，”，他皱了皱眉，厌恶道，“可悲”。

菲尔曼目光一凌，眼中射出浓浓的恨意，“可悲？！是可悲！”，他的声音倏地拔高了，“我恨我是个人类，一个人类有什么好的？自私冷漠，明明懦弱无能，却又自高自傲，认为自己是天地间的主宰！”。

”可却是这世界上最没用的生物，蝼蚁不如！”，他的胸口上下起伏，情绪起伏很大，“我要摆脱这个身份，没有半点错，至于那些孩子“，

他恶毒地说，”死不足惜，与其长成自私的人，不如为我的事业出一份力“，菲尔曼突然站起来，拿起一旁的手杖，冷声道，”这样还能有点儿作用“。

科多瞪大了眼，被他这番说辞吓到，眼里情绪复杂，却无法说话。

洛斯特见他拿起了手杖，不觉手下用力，调动周身的力量，肌肉紧绷，以防菲尔曼突然发难。

黑色手杖缓缓抬起，菲尔曼的眼睛扫过地上的科多，紧抿着唇，下一刻，一道红光急速朝着科多闪去，有如利剑出鞘，刚一触碰到绑缚着科多的绳子，绳子便被割开了，科多很快挣脱了绳子，从地上迅速爬起来，站在菲尔曼面前，拔出了剑。

撒曼抿着唇，眼里升腾着怒意，他伸手，一条长鞭便出现在手里，他将鞭子在地上狠狠抽动几下，发出刺耳的鞭挞声，卡达西挑了挑眉，向后稍移了一点儿。

手杖在科多后面缓缓抬起，向前，点了点科多的后背，一点光刹那间融入他的后背，科多的眼睛亮了一下，举起了剑，猛地朝洛斯特冲过去，撒曼目光一凌，长鞭迅速卷过去，缠住了长剑。

菲尔曼眯了眯眼，手杖一敲地面，下一刻，便生出了翅膀，他的翅膀两边长满了骨刺，往卡达西站着的门口飞过去，骨刺锋利，几人都迅速躲开，卡达西眼光一暗，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短小锋利的匕首，在菲尔曼掠过之际，狠狠扎入了对方翅膀的骨架上。

菲尔曼痛哼一声，翅膀猛地煽动，打开了卡达西，从门口飞越出去，穿过层层的环形门，冲出了宫殿，夜幕下，那对巨大的翅膀轻轻扇动。

洛斯特几人很快追了出去，科多趁机再次朝着洛斯特后背刺去，却被人从身后捏住了手臂，那力道极大，仿佛要捏碎他的骨头，科多痛叫了一声，抬腿朝后踢去，却被拽着胳膊向后一拽，接着便和手里的剑一同倒地。

卡达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忽然一脚踩住了科多的手臂，脚下用力碾压着，科多发出一声声痛叫，眼里带着恨意地瞪视着他。

踩够了，卡达西才松开脚，松开手里的匕首，匕首便自动向下直直竖立着，刀尖朝着科多的胸口，科多惊恐地看着那匕首，想要翻身躲开，还没来得及，匕首就猛地扎了下去！

鲜血自胸口喷涌而出，科多再没了移动的力气，捂着不断流血的胸口，气若游丝，另一只手还想要挣扎着去碰手边的长剑。

卡达西冷冷看着他，唇角忽地勾出一抹嗜血的笑，他勾了勾手指，剑便到了他的手里，他弯了弯腰，轻声道，“还不死啊，”，剑尖朝下，他冷笑着扎了下去，“再送你一程”

剑身没入科多的身体，他口中吐出一口鲜血来，永远的闭上了眼。

撒曼嫌恶地看了流在地上的鲜血，目光寒凉地看了卡达西一眼，对方丢了手里的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菲尔曼看到科多咽了气，脸色极差，他体内的蛊虫已经越来越躁动，若是再在这里纠缠，后果就连他也无法承担！

他用力扇动翅膀，很快飞离了这里，洛斯特皱眉喊道，“不能让他跑了！”，接着便飞身追了上去，撒曼紧随其后，唯有卡达西站在原地，看着越来越远的三人，露出了的笑。

血腥味在夜色中弥漫，卡达西闭了闭眼，蹲下身子来，指间轻点科多的胸口，血液在他指间凝聚，竟是全部被吸入体内！

科多的身体干瘪下来，卡达西这才站起身来，惬意地眯起眼睛，飞身离开了。

城中安静如斯，月光在街道上投下透亮的清辉。

娜莎和夏尔赶来教堂，在这座宏伟的建筑中搜寻着。

他们跟随着科多来到了教堂，对方却进入教堂后便消失了一般，这教堂内一定别有洞天。

娜莎挥了挥手，教堂中的灯烛便都燃着了，有如天光大亮，教堂内的一切都在眼前呈现。

夏尔额上带了汗，观察着这辉煌的建筑，不觉惊叹这里的奢侈华贵，娜莎没有停下，往前走了几步，看着头顶的五彩玻璃，它在光下折射出美丽的色彩，如同彩虹一般。

她低下头，目光顺着那天窗发出的光线往下，看着脚下的图案，皱了皱眉，出声道，“夏尔”

夏尔闻声转过来，她便点了点脚，鞋跟敲击地面，发出几声脆响，夏尔蹲下身子，看着那个图案，抿了抿唇，着图案像一圈橄榄枝，在中央却燃烧着一团火焰。

他盯着中心那团火看了半晌，不觉伸手去触碰，那火焰明明只是投射的光影，指间触到的时候，却奇异地有凸起的触感，并不明显，平常不会有人注意到，用脚踩根本不会有感觉，可现在用手指去摸，却能够摸到那纹理。

见夏尔一直盯着那图案，娜莎也蹲下来，看着他的手指，问道，“怎么了？”。

夏尔摇摇头，手指顺着橄榄枝摸了一圈，又去摸火焰的中心，手指按压着，有一处忽地向下凹陷，他一愣，食指猛地一暗，教堂内发出轰隆一声巨响，在他们的面前，那座巨大天使雕像移动了，露出后面一扇门来。

娜莎站起身，拉着夏尔站起来，他们对视一眼，向着门走过去。